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岁月

人多在一起聊家常，你一句我一句时间过得很快，跟来玩耍的小孩们都扒在大人大腿上睡觉了，大家才陆续散去，只有耀双稳坐未动，因为他是刘德安亲自叫到家来，说舅娘郭腊梅有事相告。耀双心里不知舅娘有什么重要的事告诉他，舅舅和舅娘在众人面前从未向耀双提及这事，恐怕这事不便让其它人知道，耀双也不便在众人面前问舅娘要告诉他何事，只有坐在那里听聊天耐心等待，等院里其它人都离开了再问不迟。刘德安送走院里最后一批人，并且还特意跨出门去，在东厢房阶沿上溜达了一圈后，才进到屋里插上门，对妻子腊梅说：‘‘你不是有事情要告诉耀双吗？现在可以放心大胆说了，外面我都巡视了一遍，院里人都进屋睡觉了没有人。‘‘耀双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舅娘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事，舅舅搞得如此神秘，忍不住问了一声：‘‘舅娘！是什么事哦？‘‘郭腊梅压低嗓音，轻声对耀双说：‘‘耀双！你大嫂分家时提前把肉油米，都拿来藏到我家了。她来给我说要把肉油米藏在我家，等分好家后再拿回去，嘱咐我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也不好拒绝，就答应她了，都藏在我家大柜子里，我带你去看看吧！‘‘

刘德安妻子郭腊梅说完，手提煤油灯在前面带路，耀双紧随其后，刘德安也跟在耀双后面而来。三人来到厨房旁边一间小屋，郭腊梅推开门，这间小屋是刘德安家放酸菜坛子的地方，屋里除了大大小小酸菜坛子，还存放有一囗大木柜子和一口大木箱，这柜子和木箱刚搬进来几天，是因为耀文弟兄分家，需要卖掉的二间半房子，才搬到这间小屋里来的，自家还没来得及往里放东西，确被别人利用上了。刘德安郭腊梅回头对刘德安说：‘‘德安！你和耀双来把箱子抬开。‘‘刘德安答应一声，和耀双一起把箱子抬开，刘德安伸手揭开柜盖，果然里面放有七块腊肉，一裹猪油，还有一袋米大约五十斤。耀双看了说道：‘‘我这大嫂真想得出来，分家时给我们说猪肉和米都不多了，带我们看了确实不多信以为真，哪知道她早有准备，提前藏了起来，这事可能她没让我大哥知道吧！要是大哥知道不会允许她这么做哟！‘‘郭腊梅望望德安若有所思猜疑道：‘‘难道家里这么多肉啊油的，还有大米少了，耀文不知道吗？耀文又没在缝纫社了，天天都在家里，是不是耀文夫妻俩商量好的哟？‘‘

三人坐在油灯下眠思苦想，都没想出好办法，刘德安不觉叹息道：‘‘哎！耀双！都是你们父母去世得太早了啊！要是李大哥和我姐还在世上，也没有这些烦心事发生了哦！‘‘耀双听到舅舅提起去世的父母，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耀双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出来，刘德安和郭腊梅听了都说这个办法好。这样耀双苦娃既能得到藏在柜子里面的东西，德安夫妇在耀文媳妇王秀花哪里也好交待，使其耀文媳妇哑巴吃黄莲说不出口。欲知耀双想出怎样能两权齐美的锦囊妙计，请接下章再叙。

耀武分完家就回煤矿媳妇孩子那里去了。耀双暂时两天还离不开家，刚把家搬到东厢房，家里分有稻谷没有米，苦娃星期六要回家带米，苦娃在学校还不知道家里分家了，耀双要把苦娃带的米准备好，等苦娃星期六下午从学校回来，给苦娃交待清楚分家情况后，耀双才能回到公社水利工地上。晚上耀双在家里正准备撮稻谷碾米，忽听传来咚咚敲门声，耀双问一声：‘‘谁呀？‘‘耀双拉开门一看：‘‘是舅舅哦！快进来坐吧！‘‘刘德安放低声音对耀双说：‘‘耀双！你舅娘叫你到我家去，她有事情要告诉你哦！‘‘耀双跟随刘德安来到家里，刚坐下，耀双还未来得及问舅娘郭腊梅要告诉他什么事？民安夫妇接踵而至就来串门了，小院里常规就是这样，人们忙完家务后，只要哪家先有人在串门聊天，就会碌碌续续去哪家凑热闹，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一番后，才纷纷各自回家睡觉。

