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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弄心房(重生)

第20章 别闹

床榻上方笼着软烟罗的帷幔缥缈, 榻上的蜀锦被单刺绣华丽精致,但清了眼仔细看,那上面又有点点刺目的血迹。

如果林骥现在出现在她面前, 她肯定, 肯定不再骂他了, 只会求他救救她……

林骥, 会救她的吧?

屋子里雕梁画栋、奢华无比,满室陈设令人目不暇接,闻着醉人的熏香, 殷琬宁以为皇室最受宠的公主,恐怕也不过如此。

她被放到了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榻之上。

“想跑?你还想跑?进了我窦建宏府上的大门,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

她的嘴里是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绒布,舌头打结,只能呜咽,屈辱和羞耻的眼泪彻底将眼眶浸湿,她的眼一片模糊。

那眼泪流到窦建宏油腻腻的手上,他放开殷琬宁,装模作样地把那沾了眼泪的手指含在嘴里,反复咂摸,啧啧连声:

“味道不错,像你这样长得勾人的小倌,现在也不多见了。你就好好留在我府上,以后你在这雍州城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功名利禄?

她殷琬宁若是稀罕这些,大梦醒来,全当无知,等着嫁入皇家便好,又何必自讨苦吃,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她被封住了口,她不能说话,只能不断流泪,不停摇头。

见她这副样子,窦建宏面色一沉,挑眉:

“怎么,不愿意?你还想着你的那个主子陆子骥?他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介商户,拿什么来跟我相提并论?”

“在你眼里,我和他有什么不同吗?他好男风,我也好男风。他长得倒是凑合,我却比他玉树临风了数倍不止。但,我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明白吗?”

殷琬宁被伤心和失望淹没,手上身上失了力,再没有多一分挣扎。

她不是没想过,陆子骥来救她的。

但窦建宏说得对,陆子骥不过是个财大气粗的商户,在窦建宏这样的官宦面前,他没有任何优势、任何倚仗。

再说,陆子骥对她没什么好感,即使真的来救她,也不过是反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而已。

他是个凉薄且淡漠的人。

窦建宏见她不动了,知道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扯了扯领口,继续说道:

“你放心,在把你要来之前,我也把我管用的小倌张路送给了陆子骥,估计他现在也正在爱不释手,翻云覆雨呢。根本没空想到你。”

“你说说,他陆子骥怎么就这么好福气,先找到了你?跟你比起来,那个皮细肉嫩、唇红齿白的张路我都觉得糙了。在花艳楼里,我看他护着你的样子,怕是每晚在床榻之上,他都要索取无度吧?”

“嘶……他喜欢什么花样?等会儿我让你说话的时候,你给我原封不动演一遍?”

窦建宏的脖子上有几道鲜明的抓痕,不知是男是女留下的。

丝毫没有一点羞耻之心,他一面说着不堪入耳的话,手已经放在了殷琬宁的脚下。

即使隔了几层衣料,殷琬宁只对那股猥琐不寒而栗,立刻滚向了一边,瑟瑟发抖。

窦建宏搓了搓手指,刚刚触碰到她的余温,与这房内的香气是不同的:

“卫郊,既然你不肯,也没有关系。难得小爷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来强的,让你吃苦。”

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一粒小小的红色药丸,他扯下殷琬宁嘴里塞着的、早已被津液浸湿的绒布。

油腻腻的手指掰着她的下颌,将那药丸塞入,逼着她头向后仰不得不顺着口腔吞下去。

“别哭,这是让你欲/仙/欲/死的神药,一粒就价值千金,你可千万要表现好,莫要辜负我的这一番心血。”

价值千金……这个话怎么也听陆子骥说过。

那药丸的苦涩还在喉咙徘徊,良药苦口,可并不利于她。

殷琬宁呛了一口,用回了她本来的嗓音,娇娇柔柔、百转千回,对正在解她盘扣的窦建宏说:

“你,你胆大包天,你知道,我,我是谁吗?”

断断续续,但她要保证,窦建宏都能听清。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即使不确定是否管用,她也只有自认身份这一条路,以窦建宏这样欺软怕硬的性子,也许会看在殷俊,或者林骥的面子上,放了她走。

谁知窦建宏放肆一笑,又解了她一颗盘扣:

“那你又知道,我的干爹是谁吗?”

