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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长公主

阿娇探望

而且听陈阿娇所言,刘婵对于巫祝之危的分析鞭辟入里,这像是个七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以往真是小瞧了这位不声不响的公主。

“快说!”馆陶公主心里着急,脸色跟着难看。

见到阿母这幅模样,四岁的陈阿娇哪里还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把那日刘婵来府时说的话全跟馆陶公主讲了。

好家伙,刘婵怎么是这个性子?

举头三尺有神明,她身为长公主也不敢说这种话啊。

可刘婵说得对,自己人知道巫祝是驱邪用的,别人能信吗?

馆陶公主对人心的把控比刘婵更老到,她想着:就算先前养巫祝是为了驱邪,可谁能保证日后不会变了心思呢?手握通天本领,就真不想做点别的事吗?

想到这,馆陶公主立即对陈阿娇道:“这事以后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父和你兄长。”

陈阿娇见馆陶公主如此说,以为阿母知道了阳信的病因,赶紧问道:“难道真跟巫祝有关系?”

“你也别问了,把这事在心里憋着就行。”

得不到答案的陈阿娇老老实实道:“唯。”

馆陶公主眼睛一转,主意涌上心头。原本梁王嘱托之事,她想着随便装装样子就得了。

她心里对这个弟弟当储君是有期望,但不多。太后磨了那么久,陛下也不见应允,馆陶公主多少猜出了刘启的心思,太后能以孝道压人,但决定权还是握在陛下手中,陛下不松口,兄终弟及就没指望。

但今天得了陈阿娇这边的消息,馆陶公主心想说不定梁王还真有机会。

侄子当皇帝哪有亲弟弟当皇帝好?除了刘荣,刘启的诸子都年幼,要是能把栗姬拉下水,剩下的王夫人、贾夫人、程姬、唐姬不足为惧,那梁王这储君之位可就稳了。

事不宜迟,哪怕外面下着雨,馆陶公主还是起身吩咐宫人:“备车,我入宫一趟。”

没想到阿母竟然要偷跑的陈阿娇大为震惊,她不装老实人了,赶紧扑到馆陶公主腿上:“女儿也去!”

馆陶公主试图抬腿,没抬动。

阿娇是不是有点太沉了?不会以后长成胖姑娘吧!

“没说不带你去,快放开!”馆陶公主这么说才把腿从阿娇的臂弯里抽出来,说完后还不忘责备道,“以后你的饭菜得少备一份,小姑娘怎能那么沉。”

痛失美食的陈阿娇愕然。

她现在吃得还不够少吗?她每天都吃不饱!

苦闷加倍的陈阿娇走进猗兰殿,一抬头就看见刘姝和刘妙面露怨气地盯着她。

“阿娇来了?快过来。”被王夫人强制勒令在床榻上不许下来的刘婵笑着招呼道。

刘婵态度很好,但两个妹妹的态度截然相反,她们一拥而上推着陈阿娇喊道:“出去出去。”

“姝儿妙儿!”刘婵赶紧翻身下床,也不管什么命令了,赶紧把刘姝刘妙拉到怀里,“太医都说了跟阿娇没关系。”

两位妹妹从见到她那刻就开始埋怨阿娇,刘婵特地劳烦太医往这边跑了一趟,跟两位妹妹讲清楚自己这病不是落水留下的病根,没想到这两小崽子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陈阿娇没了上次的傲气,憋着气咬住下唇默不作声,馆陶公主随后而来,见到两个小公主的行为,面上很不高兴。

刘婵捏着两个妹妹的小脸:“真应该让你们跟着太医学点医术,但凡懂点医理也不至于如此。”

二妹刘姝嘴上不吭声,心里愤愤不平,她瞧着那太医也没多厉害,连阿姊都治不好。

刘婵对着馆陶公主行礼问安,而后又轻轻敲着二位妹妹的额头说道:“姑姑与阿娇今日冒雨前来,是真的很关心阿姊,你们怎么还越过阿姊赶客?嗯?”

两个妹妹捂着脑袋。

“是啊是啊,白让你们阿姊费心招太医来了。”

猗兰殿今日来的人不少,刘发就赶在陈阿娇之前来了,刚刚就一直坐在刘婵旁边陪她说话。他深知馆陶公主是得罪不起的人,连忙替刘婵抗起两个公主,笑眼弯弯道:“幸好你两做不成廷尉,要不然桩桩都是冤案,我看也别学什么医理了,要不然先跟兄长我学学汉律?”

“才不要!快放我下来!”刘姝踢着腿道,她堂堂公主没事学什么汉律啊!

两个妹妹被刘发转移了注意力,刘婵心里给解围的六哥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赶紧对馆陶公主道:“妹妹年幼,冲撞到姑姑与阿娇了,还妄姑姑与阿娇妹妹见谅。”

馆陶公主还是有些不悦,她替女儿找回场子:“姑姑都听阿娇说了,你那日对巫祝不敬,莫不是因为这事才昏迷不醒的?”

一旁的刘发和刘姝刘妙两人听到这话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这里面怎么还有巫祝的事?

刘婵看向陈阿娇,陈阿娇委屈回望,没办法,她阿母一生气,她就什么都不敢瞒。

刘婵立马顺坡下驴:“这病来得蹊跷,估计真就因为这事。姑姑说得对,我以后还得谨言慎行才是。”

看阳信公主如此退让,馆陶公主面色稍沁,环顾四周道:“怎么不见王夫人?”

“阿母操劳一夜,去睡了。”

馆陶公主也想起之前王夫人的表现,那两个小孩子不懂事,但王夫人跟刘婵都很明事理。

“唉。”馆陶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娃娃斗气了,她拉过刘婵的手说道,“你瞧瞧,你这一病要累坏多少人?”