小院又一次夜间娱乐讨论会在刘德安家开始了，小院里一般规律就是，在正房民安家聚集其主题就是，听民安父亲唱书说评书。在东厢房刘德安家就是聊生产队的一些风流韵事。夫妻打架骂娘，邻居扯鸡骂狗等都是闲聊的话题。西厢房苦娃娘去世后，再没有人晚上到家串门了，耀文媳妇缺了帮手，又带娃又忙家务，每天晚上院里人都熄灯上床睡觉了，还没忙完。更没有多余时间串门和陪院里人在家聊天了。

按照当地风俗常规来讲，父母弟兄分家是一件大事，还要宴请在左邻右舍或三亲六戚中，选几位有声望有地位的代表人物，来到分家现在作公正人，如何搭配家产，如何划分私有山界树权都由代表们协商进行，耀文弟兄这次分家却没按常规进行。没有请任何人来，兄弟三人自行协商进行。

民安夫妇坐下后，刘德安取了两皮自家种的土烟，递给民安说道：‘‘来！民安你尝尝我这一绳土烟味道怎么样？‘‘民安接过烟慢慢裹起来，嘴里说道：‘‘刘老二！你这烟一看就坏不了，你这样客气我们每天晚上按时报道，还缺少一样喽！有烟必有茶嘛！‘‘刘德安哈哈大笑说：‘‘民安！我看你这人是得寸近迟哦！哪里还给你泡茶哟！口渴了自己到厨房缸里去勺来喝！‘‘民安笑道：‘‘好！好好！下次我来时自己从家里泡杯茶来！‘‘刘德安接口道：‘‘别忘啦给我也随便泡一杯来哟！‘‘民安笑着说：‘‘你想得美哟！‘‘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跟说相声差不多，逗得满堂人都乐了。民安裹好烟，从衣袋里掏出火柴，把烟点燃吸了一口。人不觉叹了一口气道：‘‘这生产队集体干活怕是搞不长了，听说上面又要搞承包到户，不搞大集体了。‘‘刘德安接过话题说道：‘‘搞大集体这么多年了，最近几年才渐渐好起来，也是全靠替换优良品种和化学肥料，这两年又开始发展经济作物烤烟和油沙豆。粮食够吃了劳动力多的还可分点红。我看这两年把生产队分成三个班，两个农业生产班，一个烤烟班效益就比搞大集体要好得多，大家比着干，看谁的庄稼长得好产量高，年底分粮多分红多，班里人少不比大集体干活，都相互盯着偷奸耍滑的也没有了。‘‘刘德安妻子郭腊梅也插话道：‘‘如果能真的承包到户不是更好吗？俩囗子想哪时上坡干活就上坡干活，想在家休息就在家休息，那才好呢！‘‘民安吸了几口烟，吐了一口泡沫道：‘‘你看邻近几个生产队，他们思想比我们开放，最先使用化学肥料和播种优良品种，生产队还养了猪逢年过节杀几头猪分给大家。你看我们生产队刚建好粪坑，还没盖上猪圈，又要承包到户了，只有育秧房修起育了两年秧，这两年确实增产不少，我看哪怕是祖祖辈辈都耕种这地呀！也要相信科学懂点技术才行。我看了民皓和耀武拿回家的报纸，上面大量篇幅报道：我们生产队分成三个作业组的时候，外面有的地方就承包到户了，两三年家家户户都成了万元户。我也希望早点承包到户，也当个万元户试试看！‘‘坐在民安旁边的王美芬瞪了民安一眼道：‘‘做你的白日梦吧！只要像现在不差饭吃就行了，你还想当什么万元户哦！‘‘民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就你们女人眼光短浅，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这里就要大变样了哦！‘‘刘德安听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无比的辛酸。哎！是啊！刘德安这几年总是在人生低谷中徘徊，一次次不幸无情的摧残着这个家，小院里耀文几弟兄正房民安都在扩建新房，搞得热火朝天。可自己祖传下来的这点老房子也没保住，想着老后的日子倍感凄凉。