双眼因为流了太多的泪而粘黏迷蒙,她摆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我干爹乃神策军左大将军,仇元澄,仇公公是也。”窦建宏的话和他的动作一样,丝毫不拖泥带水。

仇元澄……仇元澄……

这个名字,殷琬宁当然知道。

她对此人的印象极深。

在生辰那晚、第一场预知未来的梦里,她目睹了林驰嗑药暴毙,那个无缘无故说她是妖女祸国,给她判了为林驰殉葬死刑的大太监,就是仇元澄。

仇元澄鼻歪口斜,貌丑如蛤,有一只眼还是半瞎。

殷琬宁还知道,自永庆六年的甘露之变后,仇元澄便以神策军左将军、顶级权宦之身,把持着朝政和半个天下,至今已长达十一年之久,他手下的门徒走狗,不计其数。

眼前这个嚣张至极的窦建宏,也是其中之一。

殷琬宁瞪大了眼睛,但身体却越来越无力。

殷俊只是一个三品御史中丞,在朝中算是新贵,但与仇元澄比,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而林骥,虽为天子林驰亲弟,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有位无权的藩王……纵使在梦里,林骥曾以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一般除掉了仇元澄及其党羽——

可现在,雍州现在地处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周王林骥,也未必真的能管用。

也不知这窦建宏给她服了什么药,殷琬宁只觉得头越来越沉重,原本就不甚清晰的思绪,也越来越乱。

前途一片泥泞。

混乱间,窦建宏的脏手已经穿过了前襟、正按住她长绔上的腰带准备解开。

殷琬宁舌头打结,用了最后一丝清明,咬牙切齿,说道:

“我,我是殷琬宁,御史中丞殷俊长女,潞州周王未婚妻……你,窦建宏,你不能动我。”

可谁知这番口齿不清的自我交代,传到窦建宏的耳里只是徒劳的挣扎,他停下了手指,看着殷琬宁越来越红的小脸,故意俯下./身去,低头,在她脸前问道:

“小东西,你在说什么?什么御史中丞,什么未婚妻?”

殷琬宁恨自己不争气,头脑昏昏,越来越钝,她更恨窦建宏的明知故问,又提了一股劲上来想解释,却听见房门被敲响,是有婢女来,怯生生禀报:

“大人,府上突然来了个黑衣侠士,说……说自己是奉了潞州周王之命前来,有要事相告,请大人务必一见。”

窦建宏胸中的邪火正盛,烦躁得很。

潞州周王……林骥啊,虽没有什么实权,但毕竟也是当今天子的亲弟,他知道,就算是干爹仇元澄,也要给周王几分薄面。

只是看着面前这渐入佳境的秀色可餐,窦建宏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压了压火,窦建宏冷哼一声,先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再次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床上殷琬宁已经红透的小脸,低着嗓子说:

“小东西,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回来了,我好好疼你。”

随着窦建宏那并不愉快的关门声,殷琬宁的思维,也愈发混沌了起来。

她听不清那突然来的婢女说了什么,也根本猜不出为何,窦建宏会突然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她只知道从窦建宏离开的那一刻起,她浑身上下都在发热。

头也阵阵钝痛,脸上像火烧一样,还被死死捆住的手心和脚心,要喷火一般。

小的时候,殷琬宁曾出于好奇,偷偷溜进过厨房。

君子远庖厨,她只是个小女子。

被宰得整整齐齐的鸽子肉,随着文火的炙烤在砂锅里努力上下翻腾,偶尔与山药或红枣粘连,“啪”的一声,激起一层滚烫的热浪。

她现在就是那锅里翻腾的鸽子肉,随时都要冲破砂锅的桎梏,滚到地上,溅起一层层混杂着老油和碎末的、本不该至于此的灰尘。

然后,还有数万只蚂蚁,在她四肢百骸上,一点点爬,一点点搬运,尽情将她掏空——

掏空,一定是被蚂蚁掏空的,她的隐秘之处,前所未有的空虚和酸痒,若能被填满,充盈,她只会感天动地。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想解了这早已不受控制的身躯,羽化登仙,飞身寒风侵肌的冰天雪地。

