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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豪世界开欧洲剧院

第 63 章 波德莱尔的启迪

这本书的主人公正是一位名为希斯克利夫的“吉普赛弃儿”,即与爱斯梅拉达一样同出于流浪的“罗姆人”群体,也正是波德莱尔这些时日一直混在其中的那些流浪车队的同源身份之人。

难道他们这次会面所沟通交谈的并不如波德莱尔所愿吗?

菲利克斯只能如此猜测。

艾米丽与波德莱尔,两人的想法的区别分歧自然也存在。波德莱尔这双徘徊在流浪者中间的银灰色眼眸原本是看到了什么才被触动的呢?

菲利克斯从背包里取出那本《呼啸山庄》,试图寻摸一下波德莱尔的想法。视线落到这本书的主角的名字上时,他似乎抓到了一点什么。

“波德莱尔先生。”菲利克斯定了定心神,鞋子里的脚趾打开又蜷起,忍耐着想要逃离的冲动,努力克制对某些小虫的抗拒,硬着头皮咬着牙往波德莱尔的方向靠近。

回去就把全身多冲洗几遍!

要是真沾染上某些活泼的小东西……大不了就把全身毛发剃光光,戴顶假发或者帽子熬个大半年。

下定决心不惜沦为“剥壳鸡蛋”也要进入“危险禁区”后,菲利克斯终于半步半步挪到了波德莱尔的亲密社交范围边界,得到了这位蜜皮的法国美人抬眼飘忽飞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菲利克斯刚想开口就被对面人身上突然蹦出的一个小小黑影唬得差点破功,引得那个浑身脏污的家伙一声嗤笑。

等到听了菲利克斯提出的请教,波德莱尔似笑非笑,随意披散在肩头的凌乱头发微卷,几缕发丝自头顶滑落,以一种略带讥讽的语调重复道:“人性?是要写什么人类天性卑劣,还是‘穷则生恶’?又或者是想虚构一个生于淤泥却不染污秽的‘善良人’经过多次考验始终不改初心,最终获得财富、地位,成为英雄,获得幸福美满的人生?”

菲利克斯听了波德莱尔先生所列举的这些,发现确实都是自己曾经考虑过的题材。不过这些实在被写过太多了,无论是写泥淖里挣扎求存、相互利用的糟糕境遇,还是写善者落入极端条件下屡次打破自身道德底线,又或是写一个心志坚定不移的强者历尽磨难最终获得幸福的童话故事,单就当前已

经出版的作品里,就已经有《雾都孤儿》了。所以菲利克斯就不太想将自己的创作再放到这些不会缺少笔墨的题材上。

他始终清楚一件事,于文学上的造诣而言,他是远不及这些天赋卓绝的文豪们的。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计划与追求。文笔赶不及没关系,思想不够深刻没关系,技巧太过生硬也没关系。文学的领域包容万千,好的坏的,不够好的,不够坏的,优秀的劣质的,不够优秀的不够劣质的。他只是喜欢创作,想要创作,还能凭借自己的创作,像举着点燃的小火柴到处试探,意图燎起文豪们的大火。

不够优秀的菲利克斯就希望能够写点入得文豪们眼睛的作品,这样或许才能像波德莱尔被撬动一样,撬一撬立下这个约定的太宰治。

当然故事的基调与结局,由于考虑到太宰治的特殊性,菲利克斯额外定下“勿太过悲郁消极”的注意事项。

可是人性这个主题,既想要深入些,那么大家所作的似乎大多都落会在揭示黑暗、打破底线上。

“我大概,其实更想写一些小人物身上积极的一面。但是这次并没有创作童话的打算。?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菲利克斯没有听懂波德莱尔古怪的语调是在讥讽,就非常真诚地投入到向对方讨教这件事中。

“原来是单蠢的小呆瓜啊……”波德莱尔轻声嘀咕了下,而后抬手捋起落至眼睛前的发丝,与菲利克斯双眼对视,“你从伦敦来到这里。感觉巴黎怎么样?”