刘婵尴尬一笑,按照系统给的倒计时,恐怕她日后还有的晕。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安抚下大家?

“阳信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这不也醒过来了?就当好好睡了一觉。”

馆陶公主瞥了刘婵一眼。

这丫头真有趣,跟阿娇讲道理时心思缜密,说起她自己的病反倒心大。

还就当是睡一觉,谁家睡觉是这么个睡法?

“没心没肺的,下次若是再晕倒,我可不会冒雨来看你。”馆陶公主瞪着刘婵。

“这样也好,就不会劳烦到姑姑了。”刘婵笑道。

馆陶公主失笑。

行吧,病人自己都不上心,她着什么急?她把陈阿娇往身前一提,笑里含威道:“我还有事要忙,阿娇就先放你这,管好你那两个妹妹,可不许欺负阿娇。”

“自然,我让宫人把果子跟菜肴都端上来,必不会短了阿娇的。”刘婵赶紧说道。

“……倒也不用,阿娇这么重,该少吃点了。”

刘婵:?

谁重?

她看着小不点陈阿娇清秀的脸庞。

姑姑你什么审美?

等馆陶公主走了,陈阿娇踮脚趴到刘婵耳边说:“阿母要削减我的饭菜!”

刘婵弯腰凑到她旁边小声嘀咕:“没事,你在我这多吃点,以后每次来我都派人给你准备得满满当当。”

西汉这条件每天肉蛋奶都凑不全,好不容易投胎到富贵人家,还要跟食物说拜拜?怎么可能!

刘婵甚至觉着陈阿娇无子的原因除了近亲结婚,难道跟馆陶公主打小限制饮食也有关系?

“我现在就饿了!”陈阿娇仰着脸庞冲她说道。

“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刘婵不仅没听馆陶公主的告诫,还嘱咐宫人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全端上来,不把陈阿娇喂饱誓不罢休,像极了老一辈对小孩的态度。

“唯。”宫人得了命令立马照办,阳信公主昏迷一晚大家都跟着提心吊胆,如今终于醒过来,为了庆祝也该准备的隆重些。

“多谢阳信阿姊。”陈阿娇难得在刘婵面前露出如此爽朗的笑容。

刘婵跟着弯起嘴角,手指却不由自主捏住衣裳。

她这幅模样压根瞒不住长她不知道多少岁的母亲,馆陶公主见陈阿娇欲言又止,心道莫非是这小崽子私下闯了什么祸?赶紧捏着陈阿娇的脸质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阿母?”

不是吧,难道真是这崽子造的孽?梁王刚才求她派人去找栗家的错处,别栗家的错处没找到,先找到了自家的问题。

馆陶公主:……

她摸着头顶新戴上的金钗,想着梁王派人来说的那些话,又瞧着陈阿娇。

馆陶公主早上收了梁王送来的金银首饰,心情正好,见陈阿娇闷闷不乐,也有闲情上前安慰一番:“听宫里来的人说,你阳信阿姊已经醒了,不必忧心。”

那俩儿子犯浑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阿娇她可是一直当太子妃养的,万一落下污点可怎么办?

“你荣兄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那些巫祝是荣兄送我的啊,女儿之前也跟阿母说过。”陈阿娇看着馆陶公主神色变来变去,不清楚阿母在打什么算盘的她小心翼翼道。

小孩子心思难猜,馆陶公主懒得为此多费心神,因此陈阿娇与皇子公主的往来,只要不闹出大事,馆陶公主一般都不放在心上。而且她可是当今太后与陛下面前的红人,谁敢对她女儿不敬?

陈阿娇心想就算不是落水的事,可阳信阿姊这病来得稀奇古怪,再联想到之前刘婵对巫祝那不敬的态度,难道是触犯了神灵?

陈阿娇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事告诉阿母,她还记得上次被刘婵捂住嘴巴的事,觉得刘婵大概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

夏天即将过去,一场雨一场寒。清晨时乌云密布,没过多久便落下大雨。陈阿娇原本打算今日入宫去探望刘婵,遇上下雨只能作罢,她趴在窗边看着雨滴把池水打乱,更加忧心忡忡。

难怪家宴那日她敢站出来,梁王认为阳信公主背后有人,可馆陶公主听完阿娇的话后,却觉得刘婵站出来这事多半连王夫人都不知情,那小丫头恐怕自有打算。

好在对巫祝大放厥词这事就算陛下真要怪罪,也是刘婵自作自受,跟阿娇没关系。不过谨慎起见,馆陶公主还是问了嘴:“你将那些巫祝都遣散了?”

“早遣散了,阿姊还说要劝荣兄也把巫祝遣散了,也不知道荣兄听了没有。”

如今陈阿娇提了,她才想起来之前是有这回事来着。

高门大户家家都会养些巫祝,平日里没事可以祈求好运,要是闹点小病小灾还能让巫祝帮忙沟通神灵,驱邪除难。馆陶公主当时听了这事随口应允,她身为长公主,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几个巫祝。

“阳信阿姊那日说我要是不信,就派几个巫祝去轮流咒她,看能把她咒死不成?女儿当时立马就把她嘴捂住了,可女儿不知道,会不会是被哪路神灵听到,所以阳信阿姊才变成这样。”陈阿娇噼里啪啦把事情经过全说出来,给馆陶公主听得直愣神。

听到母亲的话,陈阿娇先是眼睛一亮,没兴奋多久又耸下肩膀,小脸上布满愁云唉声叹气道:“阿母,我总觉得是我的问题。”

“呸,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馆陶公主啐道,“没事别瞎想,那阳信不过是被你撞进水里一次,哪有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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