令她宽慰的是,她渴望的冰冷,突然来了。

那是一双冰冷而细密的手,正在小心而又仔细地,解开她手腕上被死死困住的绳索,放了她一条生路。

殷琬宁满眼迷蒙,只顾着看自己被蹂./躏许久的腕子。

那里留下了极深又极刺目的红痕,是她即使徒劳、也要反复挣扎的证明。

殷琬宁万分欣喜。

她不知道来救她出深渊的人是谁,她只知道,那双手的掌心有茧,有冰凉的触感,是从天而降的珍贵无比的甘霖,是神祇体恤万民、特意恩赐于她的礼物。

她千恩万谢。

用尽全力翻了身,殷琬宁笑着抱住了那双手,细抚它上面的岁月留下的纹理,让它紧紧贴在,她烧得发红的脸上。

这样,她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为了表达感谢,又为了抓住这片生机,她贪婪地紧贴,那唯一可以解热的冷源。

骨节分明的长指,指端有微凛的薄茧,殷琬宁用它来细细描过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不画而黛的长眉、以及早已被泪水打湿的卷曲的睫毛。

她是漂亮的姑娘,她对自己的脸很满意,每一方寸,都应该被仔细对待。

她闭着眼,让薄茧与她细嫩的眼皮轻触,身上那难耐的火热被缓解,细看有隐隐红血丝的眼皮之下,那分明体会着因胡思乱想而翻动的眼球,光滑又微颤的抖。

然后,她带着那指尖落在她小巧而坚./挺的鼻梁上,又滑落至那因为沾了她热泪而黏腻的唇角。

最后,才是她红润饱满的嘴唇。

唇瓣有软滑的触感,湿的,沾满了她的汗和泪。

她从不嫌弃,她觉得救她出深渊的人,也绝不会嫌弃。

而想要一件东西,光是紧紧捧着、深深抱着,是远远不够的。

像海和山那样远远不够。

放进嘴里,让口腔与它完美贴合,生吞入腹,这才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林骥在殷琬宁把他的手指放到她嘴里的时候,才终于皱起了眉头。

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他不过是恼她今晚实在不乖,逗了她几句而已,她居然傻到转身就被坏人给带走了。

这才区区几个时辰,她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两世以来都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本就不爱她,在重生之后的求娶,不过是为了日后大业而未雨绸缪,为了她的“天生凤命”,为了她的生父,是已经贵为河朔三镇之首的卢龙节度使谈承烨。

杀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倌张路,此前从未做过翻墙走马之事的林骥,看到殷琬宁这样,心底却蓦然泛起了一丝酸涩的怪异。

这丝怪异的感觉,在殷琬宁突然抓住他手时开始隐隐翻腾,随着她用他的手指描摹她此时那张红润饱满的小脸时愈演愈烈,终于,在她口腔的潮湿如浪一般拍打在他长指上微翳的褶皱时,毫无预兆地冲向了顶点。

山顶上是什么,是苍茫的云海,是煌煌烨烨的日光,是疾风如刀,是无法消融的烈焰。

他知道,此地不是久留之所。

林骥抽出了手指,擦过她贝齿时,有轻微的划痛。他的长指沾满了她的口津,还有深深浅浅的咬痕。

他用那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殷琬宁被这突然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小脸上写满了错愕,她歪了头,想要挣脱他的掌控,只顾追着啄他的指。

但林骥哪里容她这般放肆,又多用了几分力道。

“说,我是谁?”他不管不顾,只想让她回答这个问题。

殷琬宁喃喃:“林骥……林骥……”

林骥心里孤独的弦,闪了一闪。

清醒时她认不出他,现在人被药糊涂了,反而能认得他了?

刚刚心头涌上的那丝怪异,顷刻间被另一重浪冲垮,心头荡漾的,只剩下汁液横流的放肆和酸麻。

他收回了手,放开了她。

却又听见殷琬宁说,含混无措,却咬牙切齿:

“林骥……林骥我恨你,我恨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怪你,我才变成了这样……”

喔,原来她并没有认出他,也根本不清醒。

她只是单纯喜欢辱骂林骥罢了。

一向只得赞扬的林骥,忍不住皱眉:

这又是什么道理?