“巴黎很美,艺术、文化的气息自欧洲汇聚于此,据说还有浪漫之都的名头。人们也大多友善。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巴黎的太阳都比伦敦的更和善友好些,一连几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巴黎照理来说和伦敦一样,都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可能只是最近几天运气好,赶上了好天气。面对法国本地人的问询,菲利克斯不至于低情商到当面数落巴黎的不足之处,肯定要礼节性夸一夸的。

波德莱尔轻笑:“那些只不过是巴黎的其中一面。就好像一片海中,阳光能够穿透的水域里一切都是那么美丽,丰富多姿;更深的中层区,光线已经十分微弱,能够深潜上下迁移的捕食者们游荡在昏暗无光的海域;再往下的深海,在水压、温度等各项条件都越发极端的地带,长得奇形怪状的丑东西都不知道究竟如何生存下来的。”

“巴黎的无光地带,也是与阳光照彻的上层安宁祥和美景大不相同的一面。这的阴暗角落里生存着欺软怕硬的街头小偷、抢匪,骂骂咧咧、到处吐痰、随时要惹点事情出来的混混,抻着喉咙大声骂街、斤斤计较、总想着占便宜绝不肯吃一星半点亏的穷人,满口谎言、坑蒙拐骗、毫无道德可言的骗子,在某些势力掌控下出卖健康和尊严的妓女。”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还有丁点生涩,好似很久不怎么与人多说话,今天却一下子用嗓子用了不短时间。

菲利克斯张了张口,只能没什么力道地安慰一句:“大多地方,大多城市,都是这样的吧。”花团锦簇的白昼,污水横流的夜晚,白昼与夜晚的差距有多大,端看贫富差距有多大。

波德莱尔闻言似乎被噎了一下,又接着他刚刚酝酿的情绪对菲利克斯继续道:“比起上千年前的城邦、奴隶时期,数百年前公国、宗教时期,工业革命后的欧洲似乎是进步了。可黑暗的一面却没怎么改变过。暴力、欲/望,相互倾轧,争夺每一寸混乱中的秩序。”

菲利克斯垂下眼帘,没有再看波德莱尔的眼睛:“这种东西已经不算在‘人性’的范畴了。人类社会的脓疮,须得靠政治、哲学、科技等进步来促进……改变。”即不断修正、突破的思想指引导向所行的道路。要解决这些表现出的问题,生产力需要继续发展,人民需要继续教育,社会制度需要不断革新。

而每个文明都有其发展的道路。除非从亚洲以北那个国度起始的那把火自欧洲文明内部燎遍英法意德欧洲诸国……不过当下这里到底还是缺少“革/命”的土壤。

在这里哪能说这些呢。

“波德莱尔先生,我只是想将落点放到人本身。您所说的这些景象,很大程度上是环境造就的。”菲利克斯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眼柜台后面露戚戚的勒布朗先生,以及正全神投入看的爱斯梅拉达小姐。

波德莱尔的眼神里直白地写着“你怎么这样”:“那换个说法。你觉得那些道德卑劣的小偷、穷人,他们为非作歹、屡教不改,你觉得他们可恶可恨吗?”

“当然。”菲利克斯毫不犹豫应道,“他们行恶啊!”

无论是偷窃、抢劫别人的财物,还是对同胞做出压迫残害的行径,都令他感到深深排斥、痛恨。与侠盗不同,自古以来,那些贼偷抢匪可没有什么只对富贵人家下手的“义举”,而是欺软怕硬地选择更没有安保能力的普通人家,甚至贫穷人家,偷鸡摸狗、偷走家养牲畜,偷走宝贵的存粮食物,偷走珍藏起来艰难积攒了多少年的现金钱币……还有那些以暴力胁迫抢夺辛苦劳作成果、控制逼迫卖Y还要抽成甚至收走全部的“某些势力”;沉溺在迷幻酒精与情绪感官刺激中有今朝没明日的烂泥们——这些人,谁见了不摇头呢?

“那你觉得他们是天生坏种,就活该在脏水里出生,最后死在无人理会的街角巷中吗?”波德莱尔的声音里透着寒冰般的凉意,好似在寒冬的夜晚躺在毫无遮挡、冷风覆体的街边,余光里有穿戴得时髦温暖的行人嬉笑着进出暖光明亮的商店,透过几张垫在后背的报纸感受到地面的冰冷逐渐侵染全身,“低贱丑陋,又穷又恶,他们要是从世界上消失殆尽,只留下光明美好的体面人,那就完美了,是吧?”