在分家的过程中，又出现了新的难题，苦娃这个被人烦弃的拖油瓶，被耀双无奈接收后，但读书一切费用都要耀双一人承担，于情于理有些于心不忍，接照耀文媳妇王秀花的思维逻辑是：既然分家了，苦娃的一切她就不管了，还管苦娃读书费用的话，就不逼耀文分这个家了。逼着分家的主要目的就是甩掉包袱，对自己有利。苦娃跟谁在一起就由谁全权负责，在争论和商讨的过程中，这次耀文却没站在妻子王秀花一边，不顾妻子再三吵闹反对，主动承认在苦娃读书期间，每年给苦娃缝一套新衣服，他耐心的劝慰妻子王秀花道：‘‘我们自家有裁缝铺，自己会手艺，缝套衣服又花不了几个钱，我们不给苦娃缝衣服谁缝哦！‘‘王秀花一脸不高兴地说道：‘‘只有你家大，数你良心好，看他们以后还记得你的好！‘‘唠道几句就不言语了，也许就算不情愿的默许了吧！耀武见大哥大嫂都承认苦娃穿的了，自己也应该认一样良心上才过意得去，对耀文耀双说道：‘‘那我就认苦娃每学期的学杂费吧！‘‘其它的一切就不用说了，就是耀双负责了。

弟兄三人在盘存家里的粮食和猪肉猪油时(猪肉猪油：那时市场还没开放，猪肉统购统销，只有国营食品门市才有猪肉卖，山区农村人喂有猪的农户，在杀年猪时国家购三留七，国家食品门市收购十分之三，不卖不行，卖给国家食品门市的猪肉，必须是猪屁股后面半边上等肉，前面猪头半边不好吃的肉不收，并且价格十分便宜。有个别农户因年猪太小，就不想卖肉给食品门市，就想出办法，把猪推进粪坑里淹死，不是就到集市上买回老鼠药放在猪食里，谎称猪病死了，只有这样才可以不向国家食品按规定指标卖肉。唉！这都是时代所逼出的无奈之举哟！农户只能把留下十分之七的猪肉，放上盐腌制几天后，再熏烤成腊肉腊油，这样猪肉猪油挂着，一年四季不管春夏温度高低，都不会长虫霉烂发臭。没有年猪杀的农户，过年时国家就按人口发肉票，一人一斤，有时一斤半到食品门市按票称肉过年。)耀文媳妇王秀花领着三弟兄，看了家里剩下的肉和米都不多，家里挂着只有两叁块肉了，猪油也剩不多，米桶里的米只有拾几斤，就没有分掉，全部归耀文了，毕竞耀文家还有大人小孩五囗人还要吃。就只把稻谷按人分了。猪圈没分暂属四弟兄所有，粪坑上厕所公用，两间猪圈供耀文媳妇喂猪。家基本上分好了。