殷琬宁当然有自己的道理。

当热火将她全身烧遍的时候,混沌如她,早已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从她十六岁生辰当晚,那场莫名其妙的梦开始,她窘迫而又局促的人生,便因为“林骥”这两个字,走向了一条她完全控制不住的道路。

她总是梦见他,总是想起他,却千不该万不该,始终看不清那张模糊的面容。

在这个过于真实、背景却是虚幻无垠的梦里,她的双腕被他握住,被迫置于头顶。

再绵软再细密再温柔的布料,制成绳索都是硬的,都勒得人疼,因为上身暴露而生的浓重的耻感,让她不断挣扎。

“说,我是谁?”林骥锁住了她的细腰,那里早就因为他而不着寸缕。

殷琬宁嘤咛一声,嘴唇都被她咬破了,有点点鲜血,染红她皎白的贝齿。

今日是殷琬宁那便宜儿子林衡之的登极大典。

一国之君即位,乃国之重事,处处都极近庄严隆重。

林驰暴毙,林衡之也只有五岁。那日夜赶制的衮冕礼服不算熨帖合身,他好不容易在小太监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坐上了龙椅,一双浅棕色的瞳孔,怯生生地望着台下顶礼膜拜的群臣。

殷琬宁作为朝上名正言顺的太后,自然也是凤仪万千。

台下,林骥身着玄黑宽大襕袍,九章绣纹,通天冠綎上坠以九串冕旒,衣着逾制,站群臣之首。

剑步端然,他手持玉笏,向新帝、向太后行稽首大礼。

之后群臣叩拜,山呼万岁,无不恭顺持谨。

殷琬宁身上穿着的鸦青翟衣以龙纹滚边,抬手示意之时,头上那九龙九凤冠的博鬓微动,挑牌垂于双肩,随着她的惶惶不安而沙沙作响。

林骥在下,她在上。

可她不敢看向林骥,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只会让她无比心惊。

年青的太后为了不在这极近庄严的大场合露怯,只能调整自己的呼吸,将她那与新帝同样怯懦的视线,平等地分给台下的群臣。

那其中,自然有她的父亲,那个养了她十七年、终于得到了丰厚回报的殷俊。

殷俊如今已贵为国丈,在稍早的一日里,被林骥以新帝林衡之的名义封了个安定伯的虚衔,此时的他意气风发、站在林骥对面,大有林骥之下群臣之首的架势。

他的身边,也满满围着人,大多是趋炎附势的蝇营狗苟。

家中有女的旧勋把主意打到了殷俊两个其貌不扬的长子身上、想和他结个儿女亲家,而长相出众的年青才俊们,也都想通过巴结这位新国丈,走上新一路的捷径。

像当年殷俊做过的事一样。

殷琬宁想起家中的弟妹,只觉得讽刺。

谁知她向下的这一望,却换来了夜晚宫中宴饮之后,林骥的无度所求。

他宿在她的凤藻宫已是见怪不怪之事。

当晚,她的双腕被他捆住,他长有薄茧的食指顶端,一路从她的掌心,沿着光洁无物的玉臂下滑。

他质问她时,语气又是那样漫不经心。

他是谁?

他是她生生世世,都恨之入骨的人。他救了她的命又如何,不也把她带入了另一个更加深不见底、销魂蚀骨的深渊?

她只想逃跑。

像是小猫毛茸茸的脑袋被套上了布袋、鸵鸟把自己的头藏进沙坑,她一样要逃跑,不顾一切,横冲直撞,只为摆脱他。

都是他的错。

都是林骥的错。

现在,在雍州窦建宏府上、专门来救殷琬宁的林骥,是想起来也记得的。

她惯会无能狂怒,前世被他锁在怀里不得逃脱时,嘴上总是会挂着一句“都怪你”。

言之凿凿,万分笃定,像她这一世十数载年华,只认识他这一个坏人一样。

林骥不怕指责也不怕怨怼,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向来都视蜚语流言为脚底烂泥。

她骂他,她还是只属于他一个人。

为殷琬宁解下脚踝上捆着的绳索时,林骥看见了她双腿的红,沿着他为她准备的长绔,生生漏了出来。

而她一向白皙如玉的颈,也早就泛上了不寻常的绯红。

他为她重新系好了锁骨上的两颗圆润的盘扣。

抓过她双腕,把了脉,再顺势将她打横抱起,保证她不会再落入旁人之手。

环视一圈,林骥扯了一张透薄的纱巾,将殷琬宁的脸,轻轻盖住。

她浑身都软成了一滩水,但知道他是来救她的、他不是会欺负她的坏人,只死死环住了他的脖子。

她从未对他投怀送抱过。

“林骥,林骥……我好恨你……”嘴上却毫不相让,喃喃自语。

殷琬宁,你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似乎该说恨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你吧?