菲利克斯感觉波德莱尔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不过他还是态度相当认真地回复了这两个像是提问的问题:“不觉得,天生极端的‘坏人’和天生极端的‘善人’应该都是极少数。当然不活该,出生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但命运也并非全然毫无可能抗争。这些可恨可悲的人全都消失确实是好事。”

“啊?!”这是边上一直竖起耳朵默默听着的勒布朗发出的怪叫,声音充斥着不可置信与困惑。

波德莱尔的脸色臭得很:“想不

到你这个小东西看起来天真单纯,心地这么残忍。”

菲利克斯迷茫了一下下,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残忍了。有些罪恶的消失难道不是好事吗?东方国度古时候屡有“人相食”的乱世惨剧,随着社会发展、科技进步,总算不会轻易出现“大饥”、“兵灾”等可怕灾难,这种被生存逼出来的极端罪恶消失,不正是一件好事吗?当然,汉尼拔那种食人魔的罪恶被审判、处决而消灭也是好事。

想到这里,菲利克斯突然意识到波德莱尔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古语有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生存都未能满足的时候没人有余力关注道德。那些底层“恶人”,有相当大的比例其实本都是不善不恶的普通人,只是在生存都未能满足的时候,没人有余力关注道德,没人有余力维护尊严。长年被饥饿本能驱策的人都没有多余的能量供给耗能极高的大脑思考。他们只能盯着眼前即将遭遇抢夺的面包碎屑,仅仅想要活过今天,活过这顿。

尊严算什么呢,道德是什么呢,说不定就在下一刻,这具浑身干瘪、瘦骨嶙峋不像个活人的躯体就倒下去了。

饿死,冻死,病死,打架时被打破内脏而死……最奢侈稀罕的,或许是老死呢。

正如波德莱尔所说,菲利克斯也一直知道,无论前世今生,自己其实都没受过多少严苛的磋磨,总是被保护得很好,因此他哪怕知晓世上存在的某些苦难,却到底有些天真在身上。

他总是更喜欢童话,喜欢积极乐观的过程,喜欢看得见希望的结局。

菲利克斯一直以来所创作的作品也秉承他一贯的理念。无论过程如何曲折,通往“未来”、“以后”的结局时刻,总是充满希望的。

迷路的孩子找到家人成功回到家;短暂迷失于情感的人寻回理性、掌控自我,走上自己的人生道路;陷入混乱境遇的人在伸出的援手帮助下重拾信心,未来仍有无限可能……

希望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珍宝。

哪怕是非常容易写成黑暗绝望氛围的“人性”主题,菲利克斯也想在那片深渊里挂上一点萤火。

“你见过街头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吗?”波德莱尔又举了个例子给他,“今天你跟着爱斯梅拉达去的流浪者车队还是抱团的流浪民族,他们的生活条件已经比那些孤零零的流浪者好许多了。可他们也得为了温饱坑蒙拐骗,卖艺、争夺地盘、仗势欺人。”

菲利克斯当然——当然记得。临行前,狄更斯还领头想要为伦敦的流浪孩们做点什么。

他终于回想起伦敦那些为了温饱生计而偷盗的流浪孩们。即便大一点的孩子能去厂里打打下手,那些没有固定住房的流浪者们也很难被接纳进去签正规合同的正经工厂。更小的孩子们什么也不会,没有求生技能,他们拿什么面对“将来”呢?

“他们当然也并非‘天生坏种’——只是这个社会没能给他们成为有尊严地活着的人的条件。”菲利克斯终于从亲身接触过的事例中获得更实在的共情,嗓子眼好似被什么东

西哽住了,头脑涌上许多乱糟糟的联想、话语、情绪与热度。

期间,《白毛女》中那个由抽象转而具象化的深刻主题从一众思绪中突显出来——

“旧社会把人逼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

生在地狱,想要活下去,人只能变成魔鬼。身处恶劣的环境中,人就成了凭着本能不惜一切争夺生存资源的恶鬼野兽。没有善恶之分,只有生死之别。

这能怪罪到那些被迫污染成恶鬼野兽的可怜人吗?

