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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天涯

7. 第六章 项链

去年沈霞跌了一跤,大腿骨折住进医院。而叶鑫那天刚到嘉北市,已准备展开为期一周的采访,叶鑫一时抽不开身,她本想拜托好友周子玉和田田帮忙照顾,但田田那阵子恰巧出了国,子玉工作又太忙,常常加班到深夜。

他俩也渐渐熟悉起来。两年前叶鑫生日,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方廷毅闷了两口酒,望着叶鑫,嘻嘻笑了起来,问她“你觉得我怎么样?”叶鑫不解其意,但还是认真答道“你很好。”方廷毅道“我也觉得你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呢?”他犹豫着问下去,“你喜欢我吗?”

叶鑫低下头,静默许久方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对你,只是友谊层面的好感,我……”叶鑫不知再说些什么。

他们在月光下告别。叶鑫心里不觉有些怅然,仿佛从此要失去一个朋友了。

但方廷毅并没有太多异样,他还同往常一样与叶鑫相处。这倒让准备避嫌的叶鑫有些无措起来。

方庭毅把她轻轻拉到自己肩膀上,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想哭就哭吧。”

叶鑫没有拒绝,她闭上眼睛,伏在他肩上,呜呜咽咽哭了一场。

半小时后,沈霞被推出手术室,手术很成功。

沈霞醒来后,望着叶鑫发红的眼睛,轻声道“你别担心我,我已好多了。这阵子多亏方律师,数他来得勤,待得久……”沈霞没完没了地夸赞着,叶鑫望了眼方庭毅,他正立在窗前,阳光贴着他的面颊闪闪流动。

他笑道“这些都是小事情。”

沈霞道“你是个好孩子……”一边说一边悄悄摸到叶鑫手背上拍了拍,好像这句话是要说给她听的。

叶鑫看着方庭毅,感激道“庭毅,谢谢你的帮忙!”这样说着,心里已有些异样,她转过头,没敢迎接方庭毅投来的灼热目光。

趁方庭毅去外面买饭的间隙,沈霞又对叶鑫说道“你在嘉北市的时候,方律师没少关注那里的水灾,一来我这,还要询问你的境况,怕你在那边不安全。”

叶鑫帮她掖好被角,没有作声。沈霞叹了口气,“你爸走得早,我也老了,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我看方律师人很不错,有他这样的人在你身边,做父母的才放心……”

方庭毅要走了,叶鑫将他送至电梯处,等电梯的时间里,叶鑫道“等我妈出院后,你到我家来吃顿饭吧。”那天之后,她和他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再后来,方庭毅到叶家的频次逐渐增多,终于在去年深秋的一个傍晚,方庭毅牵起了叶鑫的手,叶鑫没有拒绝。

仔细想起来,在一起之后,两个人除了牵手拥抱,还没有过其他亲密的接触,一来因为平时见面的机会不多,两人工作都忙,尤其是叶鑫,那段时间总是去外地跑新闻,一去便是十天半个月,方庭毅也是事业心很强的人,一忙起来,连饭都忘了吃。二来则是因为,虽然确立了关系,他们之间的氛围还保留着朋友之间的惯性,方庭毅也想打破这种惯性,制造一点爱情的感觉,但叶鑫常常不得要领,给不出他想要的回应——真不知是她太单纯了,还是对她眼前的人本就没有多少爱情,方庭毅越想越黯然。

今天他鼓足勇气吻了她,她的反应却让他有些受伤。虽然他不作声色,但叶鑫并不是毫无察觉。

从泮溪餐厅出来后,方庭毅帮叶鑫打了辆出租车。车子很快来到了他们面前。

“今天喝了酒,不能开车送你回去了。”方庭毅微笑道,“你先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叶鑫问“你去哪里?”

方庭毅道“我回事务所加班,有一个很重要的案子要处理。”

叶鑫点点头,道“你别熬太晚了,身体要紧。”她正欲钻进车里,忽然脚步顿了顿,又转过身来,在方庭毅脸颊上留下一个轻吻,说道“我走了。”

方庭毅怔在原地,等车都开远了才反应过来,他用手摸了摸脸上那一点微茫的,还未飘散的气息,笑容慢慢地,像泡沫一样从心底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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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廷毅也觉得窘,解嘲道“朋友做久了就有这种坏处,一开始总有许多不自然。”

他们确实做了很多年的朋友,一开始是经由张树海认识的。

等叶鑫跋山涉水回到云茵市,便立刻赶赴医院。等进入沈霞病房时,却发现母亲的床位是空的,叶鑫手里的包倏忽间掉在地上,这种场景已经在她生命里发生过一次,她感到一阵熟悉的恐惧。

她拦住护士询问,“这个床位的病人去哪了?”

吃过最后一道菜品后,方廷毅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的心形小礼盒,递给叶鑫,笑说“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这个礼物,希望你喜欢。”

张树海以前报道过很多刑侦案件,对于律法上的事,常常要咨询律师,因而结识了方廷毅,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私下里经常约饭吃酒,后来,叶鑫也认识了方廷毅,偶尔会和他们一起吃饭,再后来,张树海常常中途推说有事,先走一步。叶鑫颇有些尴尬,方庭毅倒并不局促,甚至比张树海在时还有许多话说。

护士淡淡道“病人今早突发脑血栓,现在在手术室。”

叶鑫立刻赶到手术室门口,眼睛直直盯着门上“手术中”三个红字,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然而越等待,越是感到恐惧。时间仿佛被绊住了,跌倒在这一刻里,不再往前。

一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叶鑫一转身,看到了方庭毅。她双眼茫然而惊惶。

方廷毅帮她戴上,轻声问“喜欢吗?”叶鑫触摸着颈下的一点凉意,点了点头,说道“喜欢。”——这样美丽的饰品,女人见了大都会心动,叶鑫也不例外,但她深知这种心动是短促的,并不能长久占据着她。

方廷毅忽然吻向她的额头,嘴唇,这突如其来的吻让叶鑫怔住了,脸上的一切都木愣愣的,没有反应,也不知如何反应,她低下了头。

方廷毅点点头,一时无话。

叶鑫无奈,只好请了护工,又托段磊,张树海等人轮流去医院走动。

她加班加点工作,想提前两天回去,哪知事与愿违,嘉北市那几日突降暴雨,缠绵数日,交通运输全面瘫痪,叶鑫又紧跟着做起了嘉北市的水灾报道。本来是一次短期出差,结果却在外地淹留了半个月。

一天张树海打来电话告诉叶鑫,社里这几天事情多,他和段磊周转不开,还好方庭毅自告奋勇去医院看护沈霞。而且,沈霞的专家号,还是方庭毅托关系挂上的。叶鑫一边听一边望着外面滂沱的雨水,微微失了神。

方庭毅道“医生说是因为股骨骨折,导致脂肪栓塞进入了血液循环,需要紧急治疗。不过手术风险不大,你不必担心。”

叶鑫一直紧绷的肩膀松了大半,疲惫的身躯向后晃了晃,方庭毅赶忙扶住了她。“谢谢你。”她声音喑哑,眼泪抑制不住流了下来,然而不想被人看到,仓皇别过头去。

方廷毅适时开了口,他笑道“我明白。那我们以后继续做朋友。”

叶鑫微微张大了眼睛,有些意外,又觉得赧然,“我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为你准备……”方廷毅笑着插话道“没关系,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盒子打开了,是一条波光粼粼的钻石项链,取出来看去,仿佛掬了一把星辰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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