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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不成仙的我只好考科举

第 165 章 殿试

有了这个心理准备,谢拾出门闲逛的时候还特特留意了一番帝都的房屋租赁情况。

故而状元之位几乎已经板上钉钉要盖上谢拾的戳。唯一可能导致意外的因素大概只有谢拾自身的发挥。万一殿试发挥不如人意,煮熟的鸭子也有可能飞走。

想明白的谢拾心态十分放松。

殿试前这半个月,谢拾并未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味苦读。每日上午温书练字,下午便出去四处走走,帝都的大街小巷、风景名胜,都渐渐布满他的足迹。

不曾到过帝都的百姓无法想象这座彼时大齐最繁华的城池是何等的恢弘壮丽。不出意外的话,此后数年谢拾都将在此度过。

会馆中不少士子都热议纷纷。

谢拾没有理会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且不说消息真假有待确定,即便为真,如今只是贡士的他难道还能干预国家大事不成?

他每日的行程依旧不变。

倒是有几回晚归时遇上过同样晚归的龚兴源,二人一前一后踏入会馆大门时,谢拾明显从其身上嗅到扑鼻而来的难闻气味。似乎是浓郁的酒味与脂粉味混杂在一起。

二人虽说关系一般,可一次两次后,谢拾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龚兄的伤已经大好了吗?还是少饮些酒罢。”

龚兴源的伤势他不甚清楚,既然不是腿脚骨折只是磕伤,想来只是皮肉伤而已。才短短一月,即便恢复了也该注意些才对。

话音落下,龚兴源明显一怔。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谢拾一眼,缓缓举袖道:“多谢谢兄关心,在下省得了。”

话虽如此说,只是此后他依然故我。几乎每日都带着一身酒气与脂粉气回到会馆。

会馆中也渐渐多了一股关于龚兴源的流言,都说他近日与一位清倌人好上了,大把大把散财,成了京中醉月阁的座上宾。

流言传入谢拾耳中,他才意识到当初从龚兴源身上嗅到的古怪气味究竟从何而来。

此后又一次晚归时与龚兴源撞到一起,谢拾再未多言,而是一路沉默,各回各屋。

——终究是两路人罢了。

九月十五,殿试之日。

这一日宫门大开,早早候在宫门外的谢拾率领二百九十九名贡士踏入其中,又穿过重重宫门,终于抵达奉天殿前。

——接下来他们将在这里经历一生中最重要的考试。

此时,身着公服的文武百官早已按官阶次序肃然而立,放眼望去,满目朱紫。

谢拾立于殿前丹墀内,脚下是朱色的石阶,身后是整齐排列的数百名贡士。

长风拂过“广场”,寂然无声。

旭日初升,但闻鸣鞭三声。

奏乐声中,天子升殿,百官行礼。

随着奉天殿中天子颁下策题,三百名贡士行五拜三叩之礼:先稽首四拜,最后一拜三叩头。此乃大齐祭祀及面君之大礼。非重大典礼或节日,平日里是不必如此的。

入宫之后的一系列礼仪,众人早有排练,此时许多人虽然面色紧张,倒也不曾出错。谢拾尚有闲心暗暗抱怨一句繁琐。

一系列流程过后,考官散题,百官退场,有军卫将试桌在丹樨上排开,领了试卷的考生便依次入座——殿试正式开始!

谢拾的试桌就在第一排。入座时,他抬头看了看天,只见万里无云,朝阳朗照,远处的红墙碧瓦都好似渡着一层璀璨金边。

“是个好天气啊……”

谢拾心情大好,低头审视策题。

[朕以德薄,嗣承丕绪,于今八年……]

策题通篇不到三百字。

大意是皇帝建极以来如何夙兴夜寐,以求天下大治,然而外有北虏之患,内有天灾、盗匪为害,财赋匮乏,民生多艰……不知如何才能使百姓富庶而四夷宾服,从此正人伦,厚风俗,海内晏然而天下升平。

这道策题并未出乎众人意料,可以说既容易又不容易。

容易在于出题中正,难度也不大,苦读多年,能走到这一步的士子,肚中岂能无货?尤其是这种大而化之的主题,对他们而言可太好写了。策论终究是论?”,如纸上谈兵,只要文章能打动读卷官和天子即可。其中是否有切实可行之策不重要。

不容易则在于这种任谁都能侃侃而谈的策论,要如何才能从三百名贡士之中脱颖而出?

当下众人便开始打草稿,有人着眼于财赋,无非是节用财赋那一套;有人以德为本,劝天子自为表率,以德治天下,如此自然能柔远人,厚风俗,安百姓;有人着眼于强军,大谈屯田之策,练兵之法……

谢拾在座位上迟迟没有落笔。

倒不是不会写,凭他的积累轻轻松松便能做出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相信一举夺魁不成问题。六元在即,彰显的是天子教化万民之功,没有人会当不识趣的碍事者。

只是……

既有“六元及第”的大势在手,只做官样文章非他所愿,何不大胆一些畅所欲言?

