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祸，伏妖诛鬼

……

居正青意识到了自己时日无多，他想要将自己毕生功力都寄托于啼霏身上。

借此，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为啼霏谋一条生路。

他说：“不要辜负我的牺牲。”

……

他看向它们，不再是紧张与恐惧，而是刻骨的仇恨。

下一刻，黑影于狼群中穿梭，犹如死神收割姓名。

这一刻，攻受之势变化，猎物与猎人的身份，也悄然调转。

猫科的野性，狩猎的本能，都在此刻因死亡而全部激发。

……

……

……

巫妲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正午了。

三名魔法师轮流为她和宋英发施展治疗术，雾失抱着她躲在树荫之下。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他郁郁的眉眼，但在注意到她醒来时，还是对着她微微一笑，露出漂亮的一面。

巫妲本来是想坐起来的，但发现哪怕是轻轻一动，五脏六腑都如同刀绞般疼痛。

她嘶了一声：“我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她敏锐的发现地面在微微晃动，但是她不确定，这是她身体机能收到损伤后出现的幻觉，还是事实。

——因为正常来说，大地是不会这样晃动的。

雾失缓缓和她讲述了她受创昏迷后的一切，语言简洁，却又直击要点。

“鳌龟……救了我们？”

“从现在的情况来说，是这样的。”

哪怕他们和鳌龟只有一面之缘，但它就是这样恰到好处地出现了，救下了他们。

“这样看来，鳌龟似乎和神山上妖怪不是一个阵营的。”巫妲道。

“应该是的。”

“无论如何，我们活下来了……”巫妲道神色渐渐沉寂，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不知道喵喵那里怎么样了？”

雾失表情没什么变化：“我们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如果他们这样都没办法活下来……”

他适时地压制了弱肉强食的观念，停下了话语。

巫妲皱起眉，想要起身：“我去底下看一看。”

雾失自知失言，也不敢再反驳，只好低着头扶着她，陪她走了几步，到底下些坐下。

巫妲强忍着疼痛走了一会儿，直到视线范围内能够看见土地的时候，她才找了棵树靠着坐下。

视线之中的风景是很奇妙的。

正常来说的视角，应该是她坐在山上，看着

但偏偏……她坐着的这座山会动。

这座山的每一次移动都很缓慢，如同被放慢了的动作。

但它的移速又不慢。

无需一分钟，面前的场景就会完全变化。

而底下，与大地衔接的地方，又会有明显的割裂与区别。

巫妲沉默地看着这一切，雾失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用眼神偷偷看她。

良久，他才找出一个话题，开口道：“鳌龟似乎是向着神山外出发。”

“嗯。”巫妲并没有选择不理他，只是态度冷淡。

她一直在试图让他们四个成为朋友，培养出如同人类一般的深厚情谊。

但很显然，她一直在失败。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们四个之间都没有将彼此当成同伴的意思。

雾失不是擅长语言的人，而巫妲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这种情况下，郑雪与顾容容也不可能出来活跃气氛。

因此，气氛陷入了沉闷的寂静。

打破这种沉默的，是巫妲的视线中，突然闯入了一抹黑。

——是啼霏！

他以人类的姿态敏捷地穿梭于林间，在古老高大的树木上轻轻跳起又轻轻落下。

离得近了，巫妲看见了他的变化。

漆黑的皮肤上一道道神圣的金色花纹熠熠生辉，那金色的瞳孔显得威严而凛冽。

紧实的肌肉排布于身上，线条流畅而彰显着力量感。

他赤（裸）着上半身，未着寸缕。

褪去了曾经少年的桀骜顽劣，竟有了几分男人的成熟。

巫妲撑着身子不顾剧痛强行站起身子，大声嘶喊道：“啼霏！在这里！”

啼霏也看见了他。

他如猎豹般急驰，然后跃起跳上了鳌龟的背脊，迅速来到了她面前。

巫妲看见了他熠熠眼中似乎有碎金闪烁，他张开双臂，似乎是想要紧紧拥抱住她。

但当他看见她身上缠绕的渗血绷带，虚弱的姿态，苍白的神色时，他只是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埋入了她的颈窝。

巫妲听见了他低低的啜泣声，温热的水珠落在她敏感的脖颈，几乎让她也要落下泪来。

她伸出手环住他，然后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她没有去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安静地与他互相倚偎。

听着他哽咽道：“死了……他死了……”

他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够强，我没能力保护他们……”

“不是你的错，”巫妲低声道，“我知道你一定拼尽全力了，你受了很重的伤，你一定尽力了……”

啼霏感受到了他气息的渐渐衰微，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疯了吗？你会死的。”

他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了。

狼王脸上人性化的残酷笑容才刚刚露出一半，一道黑影便骤然闪过。

它的脖子上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你想做什么？”

这是尸解。

它得意的眼神还凝固在脸上，随后眼珠子便渐渐暗淡。

狼群大惊，无数视线都凝聚在熟悉的身影上——

猫妖还是那猫妖，黑色的皮囊，金色的竖瞳。

那符文从代表鲜血的红渐渐转变为代表光明的金。

每多刻画一笔，他的神色就更苍白一分，脸上的皱纹就更多一分。

在啼霏震惊的眼神中，居正青满是皱纹的苍老双手颤颤巍巍地沾了心口鲜血，伸向了他。

……

藤蔓防御圈外，藤蔓上是利爪的划痕，被撕咬的痕迹。

藤蔓尽数断裂，枯萎。

就连背上那大块血淋淋的伤口都没有变化。

唯一变化的，或许只有那凛冽的眼神。

居正青却坚定地掰开了他的手。

“让你活下去，”那张年迈的脸看着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坚毅，“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念着咒语，在他身上用心头血绘写着神秘又庄严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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