强压下胸中早已烈燃的邪./火,林骥紧了紧怀里还在喃喃的女人,踢开门,出去了。

窦建宏府正堂。

飞鹏以周王林骥的亲随身份入府,虽得礼遇,但窦建宏明显只是虚与委蛇,丝毫没有半点要放人的意思。

原因其实也简单。

因为飞鹏抬出来的靠山不够,只说要交出陆子骥的人卫郊,并没有将殷琬宁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

这是林骥吩咐的,飞鹏也认为,这样才算是考虑周全。

毕竟身娇肉贵、尊宠无比的周王妃被区区一个雍州长史关于禁廷,这样的丑闻若传出去了,对周王和周王妃的名声,也实在是不好的。

因而,飞鹏便只说陆子骥与周王殿下情同手足,他要的人,窦建宏最好不要贪图一时的享乐,乖乖交出来,双方都能过得去。周王对陆子骥向来大方,知晓了此事,先给窦建宏一个自己改错的机会,如果他不识好歹、一错再错,尊贵如周王,未必不会对他这个小吏开刀,为兄弟狠狠出气。

而窦建宏只搓着手指上殷琬宁留下的余温,还在犹豫。

他虽然仗着干爹仇元澄的泼天权势在雍州作威作福,但他又实在没什么能力和手腕,对于仇元澄交代的正事,烂泥扶不上墙,而在长安的仇元澄,也早就不满他的狐假虎威。

陆子骥虽然不足为惧,但他背后的周王,窦建宏也确实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但……卫郊秀色可餐,都已经到他的嘴边了,哪有一口不吃,就放人的道理?

正在胶着的时候,林骥抱着殷琬宁出现了。

飞鹏为了把这场戏做足,自然是对林骥不甚恭敬的,依然保持着冷酷的面容,只一瞬不瞬看着窦建宏。

林骥穿着一身紫檀色暗纹长裾,头顶青玉发冠低敛,剑眉之间,几分怒气。

窦建宏看到来人,想起花艳楼里初见的陆子骥,虽对他通身气派印象颇深,但心思全都在那个躲在他身后的卫郊身上了。

也是妙荷会察言观色,看出了窦建宏这份别样的心思,提示他说陆子骥也是好男风的,可以用他身边的新宠张路,去陆子骥身边,把卫郊换过来,两边都得了新鲜、尝了好处。

但显然,事情的走向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窦建宏紧抿着嘴唇,神情复杂。

他在雍州盘踞多年,几乎人人都知他男女通吃。今晚有个不长眼的暴发户想跟他抢静瑶出台,他只动一动手指,便由手下将那人收拾了。

静瑶服侍完之后,窦建宏始终觉得不够刺激,而妙荷的适时出现,恰恰弥补了他心里对“刺激”的空缺。

卫郊是个新鲜又刺激的货色。

而他现在人就在陆子骥的怀里,窦建宏看了,想起卫郊刚刚在床榻之上的媚态,难免口干舌燥。

可是当他与陆子骥四目相对时,却又被陆子骥眼里那如利刃一般的凌厉刺得浑身汗毛倒竖。

陆子骥来捞人,如入无人之境,把他这堂堂窦府当成什么了?

却听陆子骥语气平缓,语意柔和:

“多谢窦长史为我这个区区商户费心,你的人,我可是消受不起,还是还给你吧。”

窦建宏自然不满陆子骥如此轻蔑的态度,太阳穴猛跳,额头青筋暴起,正要发作——

突然,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从天而降,“啪嗒”一声,掉在了窦建宏的面前。

那人头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翻落的角度,刚好对上了窦建宏的视线。张路死不瞑目的眼,那样如履平地般落在窦建宏的眼里,轻而易举便击溃了他心底最后的防线。

他平日里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最多也不过是把人揍到半残或是对有些不识好歹的小倌小惩大诫,被割下头颅这样恐怖骇人的场面,却是他生平里第一次见。

窦建宏稳住不停颤抖的嗓子,故意放大了声音来充实自己的底气,质问道:

“陆子骥,你不过是周王殿下身旁的一条狗,你也未免太过胆大包天,敢在我窦建宏的府上为所欲为!”

