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君王心思
若是趁着陛下攘除六国,调遣人手之际,突然发难,那对于整个大秦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黎长生开口答复一句,
“古蜀灭国之后,其便隐姓埋名,藏于秦地,十年前,受人指引,加入了杂家学派,拜于一位独目老者为师,而这位独目老者门下,皆为亡国贵胄,落魄王氏,因而得名,旧金堂,这个毋诵在其中,只是一个打杂小斯而已,直至嫂子的身份被得知,其才因为出身缘由,充当起了一个马前卒。”
“你的意思是,如今许多亡国贵胄都藏匿在秦公大臣的家眷之中?”
蒙毅眉头紧蹙,祸藏居心,饲机而动,时间久远,足够让那些秦臣放松警惕,
黎长生眼神玩味,嬴政谋划吕不韦十载,事无巨细,一朝发难,势如破竹,可以说堵死了其所有退路,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未曾给予,可见其对吕不为的了解之深,布局之细。
“监察百官....”
“你是说,陛下早知这伙旧时贵胄的存在?”
蒙毅脊背一凉,猛然瞪大双眼,音调不知觉的拔高了几分,
“之前得陛下令,许我在蒙家小住几日,我本以为是陛下想借着蒙大将军的手,寻我些不痛快,如今看来,其中或有深意啊。”
黎长生摸了摸下巴,帝王心机,着实可怕。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可若是陛下早知隐患,章邯在暗中除掉吕不韦的食客门生之时,也应该将咸阳城内的这些暗子一并清理掉才对,为何放任他们暗自勾结,坏我大秦根基?”
蒙毅细细思索,这说不通啊。
“二哥可别忘了,在天下人的眼中,吕不韦可是以旧相之身,死于楚人之手,可非陛下之过,”
想当然了不是,蒙家肱骨,自然知晓其中隐秘,但在他人可没资格得知全貌,
所以若想堵住悠悠众口,嬴政有些事可以杀伐果断,可有些事,又不得不受其牵连,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站出来为其“排忧解难”了,而蒙家,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若是陛下不管不顾,以雷霆手段命令章邯袭杀了嫂子,二哥以为如何?”
见蒙毅还有些疑惑,黎长生叹了口气,开口询问了一句。
“这....”
蒙毅回头看了看虞欢,面容苦涩,顿时想通了其中的深意,
陛下这是想让蒙家将此事牵引到台面之上,为嬴政寻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届时无论嬴政如何处置,都足以说服百官民心,
那些受此牵连的朝臣,即使心中多有怨气,也会将这比帐记在蒙家身上,
而不是怨怼陛下行事阴戾,有失君王气概,更不会有人将此事与吕不韦牵扯在一起,凭生波澜。
简而言之,就是有一口锅,需要蒙家背上一背,
而作为报酬吗,虞欢之事,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陛下,英明。”
蒙毅苦笑一声,这是秦王借黎长生之口,给蒙家送黑锅来了啊,你敢不背?
“所以此事自然要告知陛下,却并非此时,也不是出自于二哥之口,看样子,得劳烦蒙大将军于百官朝堂之上,亲自“告罪”请罚了。”
黎长生甩了甩袖袍,无形之中,自己到成了那个费力不讨好的传话筒了,
“我们只要拿到那些旧时贵胄的名单,借大将军之手,于百官朝臣面前呈与陛下,之后的事,就与我们无关了。”
轻叹一声,这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吗,如此思虑心机,就连他这一位现世之人,都觉得头皮发麻,更别提这些王公大臣了,
始皇不死,大秦不灭,现如今再想起这句话,黎长生倒是生出了几分感同身受,可见嬴政于天下人眼中的威势。
“可用我调集一些心腹老卒,以做不时之需?”
蒙毅稳了稳心神,无论如何,此也算是一项王令,他不可轻怠。
“寻常武卒,对这些诡谲莫测的修行之人来说,于事无补,只会徒增伤亡。”
黎长生摇了摇头,这时候他倒是有些想念那些影卫了,
“你莫不是太过小瞧了我蒙家军,我蒙毅之前受身体所累,练不出什么气候,可并不代表着我蒙家军就是纸糊棉花,一戳即破,虽比不得你这两位仙子侍女,却也非寻常武卒便可比拟的。”
谈及蒙家军,蒙毅值了值身子,满眼肃杀,意气风发,
“哦?比起那影卫如何?”
黎长生神色一喜,开口询问了一句,
“陛下身旁的影夫长,半数出身我蒙家斥候老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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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毅一直遮掩着虞欢的视线,不想让其看到眼前的血腥场面,
黎长生搜魂剐骨的手段并非是什么秘密,后宫一番清理,谁人不知其向来不喜欢与活人问话,
“若当真如此,要尽快禀告陛下才是,天下时局,瞬息万变,若不即时处理掉这些暗癣,一旦大秦风起,这些人,足以搅动朝局,兴风作浪。”
蒙毅拳锋紧握,目光炯炯,正如黎长生之前所言,此非一人,一家之利,而为一国一君之灾,
如今这巫丝手段经过祖火锻造淬炼,早已脱胎换骨,
“此人名叫毋诵,说来也却与古蜀有些关联,其父是一位旧蜀文臣,亡国之前,便与吕不韦暗自勾结,重金收买,又施与军机情报,想谋求一条后路,入秦为官,蜀国大破之时,吕不韦吃干抹净,不想留下话饼,顺道就将其除掉了,而这个毋诵因早年游历在外,倒是躲过了此劫。”
“二哥不妨细细思索一番,此为何处啊?”
黎长生思索片刻,嘴角兀自掠起一抹弧度,似相通了某个关节所在,
“咸阳?”
片刻之后,些许游丝飘渺消散,黎长生双手拢袖,微微一笑,
“怎么样,可有什么收获?”
抽丝剥茧,翻捡神思,
“当初吕不韦的一手暗子,将不少旧国公主王子穿插进了重臣之家,其有这人的底细握在手中,便不怕他们心生违逆,借此来监管朝臣,扫除异己,直到吕不韦死后,这些一直埋藏的钉子才开始蠢蠢欲动。”
“如今这些旧国贵胄或嫁为人妇,或成为重臣亲随,在大秦之中也是享有一定权势,他们从不聚首,只会以旧金堂为节点,相互配合,传递消息,毋诵的地位有限,所能接触到只有一位苴国王嗣,溺水与蛊雾,也是此人给予他的。”
黎长生眯了眯眸子,常言道,树倒猕孙散,而如今这些猕孙落了地,反而有成精的架势了,又或是,他们攀上了更高更为茂盛的枝叶,
蒙毅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既是咸阳,秦王脚下,二哥以为那位影将军职责为何啊?”
一点浊火落地,燎燎而起,暗阁中的尸身血迹,眨眼间便荡然无存,
褪去的几分腥戾,多出了些许灵性,
“倒还算是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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