可是……

他们又确确实实,在为非作歹,在多行不义,哪怕有的人侥幸脱离底层糟糕的环境,也会将一身恶劣陋习带着,屡教不改,为祸一方。已然根深蒂固的思想,再难轻易改变。

菲利克斯皱着眉,皱着脸,热气蒸腾上头的大脑又逐渐冷却下来。

他的厌恶情绪应当对事不对人,平等地讨厌一切恶行,而非区分善人的恶行、坏人的恶行,体面人的恶行、底层人的恶行。

到这里,虽然依旧对底层这些的恶行深恶痛绝,现下却也有了更多对塑造出这些底层恶者与恶行的环境的痛恨,与对这些“被迫行恶而无法向上”的底层可怜人们的些许同情。

“谢谢您,波德莱尔先生。我好像知道要写什么了。”菲利克斯抓到了灵感的尾巴。

波德莱尔与他相对凝视:“你知道写什么了?”

“您为我启发了关于底层群体的善恶、堕落与求存的关系。不过抛开掺杂社会环境的题目,我刚刚突然想到关于‘人性’主题的另一个表述。”菲利克斯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软件记录灵感,“每个人身上的善与恶都有不同的阈值,即道德的上下限。”

“……你是怎么联想推演到这个的……”

“您要不要也写点什么,诗歌、散文、,都可以。表达出您想说的。刚刚的交谈,可能我还是没能完全领会您想表达给我理解的东西。”

“我写?不是你要写?……你这记的什么东西?”

“汉字,信息密度高一点。比较方便……您可以不要太靠过来吗?我不想剃光头。”

“呵,晚了。”

电推剪开启,机械声嗡嗡作响。

菲利克斯坐在镜子前,安静地低头看手机。

面色难看的艾米丽手持电推剪伸向面前金棕色的头发,但看她面如死灰、咬牙切齿的神情,却好似这是在对她自己的头发动手。

笛福抱臂环胸靠在距离两人有点距离的房门门框处,满脸唏嘘不忍地围观即将诞生的两颗光头。

剪发人下定决心后,电推剪缓缓靠近那颗金棕色的脑袋。就在即将触碰到头发的时候,刚刚一直安静不动的金棕色脑袋突然远离剪口。

菲利克斯低头避开“凶器”,高高举起手机道:“等等!稍等一下——我们可以不必剃光头发了!”

艾米丽下意识用空余的那只手捞住空中悠悠飘落的一缕金棕色发丝,下一刻就听见这话,当

即手指一动,关闭电推剪的开关,将其往台面上一放:“什么办法?有效吗?”从她利落的动作来看,无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办法有没有效果,她都会选择先试试看。

至于剃光头这个效果最好、立竿见影的治疗办法,还是往后稍稍吧。

举起的手机屏幕上展现了的是菲利克斯与仍在国内伦敦的娜斯佳的聊天页面。

[粉色伏特加:虱子?可以用酒闷啊。我老家的土方子,不用剃光头。]

艾米丽死死盯着那句话。

“用酒就可以了?红酒可以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靠在门口的笛福站直身体。

菲利克斯放下手机迅速发送了一条信息。

[粉色伏特加:葡萄酒度数太低了吧。肯定得是伏特加啊!]

[粉色伏特加:操作起来也不难,我跟你讲……]

与菲利克斯头碰头看聊天消息的艾米丽当即拍板:“搞瓶生命之水来!”