纵然进士再是风光,一旦入仕亦只是微末小官,对于在座许多贡士而言,或许今日便是一生中唯一一次“上达天听”的机会。

对谢拾而言虽不至于如此,可他自问要走到让皇帝聆听他建议的地步也非一时之功。惟有今日,他所写的每一个字,都有机会被阁臣与天子纳入眼底。

思量之际,谢拾脑海浮现出从前所见的一幕幕。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儿时每逢两季征税,一家子耕耘一年的口粮都要上交大半,官吏犹不知足,淋尖踢斛,还有名目繁多之杂役;

豪商一言即可令良民蒙屈入狱,若非他求助于夫子,挺身而出作证的堂兄下场着实难料,可夫子能救堂兄出来,所倚仗者亦非公理正义,而是生员之特权;

十岁那年,赴考童试归乡路上,战火纷飞,生民流离;

福州城外,被倭寇焚毁的村庄与沦落到卖儿卖女的百姓;

还有近日以来,风传京师的盟约……

此类之事,谢拾已不欲再见。

他边打腹稿,边在草纸上比划。

北虏之患,非强军不可。

若无强大的军事实力,任凭什么经济制裁、文化输出都是一场空。因为拿刀之人可以蛮不讲理,抢劫来钱更快,又岂会老老实实遵守规矩?

惟有军事震摄住北虏,他们才会愿意遵守秩序,而大齐才有施展更多

手段的可能。

而强军之法,说来说去根本是足食足兵,连军饷都不足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

至于如何足食,除去军中屯田之外,大齐历来的军饷不都是从百姓赋税之中所出?永昌年间甚至三度加征,以至生民凋敝!

故而强军与富民本就相悖。以大齐当下的境况,强军必然加重百姓负担。除非能让百姓先富起来,或是使国库财赋先有盈余。

财赋来源无非农税与商税,农税有其上限,惟有从商税入手。说到底,地里刨食的百姓经济实力哪能比得上商贾士绅?

至于要如何从商税入手?谢拾脑海中首先冒出的就是“开海禁”三个大字。

当初谢拾在东南沿海一带游学,不仅是与当地士子交流学问,海禁之事他亦深知。

自大齐太祖开国,海禁已有百余年,沿海百姓连出海捕鱼都成奢望,如同空守宝山却不得入,生活怎一个惨字了得?

太平安定时也就罢了,一旦有什么天灾人祸,百姓为求生也只能一搏。此外亦有看出此间巨利而舍命出海行险的野心家……

故而海上之盗匪,虽有外邦之人,亦有大齐之民。而所谓倭寇,真倭不到五成。

这也是沿海倭寇为何总是剿不完的原因。海禁一日不开,总会有人出海为盗。如此,沿海之民空受海盗之祸,难享海贸之利。

反之,开海禁,造坚船利炮以护海疆,令沿海百姓靠海吃海,以本国特产与外国互通有无,乃至引进粮种、补充白银……不说海盗绝迹,至少沿海诸府县必然发达。

以上乃是谢拾偏向传统保守的策略,尽管在许多人看来,这或许已相当“革新”。

特意了解过陛下与何首揆这几年的施政,谢拾隐隐感觉到他们是倾向开海的。

只是开海在谢拾看来只是治标。

治本之策,他以为在技术革新。

“……荀子有言:‘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诚哉斯言!假物之利,御敌于外,安民于内,有何不可得?”

谢拾大书特书。

从太古先民以石器狩猎,到后来的青铜器,铁器,乃至如今的火器;从太古先民刀耕火种,到后来的翻地、施肥、牛耕,千年以降,翻种土地的农具亦从耒耜不断改进,由直辕、长辕,到曲辕、短辕……这些技术的革新从前少有人重视,只有结合史书,才能发现它们的作用。

说是推动时代前进,亦不为过。

譬如从春秋到战国的变化,其他因素且先不谈,生产力的进步便是重要原因。

春秋之初,主要流行的是青铜器,铁器生产不易。

待到春秋后期,既有“龚耕种植法”的出现使得粮食产量增加,又有治铁技术的进步,使得越来越多铁制的兵器和农具被生产出来,更多的荒地得以被开垦,更多的人口得以被养活,更多的国家有了扩张的资本与需求……战争之火开始蔓延。

相较于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谢拾最大的优势便是曾在

梦中纵览古今,博览群书。

被时代的壁障蒙住双眼的人,不会拥有像他这样跳出历史局限,直指根本的眼界。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谢拾写策论时还是收敛了许多,以免过于超前为世人所不容。毕竟生产力发展到某个阶段,必然无君!

