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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尔年年

15. 撞见

裕安园傍湖而建,清幽的湖水中依稀可见摆尾而动的锦鲤,平静的湖面泛起一阵涟漪,荡漾出层叠的波纹。曲折的廊亭错落在偌大的园中。

马车徐徐驶至裕安园,邬淮琛先下了车。

曲吟撩开帘子,望着他伸向自己的手,迟疑了一会,这马车也不算高,她的伤也早就好了,为何……多此一举。

顿时周身便被喧闹充斥,混乱的交谈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曲吟转着脑袋往四处望去。

裕安园是个供人游玩的园子,每年的诗会都在这处举办。

“世子,此处太过张扬,还请去后山再商议。”那人提防地扫视了一圈。

邬淮琛低头思虑,就这般走了,若她醒来找不到自己可怎么办,但命阁的人找上了他,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百般犹豫中,又想起自己嘱咐过她的话,自己去不了多久,倒也不必过多担忧。

邬淮琛决断好后,两人的身影便隐入了林中。

“曲兄,这是昨夜没睡好?”

听见声音,曲吟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脑子还有些凌乱,一张带笑的脸在眼前放大,她顿时被吓清醒了。

身子向后倒去,翻滚间跌落在地,她疼得直哼哼,揉着肩起身。

又是被吵醒又是受惊吓,她的脾气倒也上来了,她瞪着眼前许久没见的人,拉着脸道:“你干嘛吓我。”

祁泽意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他蹙着眉,指了指就在不远处的主台,“我只是怕曲兄睡过了时辰,错过了诗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祁泽意脸色看起来苍白无力,整个人像是一抹寡淡的白色给围绕着。

当即她又反应过来,她转了一圈却不见邬淮琛身影,那他去了何处。

让自己不要乱跑,而他却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心底莫名有些气恼。

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她了。

曲吟消了气,又听见对面的人问道:“曲兄,不如陪我逛逛此处。”

她想起他的经历,怕是同自己一样,也是初来此地,最后还是不忍心地答应了。

此刻人全都聚在了主台,两人走过园林之中,皆是一片静谧。

曲吟在前带路,祁泽意则跟在她身后,一路上两人也没说几句话。

祁泽意眼底染上一片冷意,望着她的身影,察觉到她好像在有意避着自己。

曲吟正走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身闷哼,她疑惑地转过身,只见祁泽意捂着胸口,唇角溢出鲜血。

她有些惊慌地跑过去,双手无措地晃着,不知道该干什么,“你怎么了。”曲吟满脸担忧,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没什么。”祁泽意虚弱地摇了摇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都吐血了还没什么。”她扶着他进了一处凉亭。

“究竟发生了什么。”待他坐下后,曲吟继续追问着。

祁泽意收起了唇边那抹得意的笑,咳了好久才停下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常事罢了。”

“他们……打你?”曲吟不可置信。

望见他这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年在轩月坊相同的经历。

她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如何出口安慰他,“有朝一日,定要以牙还牙,让他们也不好过。”

祁泽意牵动嘴角笑了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吧。”

“若是你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曲吟很没底气地说出这句话,毕竟自己现在也算是寄人篱下。

“曲兄,我如今这般,又何必再连累你。”他垂下头去,就这样自甘堕落地沉沉开口。

曲吟自然不想见着他这般,当年他没能救下自己,如今自己倒是可以帮帮他。

她双手抓住他的肩,将他晃起身,却又听见他喊痛的声音,虽然轻微,但依旧被曲吟发觉。

想到自己或许是触碰到了他的伤处,她赶忙又松开手,祁泽意软得像一团棉花,没了支撑,就要倒下,曲吟只能硬着头皮,让他倒在了自己肩上。

祁泽意依靠着她,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极轻,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我幼时遭人所弃,如今又被人唾弃,真不知道为何要活下去。”

或许是同病相怜使得她也心生怜惜。

在此刻,她突然觉得,他们就像是一根枯枝上的两朵花苞,注定无法开花。

曲吟斟酌了一会,还是决定开口,“究其一生,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他人如何待我,都不要在意,因为,知晓你生命答案的人只有你自己。”

最后一句话,她一字一顿“祁泽意,你一定会做成你想做的事,所以,活下去吧。”

祁泽意听见她这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心底本想嘲弄一番,再听见最后一句话时,转瞬却又愣住了,真心希望他好的人好像……从来没有。

他其实也不算骗她,方才说的话倒有一半是真的,那他便当她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倚着她的肩,忽然很想好好睡一觉,只是方才咬破的舌尖还有些疼。

曲吟见他没了声响,生怕他晕了过去,她侧过头去望他,一只手抚着他的脸,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见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凑近去瞧。

祁泽意见她上当,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若是此时从外瞧去,定能看见二人姿态亲昵,像是互相依偎的恋人一般。

邬淮琛与那人交谈完后回来却不见曲吟身影。

他找了许久,内心焦急,自责不已,不应该就那般丢下她。

他找遍了园林,没想到却见着了这一幕,骤然间,他脸色带着愠怒,大步走向了亭中。周遭的气压都变得阴沉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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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理由让邬淮琛无话可说,他轻咳一声,嗓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愉悦,“那若是没有赢呢。”

见他不再追问,曲吟放下心来,她眸中泛着微光,语气坚定道:“一定会的,我相信殿下。”

邬淮琛瞧了眼天色,又看了看恹恹欲睡的曲吟,放缓了声音,“诗会要开始了,快起来了。”

曲吟无力地支起手摆了摆,“不想动,等我歇一会。”懒散的话音彰显着她的疲惫。

曲吟撑起身,面对着他装模作样地讪笑着。

邬淮琛轻勾嘴角,满意地笑了,自己对这诗会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因为她想来便来了,如今见她这般说,对那诗会倒也有了几分期待。

邬淮琛打量了一下,这处离主台十分近,抬眼便能望见。

但终究还是不放心,他俯身凑近,两人之间只余一寸距离。

他倚在曲吟身旁,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就想这般静静陪着她。

“拿出来。”这次他没再顺着她。

曲吟将手藏在身后,“是……”她垂着眼眸,脑子飞速运转,想到了什么后,又突然抬起头,莞尔一笑,“我为殿下准备的贺礼,等您在诗会赢了头彩后才能看。”

她扭头对上邬淮琛含着疑虑的眼眸,而后将手臂往身侧靠了靠,玉石在袖中滚落而下,恰好被她抓在手心。

园中宛如一座密林,柳枝轻晃,春晖被摇曳成满地碎金,花叶相衬,婀娜多姿。

陵州城内的文人雅客、世家公子皆齐聚一堂,他们挥扇兴起作诗,或而饮酒谈笑。

曲吟逛了一圈,兴致也散了一大半,她躺在亭子里不想起身。

然而此时,却有脚步声靠近,邬淮琛警惕地扭头望去,再看见熟悉的标志后,才放松了那颗戒备的心。

来人朝他恭敬地行了礼,邬淮琛望了一眼曲吟,不愿将她吵醒,便起身走出了亭子,那人紧随其后。

但是她最后还是将手覆在了他的掌心上,手心紧握,温热相融,她踩着车凳缓缓走下。

“什么东西?”他倾了倾身,熟悉地木香像是突降的细密雨滴瞬间朝她砸来。

“没什么。”曲吟心虚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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