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雪下有雪成
“你不是喜欢呆在这里面吗?那你今晚就在里面过夜吧!”
“嚯,你还敢瞪我?”,可母亲丝毫不同情于他,他那抗拒的态度只会使母亲的暴行变本加厉。
眼看着冲动的母亲拾起了支在墙角的沾血的木棍,及川雪成立刻向反方向跑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摔进屋外的独立储物间内。
母亲冲着储物间的门踹了两脚,气急败坏地撂下一句:“有本事你就呆在里面别出来!”,便返回了屋中。
大约过了五分钟,母亲拿着一把门锁再次来到了储物间门前,她用手中的门锁,从外面锁住了储物间的门,彻底把及川雪成困在里储物间里面。
从那时起,他便逃离了那个名为“家”的地方……
“啊!是那天那个大哥哥!”
突然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及川雪成的回忆,思绪回到此刻。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不远处的长椅上,一个小女孩正在朝他挥手。
这个小女孩正是晴川春日,她认出了面前的人正是两天前遇见的那位大哥哥,于是便喊住了他。
“啊,是小春啊,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及川雪成也笑着回应着,自然而然地走到春日身边坐下,“今天是春元祭前夜吧,你不回家吗?”
“我……过一会再回去。”,提起春元祭,春日好像有些不太开心。
随后她说:“我不太喜欢过春元祭。”
“为什么?”,及川雪成有些奇怪,按理说,春元祭是小孩子最喜欢的节日之一,毕竟每年到了这个节日,他们都能吃到好吃的,收到父母送的新春礼物。
“因为,每年到了春元祭这天深夜,妈妈都会瞒着我,一个人偷偷地找我爸爸哭……”,春日低头看着脚尖,“她大概是以为我已经睡着了,才会去找爸爸倾诉,但其实我每次都清醒得很,妈妈对爸爸说了什么,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妈妈她,说了什么?”
春日回答道:“春元祭是一家团聚的节日,所以每年春元祭的深夜,妈妈都会跟爸爸提起——我哥哥的事情……”
什,什么?!
她居然,会在这天提起我的事?!
听到这里,及川雪成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若不是受到过专业训练,他恐怕已经惊讶得喊出了声。
春日丝毫没有察觉到及川雪成的情绪变化,只当他是朋友一样地对他接着说:
“听妈妈的意思,我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妈妈总是说她很后悔,后悔她自己对我哥哥做过的事……”
这时,及川雪成自言自语道:“够了……”
“嗯?大哥哥,你在说什么?”
“咳咳……没事,别在意。”
及川雪成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转移了话题:
“天快要完全黑了,你早点回家吧。”
“也是,那再见啦,大哥哥。”
及川雪成向春日挥手回应,目送她离开。
……
夜半时分,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春元祭这天到来了。
在那间平房内,晴川春日已经睡下,她的父亲刚从外面下班回来,
“抱歉亲爱的,我刚刚才送完最后一单,回来晚了。”,父亲在玄关掸掉了身上的雪,换下工装,对母亲说,“小春已经睡着了?”
母亲点了点头,冲着他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同时起身去给他沏热茶。
父亲悄悄打开了春日的房门,看着女儿的睡颜,他满脸幸福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要是你长大后能幸福就好了,一定要幸福啊。”
关上女儿房间门,回到客厅,父亲接过母亲递来的热茶,坐到了母亲身边。
“怎么,又想那孩子了?”,父亲轻轻地问着母亲,语气中流露着关怀。
“是啊……我亏欠他了太多,明明是一个那么好的孩子。”
“也不知道雪成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哪怕他回来狠狠地报复我也好,只要他还好好活着……”
说着,母亲便在父亲的安慰下轻轻哭泣着。
屋外,一直贴着墙壁偷听屋内两人对话的及川雪成摘下了窃听器,他靠在墙壁上,出神地望着天空。
许久后,及川雪成喃喃自语道:“我记得,车上好像还有一些现金来着……”
五分钟后。
“咚咚咚。”,房门处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
母亲过去推开门,但门外却没有人,正奇怪时,她忽然发现门口的地面上,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她疑惑地打开信封,信封内的东西令她大吃一惊——竟然是一大叠现金!
她急忙在信封上寻找着寄信人的名字,却发现信封上面只写着两个字:
“ゆき”(雪)。
伴随着破碎声传出来的,还有母亲歇斯底里的吼声:“当初要不是生了你,我怎么可能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小雪成艰难地从玻璃渣中爬起来,悻悻地瞪着面前这个称为“母亲”的人,露出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孩子的仇恨的表情。
及川雪成再次查看储物间的门,却发现门依旧被母亲从外面反锁着。
忽然,他撇见了门对面墙上,那个小小的长方形窗户。
远离城市喧嚣的郊外,风停树静,只有孩童在空地里玩耍,传来一片快活的嬉戏声。
可他身材瘦弱又浑身布满伤痕,他那强弱两种气质交叠的样子,惹人心疼。
窗户不大,但完全足够让一个六岁小孩爬出去。
只是——窗户的位置很高,接近天花板,就算能够从窗户爬出去,也无法从那么高的地方跳到外面的地上。
这时他想到了昨夜的雪……如果积雪足够深,那么就算他从窗户跳下也不会受伤。
那天和此时一样,也是一个满天飞雪的夜晚。
那时夜已深,而屋内玻璃的破碎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夕阳将落而未落,暮霭苍茫,老式的平房伫立在霞光下,筛出一片金黄。
及川雪成意识到事情不妙,他推了推门,只听见门锁与门栓之间发出的金属碰撞声。
储物间与室外的大雪只有一个木板墙之隔,这里面的温度与室外几乎相同,及川雪成把储物间里所有能取暖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勉强熬过了这一夜。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行动了起来,他用储物间里的东西为自己搭建了一个台阶,顺利爬上了窗户,看到了屋外的景象。
果然,一夜的雪使地上积雪有一掌厚,他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摔在软绵绵的雪地里,然后离家而去。
母亲很快就追到了储物间门口,及川雪成从里面死死锁住了储物间的门,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久,凝云遮住了晚霞,天空飘起雪花——天气预报说,这会是本年的最后一场雪。
触景生情,及川雪成始终记得,他从那个家中逃出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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