恰巧此时,殷琬宁隔着林骥胸前的薄衫啜吻他的胸口,湿湿热热一片,林骥接住从殷琬宁脸上滑落的纱巾,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背,调整了她在他怀里的姿势,再重新为她盖好。

而这番亲密的举动,在色厉内荏的窦建宏看来,更像是一种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挑衅。他抽了身边用来防身的长剑,又看到林骥握住殷琬宁乱动的后脑勺,用完全不屑一顾的口气,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窦建宏,你也不过是仇公公在雍州养的一条狗。”

“大家都是狗,我倒是可以轻而易举取你性命,而你,却连碰我一下,都做不到。”

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点从林骥的手中飞射,精准打在了窦建宏虚虚握住长剑的虎口上。那本就颤抖不已的长剑,立刻应声落地。

林骥并未多看窦建宏一眼,只抱着怀里的殷琬宁,转身,头也不回走掉。

从剧痛中恢复的窦建宏,捂住了他被吓得尿湿透的裆./部,这才看清了那个打在他虎口的东西,原是他先前用来绑住殷琬宁的细绳挽成的结……

这样不堪一击的东西,在林骥的手里,也能有这样震慑山海的力道。

是他小看陆子骥了,此人不仅有周王做靠山,而且武功深不可测,怕是很难对付。

但……他窦建宏是一府之主,如果在这时候便轻易服软,以后他又该怎么立威?对着满室目瞪口呆的废物,窦建宏忍无可忍,厉声狂吼:

“我平时是白养你们了吗?就这样放他们走?!”

可窦建宏话音未落,一直沉默不语的飞鹏却突然抽了剑,如闪电一般飞身落到了窦建宏的面前,那剑锋抵在窦建宏的喉咙,稍微多进半寸,窦建宏的小命就会保不住了。

而提了那张路的无头尸体进来的灰鹰,也刚好把力道控制在了快要掐断、那个上前想要阻止林骥出门的人的脖子上,对时至今日,眼前形势了然,还在犹豫的窦建宏说道:

“今日窦长史与陆公子之事,本也只是小事,只有这张路的一条贱命而已。但如果我们手上没有分寸,多出了几条人命的话,无论有没有惊动到仇公公,对窦长史你,也不太好。”

窦建宏对那张路,原本也就只是皮./肉上的占有,张路死了就死了,他再找别的清隽小倌来享受便是,可不会为了这样低贱之人自寻烦恼。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这三人来势汹汹,窦建宏颓然摆了摆手,最终让他们顺利离开。

林骥抱着殷琬宁走出窦府大门、下了台阶,准备回客栈时,殷琬宁正慢慢支起来,在林骥露出的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她脸上的纱巾也不翼而飞。

林骥咬牙,垂头低声呵斥:

“别闹,”

“再忍忍,”

“回去再说,乖。”

紧随其后的灰鹰和飞鹏,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等到四人快速回到兴泰客栈时,殷琬宁已经又在林骥的颈肩交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印,她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不断想要去拉开林骥的衣领,所有的跃跃欲试,都被林骥强行按住罢了。

飞鹏知道此事不寻常,仍红着双耳,担心道:

“殿下,周王妃的表现不同寻常,不知那窦建宏使了什么腌臜手段,是否……要为王妃请一名大夫来看看?”

林骥摇头,只转头问面色沉沉、一语不发的灰鹰:

“妙荷那对奸夫□□,你也一并抓住了?”