书接上章，耀文在媳妇王秀花的催逼之下，不得已向弟弟耀武耀双提出了分家，两位娶了媳妇安了家有了孩子的哥哥，都摆出理由无法接受正在就读高中的苦娃，耀双再无推托之词，只好应下苦娃和自己生活。照理来讲，苦娃应和大哥大嫂在一起，耀文应无条件接受苦娃，耀文是老大，受父母养育之恩最多，可说是在弟兄四人中，从出生以来是最享福的一个，从小受父母宠爱有加，苦娃母亲时常讲起耀文小时候的事，耀文在排行中并不是老大，在耀文出生之前，苦娃母亲生个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没存活下来，都在两三岁时夭折了。生下耀文后夫妻俩视若珍宝，又怕养不大，到处烧香拜佛祈祷菩萨保佑耀文长命百岁，拜干爹请保爷处处小心谨慎，深怕耀文有点闪失。在生活上常常和父亲开小灶，给耀文增添营养，小叔民皓和母亲干农活无论多辛苦，都无权享受他父子俩的美味佳肴(猪瘦肉炒菜)，父亲不幸去世后，母家操持着这个家，又为耀文娶妻生子，为其分担养孩子做家务，耀文现以基本上度过人生难关，耀文媳妇纯属没有远见之明，如果深明大义继续执掌主持着这个家，对耀双苦娃益处多多，对其耀文来说也是有益无害，如果全家能和睦相处，同心协力等耀双苦娃婚姻大事办理之后，四弟兄再分家，可算是耀文夫妇做到了长哥为父长嫂为母，才算受人尊敬功德圆满。耀文媳妇王秀花统帅执掌这个家，正在篷勃发展兴旺时期，她却识小利而不顾大局，半途而废逼迫弟兄分家，视自己功劳盖世弟兄们对她都要毕躬毕敬感思载德，确实令人啼笑皆非。

刘德安听了郭腊梅的一番分析猜测，摇摇头说：‘‘耀文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不是这种狠心的人，男人哪有闲心管这些事哦！我看这事是你大嫂一个人的主意，可能没跟耀文商量，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要把这件事办得两全齐美才好，一是要使耀双苦娃两弟只分到这些藏的东西，还要你大嫂知道不是我们透露出的秘密，这事有点难办哟！‘‘三人把柜子盖好，再把箱子抬在上面，回到外屋坐下想办法，如何把这件事处理得更好。

房屋分成四等份，新修砖瓦房为一份，父辈留下西厢房两间木质结构房层为一份，买刘德安家东厢房二间半分成二份。山林竹林划成四等份。划分好后如何分配，三弟兄都有不同意见，耀武耀双提出四弟兄抓阖那样公平合理，抓好抓坏碰手气。耀文媳妇王秀花暗中逼迫耀文，极力反对抓阖，向耀武耀双提出房檐屋宇山界林权，要按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列认领，其理由是父母去世得早，哥嫂执掌门户不容易特别辛苦。就这样，耀文首先把两间新砖瓦房认了，耀武认了二间父辈留下西厢房老屋，耀双就把刘德安东厢房一间新一点的房屋要了。三位哥哥认了过后，剩下一间半烂房子，不成林的山没有大竹子的竹林都是苦娃的。

父母留给四个儿子的家产，除了两间木质结构房屋，家具有一口装稻谷的大圆木缸，有一口木箱一口木柜，都被老鼠咬了几个小洞，有一个白色小陶瓷罐，陶瓷罐上铸铭一树腊梅正含苞绽放，一只喜鹊站在树枝上，配有一首诗赞美梅花，落款日期是清朝年间。另有一口小铁锅就再没有什么了。耀武看着这几样少的可怜得而无用的破烂家具，首先慷慨提出家具一点不要，如果耀武不放弃的话，那口木箱还可以轮到他。因为这几件家具中，最值钱最起作用的就是大木缸了，可这缸首先被劳苦功高执掌门户的大哥要了。木箱次居第二位，它虽然被让人讨厌恨之入骨的老鼠，咬了一个小洞，但它箱盖箱底每个角都是用铜包的，箱扣和箱盖与箱子结扣也是铜的。弟兄中最富有独特眼光，远见卓识的要数耀武，他看中了小巧玲珑的陶瓷罐，被他要了，谎称父辈财产要一点留下作个念想，其实那个精美的陶瓷罐是个老古董，具有收藏价值，比其它几样家具都值钱。在以后的岁月里也应证了这一点，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生活水平逐年提高，那些陈旧落后的木缸木柜木箱等老式物件，都被淘汰变成废品，劈着柴禾烧成了灰烬不复存在，唯有那小淘瓷罐至今还被耀双保留存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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