生命之水,酒精度高达96%,是世界上酒精度数最高、最烈性的酒,是一款原产波兰的蒸馏伏特加。*

三人中唯一幸免于难的笛福先生领命出门去买酒。

在娜斯佳的远程指导下,两个倒霉蛋用神奇的土方子成功解决了这场可怕的光头危机。

重获新生的两人终于可以安然踏出房门,再见天日。

艾米丽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日期:“还行,没浪费太长时间。笛福,今天我要去见见那位秘书先生。”她所说的秘书指的是先前某位被巴黎公社抓起来审问是否与魏尔伦行刺英女王案有关的一位公务员。

身穿正装的笛福有些不适应地小小活动了下臂膀,闻言点头回复道:“已经探查好了。他今日行程比较简单。最合适的地点在巴黎歌剧院。那里环境较复杂,人员流动大,包厢私密性较强。我蹲守过两日,歌剧院方圆一英里内没有出现过监视、感知类异能者,仅有过一次微弱的异能波动,应该是并未开启异能效果的异能者短暂路过这块区域。”

艾米丽满意于收到的这个回复,转头看向身边这位跟出来打酱油的后辈:“菲利克斯,今天你也跟来巴黎歌剧院,为我们打打掩护。你也在伦敦开了个剧院,就用你想参观考察一下巴黎当地歌剧时风为借口,让我们去歌剧院一趟。导游小姐应该也会跟去,她就交由你来应付了。”

菲利克斯应下被分配到的任务,心里多少有点紧张。

上次艾米丽与笛福留在公社里,让菲利克斯把眼线小姐爱斯梅拉达支开,还是相对更容易的。英国佬就在公社里呆着,就连爱斯梅拉达小姐也会觉得没什么不放心那两个人的。

这次艾米丽与笛福势必要在爱斯梅拉达眼皮底下离开一会儿去办事,菲利克斯对到时候如何防止导游小姐起疑,心里到底没底。

“我会尽量努力的!”他认真承诺道。

艾米丽心情松快地笑笑,略显亲昵地拍了下这个“一块倒霉过的霉友”:“放轻松。我们动作快,不会很长时间的。你就和导游小姐专

心欣赏歌剧,聊聊歌剧什么的,不会很困难的。”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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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站在门口等待。

不远处,停泊在路边的一辆车突然打开车门。

正被三人提及的爱斯梅拉达小姐从车上下来,笑脸盈盈地朝这边走来:“太好啦,又能出来玩了。大家今天想要如何安排?”

菲利克斯被推了一把,往前站了出来:“……午好,爱斯梅拉达小姐。嗯,今天、今天去听歌剧怎么样?”

“歌剧?”爱斯梅拉达听到这个要求顿时愣住,这可是个从未想到过的“特殊情况”。

“去年起,我就和朋友一起合伙在伦敦办了家剧院。”菲利克斯从背包里摸出一本《永恒之爱》来,这是一本剧本版与版的合集。

爱斯梅拉达接过书,确实在菲利克斯所指的位置看到了幸运大剧院和顺利出版公司合作出品的讯息。翻到里面,有别于上回她看到的那本纯粹文体的《呼啸山庄》,她看到了一份音乐剧的剧本。

而这本书的封面上作者一栏正是眼前的菲利克斯·伍德。

“上次听前台说起巴黎歌剧院有个新闻,就是那个什么侠盗在那里出没救人来着。听说那位侠盗绅士帅气,要是这回我们能碰上就好了。”艾米丽故意这么说,装出一副新奇且犯点小花痴的样子。

爱斯梅拉达的疑惑被解开,顺理成章地同意了这个请求,拨通手机只一个电话就搞定了在巴黎歌剧院现订包厢的事宜。

“那我们就出发吧!笛福先生也去吗?”

“哈哈,就我这水平,说点日常的法语还行。法语歌剧,那肯定听不明白了。不过他们两个都去,那我也跟去凑个热闹得了。”

在导游小姐的招呼下顺当自然地坐进车中,系好安全带,菲利克斯突然想到先前有过的一个疑问。

巴黎歌剧院……会出现那位音乐天才“幽灵”先生吗?