灰鹰顿时满脸涨的通红:

“属下,属下抓到人时,妙荷她,她正在……”

“唉,是殿下深谋远虑、神机妙算,早就猜到抛绣球招亲一事,多有蹊跷。”

“属下色迷心窍、色令智昏,差一点就做了顶包的冤大头。”

林骥敛眸,握住了殷琬宁正要乱摸的小手,冷冷对半跪的两人吩咐:

“灰鹰,那窦建宏与雍州太守宋度的两房小妾通./奸。今日之事,我虽不便以周王身份出面解决,但宋度此人,心胸狭窄又心狠手辣。”

“妙荷与小叔子通./奸、企图用抛绣球招亲金蝉脱壳一事,也算触了宋度的底线。将他们几人都交到雍州太守府上,至于宋度怎么处置,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此时的殷琬宁,本就不满双手都被林骥握住,听到“周王”两个字,混混沌沌的小红脸“噌”地一下竖了起来,拧着眉,嘴里像含了发腻的糕点,问林骥:

“周王?什么周王?”

林骥不回答她,只将她还在挣扎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胸上。

抿唇,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飞鹏说道:

“明日一早,事情办妥我们便即刻出发,之后你便在暗处跟着我们。记住,你不能在她面前出现,”林骥的手停在殷琬宁纤细的脖子上,

“你留在雍州多几日,如果宋度没有将窦建宏还有妙荷怎样,你知道,该怎么办,不需要再向我请示。”

飞鹏连连答应,抓着早就脚趾扣地的灰鹰,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就只剩下了林骥和殷琬宁两人。

林骥放开她,却还是听到她依旧不依不饶刚刚问他的问题,她撅着小嘴,阖着眼皮,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痕:

“周王?周王在哪里?”

周王在这里,就在你的面前。

林骥用长了薄茧的手指捏了捏殷琬宁绯红的小脸,稳住了呼吸,说:

“周王不在这里。”

殷琬宁展颜一笑:“那就好,不在就好,我可恨死他了。”

林骥追问:“你那么恨周王,那我呢?”

殷琬宁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半眯着眼,原本小鹿一般的浑圆,此时也因为这个动作多了几分狡黠的情态。她浅色的瞳仁看向林骥,是探寻,是疑惑,还有几分恃宠而骄:

“你,你是谁?”

林骥在心里嘲笑自己,竟然想过要跟这个笨蛋讲道理。

殷琬宁听不到回答,也不想再等待,眉头微蹙,嘤咛一声,又扑了上来,细软的双手勾住林骥的脖颈,撒娇:

“呜……我好难受,浑身都不舒服,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窦建宏此人阴险,下手也重,喂给她的药,药性猛烈不说,剂量也着实不小。

这是要往死里折磨殷琬宁的打算。

林骥低头,将被她含过的手指再次放在了她半张的红唇上,喉头一滚,嗓音也低了大半,说:

“娇娇不怕,哥哥这就给你解毒。”

忙着偷听别人的私密八卦, 结果完美错失了溜走的绝好机会。

她又想起了门口那两个侍女的讨论,这个窦建宏, 男女通吃, 是个真正的禽兽, 完全不配为人。

殷琬宁挣扎累了,软下来,颓然看着面前的一切,咸湿的眼泪,一点点把她被夜风吹得有些干燥的洗脸沾湿,再沾湿。

她该怎么办呢?

可惜的是, 殷琬宁身后的人,并不是来救她的林骥。

和他比起来, 梦里的林骥根本不算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暖风入腹,却看见窦建宏进来了。

和他一并入屋的,还有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酒气,与这房间里醉人的熏香混杂,让她忍不住又抖了一抖。

窦建宏的脚步有些歪斜,可朝她走来的方向,却一步未错。

殷琬宁被粗鲁地对待,捆住了双手双脚,嘴也被绒布塞入, 完完全全堵住。那护卫把她往肩膀上一扛,径直往窦建宏的房里走去。

一路过来,殷琬宁根本不敢挣扎,只能暗骂自己蠢笨——

第20章 别闹

因为双手双脚都被捆住,殷琬宁只能在床榻上来回翻滚,极目看去,房内俱是绵软,根本没有可以解她绳索之物。

这一回,深重无比的绝望感再次袭来。

这般下场。

殷琬宁颤抖着看他,害怕,颤栗,眼角的泪水更甚,顺着被酒气熏染的小脸流下。

窦建宏站定,淫./笑两声,狠狠抓住了她的下巴,说:

就这样胡思乱想, 殷琬宁很快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抓住她的, 是窦建宏府上的一个不知名护卫。殷琬宁从窗户里溜走,没过多久,便被没听到里面响动的婢女发现。

她人就在那房间窗外的不远处,被抓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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