他的策论重点放在技术革新对农业和军事的帮助,确保围绕强国富民之说不偏题。

“诸夏之所以胜夷狄,军器之利不可小视……”

以历朝战事举例,谢拾的论点可谓有理有据。至于农业上技术进步带来的变化就更为直观,此乃强国富民之根本。

殿试结束时间在申时(15~17点)。午时宫中供应午餐,每人两个馒头、一碗汤。

谢拾正好打完草稿,一篇策论他写了近万字,损耗的精力绝非几百字的经义可比。

此时腹中空空,头脑亦微微发晕,他连忙搁下笔,一手一个馒头,蘸着汤大吃起来。

吃了个半饱,谢拾开始誊抄。

远方天穹,红日渐渐西斜。

庄严壮丽的宫殿笼罩在红光之中。

谢拾停笔时已经不早,此前已有不少人纳卷,独他这会元郎犹自在前方奋笔疾书。

他起身收拾好笔墨纸砚,跟随指引前往东角门纳卷,便一振衣袖,快步迈出宫门。

云霞漫天,宫墙脚下先他一步出来的严元浩等人看见谢拾的身影,连忙招手唤他。

谢拾大步走过去。

“谢兄,就差你了。”严元浩绝口不提策论对题,一开口就是约饭,“殿试已毕,咱们打算到醉月阁好好犒赏自己一顿!”

“醉月阁?”

谢拾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就是整日醉醺醺的龚兴源,当下眉头便是一皱。

他对这等秦楼楚馆与往来之人皆无好感。

当然,谢拾反感的只是背后主家与嫖客。其中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谢拾有的只是怜悯。若有机会,他愿出力助其另谋生路。

“谢兄误会了,这醉月阁并非风月之地,而是酒楼。只是客人若有所需,亦可请来清倌人排演歌舞……”

于方远在京中数年,也参加过数次文会宴饮,只听谢拾说了几句,他便心知谢拾的误会,忙解释道。

“大齐律,官员不得狎妓,且学宫亦有成例,我等虽未入仕,岂敢公然违律?”

既然如此,谢拾不再拒绝他们的好意。他点头答应下来:“……那就一起去罢。”

一行人没走多远,便听得身后一阵喧哗。

回头一看,只见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自宫城之内而出。清道者皆着戒服,有执班剑者,有执仪刀者,有执镫杖者,青色白泽旗在风中招展,远远可见红销金伞……这气派,这架势,莫非是皇子皇孙出行?

便有人惊讶地问了出来。

依旧是熟悉京师事务的于方远为之解惑:“应是陛下爱女晋阳公主。晋阳公主为陛下嫡长女,陛下钦赐其仪仗一如亲王。”!

自从受过谢拾的震撼,江博物一改恃才傲物的性子,如今自是不会小视天下英杰。

虽则如此,几乎所有人都能断言,今科状元非谢拾莫属。他本身的才华广受认可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此前他已中五元,只差集齐一个状元,就能六元及第!

于是谢拾彻底清闲下来。

他每日带着石头四处游逛,临近黄昏才回湖广会馆,浑然没有备考殿试的紧张,就连走路的步子都透露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无论殿试成绩如何,他们都不会有落榜风险。况且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纵然临时抱佛脚,莫非便能骤然在殿试取得突破不成?

且不说再过不久便是当今陛下大寿,六元及第这等彰显文治的成就出现任何一朝,想必都不会有任何一个帝王舍得拒绝罢?

大齐的帝京经历过会试的喧嚣,在新一轮的喧嚣掀起之前,亦染上了暮秋的慵懒。就连半空中打着旋的落叶都是不紧不慢。

而关于新科贡士的话题,也在连日的讨论中渐渐失了热度,被更新鲜的消息取代。

譬如近日最引人关注的新闻,便是北虏遣使南来为天

即便是会试亚元的江博物都不敢百分百地打包票,断言一定能夺取三鼎甲之一。

今科士子中可有好几个与他实力相当的人物,之所以是他取中亚元,只是他发挥更出色而已,焉知其他人在殿试上不会发挥胜他一筹?

会试结束后半个月便是殿试。只是走到这一步的士子大部分都已经放松下来。

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作为一个外乡人,短时间内便想熟悉本地内情实在不现实。

与其耗费心神还有被人坑骗痛宰的风险,不如找人帮忙——难道还有比时间充裕又经验丰富的师兄徐守文更合适的人选吗?

面对小师弟的请求,徐守文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这点小事他都帮不上忙的话,小师弟这么多年的“师兄”岂不是白喊了?

子贺寿,亦带来了汗王国书。

传说中的使者尚未到来,小道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飞舞,传播最广、可信度亦最高的一条便是北虏来使此番要与大齐签订新的盟约,其中就包括开关互市与两国联姻。

既然殿试的结果已排除其他因素,全凭他自身发挥决定,状元之位岂非已在囊中?

不出意外的话,最终是名列一甲二甲还是三甲,大部分人心中其实已有自知之明。

悬念最大的或许是三鼎甲的得主——确切的说,是榜眼与探花的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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