车子引擎声响起。

下一刻,强烈的推背感出现。

车内的三个英国佬下意识抓紧了手边能抓到的把手。

菲利克斯惊恐而绝望地看向驾驶位上的爱斯梅拉达小姐,只见她一掰手刹,一脚油门,豪气地飞转方向盘。

仅仅一个起步,就给某严重晕车人士带来了深深的“创伤”。

“请稍等一下!等我打开袋子——”不然就要吐你一车了,爱斯梅拉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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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德莱尔倒是没有直接离开回去“波西米亚人车队”躺着,而是在勒布朗尖叫抵到嗓子眼的惊恐中从柜台处拉出来一把座椅随意靠坐在墙边。他胳膊肘搭在椅背上,“破麻袋”底下露出的肌肤色泽如流蜜般的两条大长腿相互交叠,侧着脑袋靠在墙壁上,那双银灰色眼眸看人时仿佛深情脉脉、实则冷漠疏离,此刻半睁半闭,回归一副什么事物几乎都无法引起他兴趣的模样。

菲利克斯看到波德莱尔这样,心里难免有点失落。他方才见波德莱尔被挑起兴趣到愿意动身回来的情况,还想着说不定波德莱尔在与艾米丽的交谈过后会燃起文学的小火苗,创作点什么出来呢。

艾米丽的《呼啸山庄》中,野蛮的呼召终究被文明的驯养所击败,然而波德莱尔并不打算再投注精力到已经获得更多关注的世人眼中的“真善美”上,他将一切心神都留给了罪恶泥泞的阴暗世界里挣扎扭曲生出的丑陋之花,他欣赏着这些丑陋的美丽。

回想起前世波德莱尔所获的“把社会之恶和人性之恶作为艺术美的对象来描写”的评价与概括,菲利克斯心念一动。

菲利克斯看向脸色僵硬的艾米丽,只见她说是想起有事要回去住处一趟,就步履匆匆略显慌忙地夺门而去,留给众人一个高马尾乱甩的仓皇背影。

没想到……

“人性”,这不正是太宰治临走前与他约定的创作主题吗?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相关灵感,没能找到着手创作的点。

可否求教波德莱尔先生一番——也许能够从他那里获得什么指点或建议?

他想到自己、艾米丽、爱斯梅拉达小姐或是其他人统统把毛剃了个精光,一堆各种颜色、光可鉴人的秃脑袋——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画风也太不良了。

波德莱尔与艾米丽具体谈了什么,菲利克斯并不知道。但是他大概能够看出这两人的理念并不完全相同。尤其醉倒在叠满锈蚀的破铁车架上的波德莱尔兴冲冲一跃而起要跟回来见一面《呼啸山庄》的作者,会面交谈后却变回原先那副颓丧不振的模样。

无论在英

国、法国,还是西班牙、意大利,这些“罗姆人”为代表的流浪者都是实实在在的底层群体。

而波德莱尔,从前生那位法国诗人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来看,他的目光正落在底层这些穷人、流浪者、小偷、妓女,甚至横陈街头的死尸上。

菲利克斯看看周围其他人。勒布朗先生正警惕且防备地缩在距离波德莱尔较远的柜台后,下意识摆出的戒备姿势一看就是练过的。爱斯梅拉达小姐脸上挂着些许好奇看过来,目光投向菲利克斯手中拿着的书籍——这位舞者也难得对这本勾动过波德莱尔的感兴趣起来了。

于是菲利克斯就把《呼啸山庄》递过去给她。爱斯梅拉达接过书很高兴地拉过一张座椅坐下,翻看起这部在她眼中有着能够驱动波德莱尔先生的神奇魔力的来。

创作者的作品通常或多或少会透露表现出其某些观念和意向。有时候直接从主角本身出发有所表露,比如主角的观点、想法、处事态度、抉择实际可能体现了创作者自身所认可或排斥的,例如《简·爱》的主角简之于创作者夏洛蒂·勃朗特;有时候是从某个配角的角度暗藏创作者的视角,例如王尔德所作的《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的两位配角画家霍尔沃德和勋爵沃登;有时候各位角色的人生轨迹、不同选择及其最终结局也隐含了创作者的价值取向,例如《名利场》中两位姑娘蓓基·夏泼和爱米丽亚·赛特笠的人生路径与结局的对照比较,正喻示了其创作者萨克雷的臧否……

菲利克斯心中默默想道,莫不是艾米丽也被波德莱尔的卫生现况吓到了赶回去洗澡?

这年头要是染上可怕的小东西,还需不需要剃光全身的毛发才能彻底摆脱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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