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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与激荡随行

第1章 生命的第一个冬天

“三月三啊,九月九……”三个衣着不正的中年男人,大声唱着这首不知名的歌,从另一节车厢走了来。为首的那人拐了一条腿;黑色裤子上显现出大团暗白色斑点;西装上衣的钮扣斜拉着,使得左右两边看上去像数学课本里的不等式,满脸胡卷着的头发、胡子将这个看上去肥头大耳的男人刻画成了邋遢的流浪汉。

喻文的奶奶从田里捏了块泥,用塑料口袋装好后塞进了孙女的行李包,道:“到了那边就把这泥和水喝了,防止水土不服的,你要记得。”

老人说话时声音有些硬咽,望着喻文的那双眼更有种说不出的依恋。面对年迈的、刚从悲伤中走出来的奶奶喻文的心情也很复杂。她拉过老人的手点点头,扶老太太去了大厅。

父亲摇着扇坐到她身边,语重心长的对她讲述出行时的注意事项和初入社会必须要注意的事情。

她听罢长长呼出一口气,对社会她还一无所触,父亲此时的警示无疑给了她侧面因素,所以在两天一夜的行程中她没与陌生人主动进行过交流。

喻文一直靠在椅背上,清楚的目睹了他们行进的全过程。她太厌恶这种做法了,也更坚定了实施刚才的那一想法。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很快,拐杖剁在车厢里的声响从喻文座位下传了上来,和着两束冷漠的目光连续击打着车内人的心。

喻文靠在椅背上,两眼直直的盯着拐腿男人,凶狠与幼嫩的眼神对视着,她没有丝毫要掏钱的意思。几分钟后拐腿男失去了要她这小丫头钱的兴趣,收完邻座人的钱后再次憋了她一眼走了。因为他从这个看起来还很嫩的女孩眼里察觉到了愤怒和即将暴发的不平之气。

喻文的沉默和那愤怒的眼神让邻座的人心凉了半截,他们怕激怒了那三个流氓,给她带来麻烦。但所幸她那张脸一直显示着她年幼的无知。

她深深的从心底呼出一口气,心情因刚才的三个流氓落到最低点,爷爷那张满是皱纹的、充满正义的面孔浮现在了眼前,不知不觉中她的记忆又返回到那个冰冷的冬天……

那是她高三上学期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喻文收拾好返校的书包,对门口的妈妈说要去看看爷爷,母亲理解她,所以没有阻拦。

她家离祖父母的住处隔了一条500米的土路,路面坑坑洼洼一点也不平整,遇到下雨天年轻人走这一段都会摔倒,所以喻文的爷爷病后就很少到她家来了。高三暑假出去打工赚些钱给爷爷买个轮椅的想法由此在喻文心中诞生了,她在恐惧高考来临的同时期盼着三个月的长假期。

“爷爷,你怎么下来了?”刚从小坡道冒出头的喻文又喜又惊的喊着,小跑去扶住走得很困难的老者。

“我来看看你去学校了没?”爷爷伸直腰歇着气,让孙女扶着。

喻文的泪早在看到爷爷吃力迈步那一刻就聚在了眼里,只是不敢往下流,所以低头看着地面,道:“不是说好来看你后才走的吗,你走出来干什么。”

“爷爷很久没出来走走了,想看看这外面的样子。”爷爷慈祥的拍拍孙女儿的头,并长长叹出一口气。

喻文歪起头,孩子气的道:“等高考完了我天天陪你到外面走走,想看什么看什么。”

“嗯,呵呵,那时爷爷就真走不动咯,连给你煮鸡蛋面都煮不了咯,我孙女儿回来只有哭鼻子啦。”老人逗着孙女,爷孙俩说笑着一点点朝前走去。

“走得动走得动,我一定会让你想看什么看什么,我知道你很想到处走,不想呆在屋子里,快了,等我放假就可以了。”喻文对自己很有信心,她深深的相信一定能给爷爷买个轮椅。

老人没走几步又停下,伸直腰歇着气,慢慢的说:“今天晚些去学校吧,陪爷爷下盘棋怎样?”

“好呀,很久没和你下棋了,还是让我两个炮?”喻文歪着脑袋稚气的问。

“不,今天不能让炮给你,还有一招四角炮没教你,我今天就教给你。”老人自豪的说,并主动朝前走出两大步。

祖母看爷孙俩走进老堂屋,急忙端来一盘切成片的香肠,并塞给喻文一个扎得硬硬的油纸袋,说:“这个带去学校吃,这个你爷孙俩一边下棋一边吃吧。”

老人有好几个孙子但只有喻文这一个孙女,加之喻文的听话、懂事,很自然的将祖父母的爱集在了身上。

喻文拉住转身要走的奶奶,拿起一片香肠塞进她嘴里,祖孙三人幸福的笑做一团,并很快与爷爷对战在了楚河汉界之间。

棋局快完时,爷爷的哀叹声渐渐增多,喻文以为是老人家累了,便催他到里屋休息,但老人却更加哀叹的说:“爷爷不累,只是看这局要完了,有些舍不得。”

“呵呵,以后每次回来都和你下一盘,呵呵。”有祖父母这么浓厚的爱,喻文无时不感到欢喜,在他们面前总带挂着类似傻傻的笑。

“下次回来别给爷爷买那乔麦饼了,你自己把钱留着在学校吃好点。”老人心情不定的说。

喻文不明白的问:“你不是最喜欢吃吗,是不是那玩意儿不好吃了,那我给你买别的,稀奇点的。”

“爷爷吃不了啦,孙女儿扶我去屋里吧。”老人伸出一支手,慢慢移动着进了房间。

喻文从父亲给的生活费中抽出两张十元人民币,塞向爷爷怀里,同时老人也将一叠钱送到喻文手中,并掏出喻文刚塞在怀里的钱退给她,责备的道:“你这是做什么,爷爷要你钱干嘛。”

“要一个月后我才能回来看你,你想吃什么就让奶奶给你买吧,这些我不要。”喻文把钱放回爷爷枕头下。

“爷爷奶奶有钱,这些你拿着,在外面别亏待了自己。”奶奶将枕头下的钱拿出来再次塞给喻文。

爷爷接着问:“下星期天你们有半天假是吗?”

“嗯,礼拜五、礼拜六月考,考完星期天下午放半天,但星期一要上课,所以要下次月假才能回来。”她整理着哒在爷爷腿上的被子,告诉爷爷奶奶她的下一个归期。

老人有些失望的应了声,看了看墙上的钟便催起喻文,喻文走出两步又不放心的回过头,道:“爷爷,你脚不能走就别出去了,等我放假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你们多注意身体,我走了。”

目送孙女走出那间老堂屋,爷爷低头理起已被喻文理好的被子,告诉老伴他想睡会儿,便半躺下把脸侧向了墙面。

泪水从老人眼角流了出来,像岁月的痕迹,遗留在他深深的皱纹间,那一声声沉重的叹息道出了老人的无奈与牵挂,还有对人世间的眷恋。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病情,孙女的这一走也许就是永别。

“老头子,你想孙女我明天叫他爸打电话让她回来,后天一早去学校估计来得急。”喻文的奶奶对这几天一直念叨着孙女的老伴说。

老人想了想,并不强烈的阻止到,“别了,孙女高三,学习累,那么远的路半天时间别让她来回跑。我没事儿,就只是挂着她以后的路,她走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鉴于对喻文学习的考虑,让她第二天回家的电话还是没有打,但却在第二天的深夜,喻文接到了父亲的电话,那个噩耗-――爷爷离世的噩耗。在那个喻文有半天假的星期天夜里,爷爷落空了最后的期盼,于是闭上眼走了,留下喻文没让爷爷再次看到外面风景的深深遗憾和那天没归家的强烈自责。

人欲孝而亲不在,像刀郎那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2002年的冬天也是喻文生命的第一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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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喻文将离开她的家乡――渡红村、渡口院坝、渡水槽以及她深爱的亲人。她来到这座坟前,对早己听不见她说话的逝者道歉,为那份不理想的通知书前来道歉,也为她的即将远行而道别。

“喻文,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看女儿回来,母亲有些急切的问。

那人睁开眼,不明事理的样子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揉着手臂上快速发红的部位,卷缩着身子,被那人的凶巴样子吓哭了。

“不懂规矩是吗?给老子快点。”站在拐腿身后的一个男人再次大声的吼叫到。

天边仅剩的光亮被袭来的夜色遮挡了,热烈烈覆盖在地面的闷气也被夜风吹散,清凉使忙碌一天的农人们突感远离了炎夏,老老少少摇着扇、谈论起今夏的收成便朝本村的集会中心――渡口院坝走了去。

“都好了。”喻文并没多说什么,几个月来她已习惯了少语,有时沉默得一语不发,也有时只是一串串长长的叹息。

那人很不情愿的摸出一元钱放进碗里,拐腿男人骂咧着不情不愿的向前挪出两步。

“这几个要钱的烦死了,每次坐这趟车都是他们,凶得很,不拿还不行。”同座的小伙气怒怒的说,但已为那些人准备好了几元小钞。

“是呀,长得比我们还高大,不干正经事儿,真是白活了,我们在外打工容易吗!谁的钱说要就要,真是的。”对面位子上的大姐也生气的答起话,激动的表达出了她的不满和又不得不掏钱的无奈。

陈喻文无助的摸着泪,面前是半年前深冬时才凸起的新坟,这早己形成了她心中无法弥补的洞。那深深的自责、内疚带给了她生命的第一个冬天。

半年前那个寒冷的深夜,喻文依然觉得只是一场梦,尽管已很久没有见到爷爷,但她始终不相信爷爷就那样离开了,她一直觉得那就只是一个梦。

第一章 生命的第一个冬天

“咚咚咚……咚咚咚……”拐腿男站在走廊中间,用力跺了跺拐杖,后面两人立即喊话道:“出来混,不容易,大爷们要点烟钱。”

很多乘客主动掏出钱币放进三个中年男人端着的碗里,有些舍不得钱的人则闭上眼假装起睡觉。

“起来起来,给老子装什么睡?”拐腿男人用力剁了几下拐杖并伸手摇了摇闭着眼睡觉的人,恶狠狠的吼到。

站立在位子上的喻文低下头,面部没有任何表情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却产生了一个想法。

所有闭上眼睡觉的人都被那个拐腿男人用拐杖敲醒,同时手臂上被捏起一团红斑,也全都不例外的摸出一元小钞。

晚饭后,喻文坐在院子里出神的望着天空。明天,这里将是使她产生思念的地方,此时离愁已漫洒上了心头,如同天上那些颗繁乱、零散的星星。

那院坝的面积很大,但实行土地承包制后,村里不少人就因自家的晾晒面积而大动干戈。多少年来,这里既是他们的会议中心、休闲中心也是他们的动武、叫嚷之地。这可怜的院坝常被人闹得乌烟瘴气,不可开交,唯有横跨院坝外侧的渡水槽,多年来一直静默、干枯着,除过雨水不曾有过人为的滋润。

渡水槽立足的两边山野随着太阳的西沉早没了干活的农人,望过去那连绵的山坡也早该没了人的声响,但却从一个山坳里传出一阵阵悲泣的哭声。这悲凉之气使整个山野略显荒寂、孤寒,淹没了一切可能复苏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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