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士

听着林九的问话，下意识地张口就是胡诌：“年前跟圆寂禅师有约，说好了去他那里一趟帮个忙的，去都去了，索性就在蜀中呆段时间吧，顺便找找有什么好东西。”

“上哥，朱砂和干粮都给你包好了，我给你带了些腊味，还有酒也有，一会你走的时候都拿上啊。”

未老先衰的面孔丑是丑了点，可那份憨厚和真诚做不了假，朱尚术还是挺感动的，刚想夸他几句，抬头看向那满脸褶子的傻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把将他脑袋按下去。

文才也不介意，低着头端起碗大口地扒拉着米粥，一旁的林九好悬这才咽下那口卡在嗓子眼的气，瞪了徒弟一眼。

“道兄，这次是去什么地方？要出去多久啊？”

“什么啊？”文才不是在装傻，他是真搞不懂师父要什么。

“哪次你上哥走的时候不给你留钱？还跟我装！”瞪着文才恶狠狠地直到他可怜巴巴地掏出两块大洋放在手中，林九颠了颠大洋，义正严词地说道：“你就会乱花钱，为师给你攒着，省的你连娶媳妇的钱都掏不出来。”

见到师傅大摇大摆的出门往镇子方向走去，文才挠着头问道：“师傅，你去干什么啊？不练功了……”

“喝茶你管得着么？”

从镇子离开，朱尚术大步流星直朝着北方奔去，他实在担心自己要是慢了被得着信的林九拦下，一出了镇子就速度全开，贴着草皮几乎要起飞了。

中午的时候在大路边的小店吃了碗盅饭，几乎就没停过，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在一座破落的房子里休息下来，赶着天还蒙蒙亮就再次上路。

原本计划去找一趟摘星，可到了地方才得着信他出门办事地些日子才能回来，干脆拔腿就走，一刻都没耽搁。

日夜兼程一直狂奔了8日，中间又是坐船又是骑马，整个人都快馊了，好算是踏入湘西地界。实在疲惫不堪的朱尚术在一个镇子的客栈里睡了一整天才缓过劲来，料想自己一路没有停歇，中途还刻意绕了几圈，直到现在都没被人追上，应该算是安全了。

眼见着天色不早了，想着等到明天在出发，朱尚术坐在客栈的前厅，要了几个菜就着自己泡灵丹的酒，美滋滋地喝着。

吃饭的人不怎么多，整个大厅除了他和本地两桌客人以外，也就剩几个行脚商人打扮的汉子，低调地坐在角落处安安静静吃着东西。

“打听清楚了，大致就在福康县外面往西几十里的林子里面，据说是清兵入关的时候，南征战死的一个大将军！”

突然的一句话让正在喝酒的朱尚术停了一下，出于职业的敏感，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角落处几人。

看上去都是穷苦的行脚商贩，衣裤明显不怎么合身又破又旧的补丁摞补丁，但这伙清一色正当力壮的汉子们身上有种异样的彪悍，那分明就是杀人越货才能养出来的煞气。

更何况，几十米外朱尚术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阴气和尸气，从下楼见到的第一眼，他就清楚这伙人妥妥的常年跟尸体打交道。

这年头一身阴气的壮汉能是什么人呢？无非盗墓贼罢了，区别只是在于官、匪之分。

本来朱尚术也没想着掺和什么，可这帮盗墓贼这会的话头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不免分出几分心神，留意听着他们的言语。

那帮人本是低声的秘密交谈，却根本躲不过朱尚术的耳朵，他手上不慢地夹着海碗里的炖鸡，丝毫停顿都没有，可耳朵却把那伙人的言语听了个实实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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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凌晨的时候，朱尚术照例窜上房顶，对着初生的朝阳吐纳采集，这是每天雷打不动的日常，毕竟这些东西哪怕是当做辅料都很缺货，二一个也是这些年习惯了。

林九同样早早地起来，或者说他整完都没有睡过，好容易刻完了所有的符印，本想着眯一会，但见朱尚术已然上房练晨功，也就活动着四肢走到院里开始打拳。

在文才憨憨的傻笑中扒拉了他蘑菇头几下，朱尚术嫌弃地嚷嚷着：“赶紧把这糟心的头发给我理了去，弄短一些看起来也算精神，也是服你师傅了，天天看着还没想着把你打你，实在你是他的儿徒弟，够疼你了。”

“谢谢上哥！”文才笑嘻嘻地把大洋揣进兜里，端着空盘子空碗说道：“上哥你先喝口茶，我去给你拿东西啊。”

再看这会林九已经把剑换了，正在美滋滋地系着包袱皮。

房上一个，院里一个，二人相互之间没有交谈，各自忙着自己的功课。直到日头完全出来，文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起来，在厨房弄好了早饭打招呼吃饭，二人才停下来一起落座。

喝了几口茶歇了一会，文才已经把行礼都收拾好放在了一旁，林九给拿的几副驱虫药剂和符箓也装好了，打了个招呼，在师徒二人目送中，朱尚术大步流星地朝着镇子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在见到上哥……”文才靠着义庄的门框，有些唏嘘地说道：“上哥总是来去匆匆的，也不知道忙来忙去图个什么？”

林九站在一旁听见这话，恨其不争，一巴掌扇在徒弟脑袋上，恶狠狠地骂道：“我辈修士上为求道，下护众生，你说忙个什么？图个什么？”

扫了一眼桌上已经打包好的包袱，在看看林九歪着头轻轻挑眉，一副“你还有事？”的疑惑，朱尚术咳嗽一身转身就走。

再一次见到他离去，林九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跟到门口，眼见客房的门关上，这才鼓着腮帮子松了口气，挑着一字眉奸猾地嘀咕着：“幸亏没让看见啊！”

老小子顺手从桌子下边抽出明显次上一些寻常桃木剑，记得那是很早以前文才死缠烂打，央求自己给他弄的随身法器来着，不知为什么被他师傅拿上了。

“哦，道兄要入蜀啊。”点了点头，林九也就是随口这么一问罢了，又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吃完早饭，林九去里屋拿东西的功夫，朱尚术一把拉住忙着收拾桌子的文才，打兜里掏出两块大洋塞他手中，瞟了一眼里屋方向，低声嘱咐着。

“别让你师傅看见，每次见你都是这身衣服的，抽空去换一件，本来就找不到媳妇，还不懂得打扮一下。”

“像你一样每天不知上进，除了吃就是睡，练功也练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好好说教了一通，林九瞪着低头委委屈屈的徒弟，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递到文才面前，没好气地说道：“拿来！”

“喝粥！”

朱尚术默默地后退几步远离门口，站在院子里清了清嗓子开口喊了一声：“记得给我包些朱砂啊，刚才忘了跟你说了。”

有了这句话提醒，朱尚术大大咧咧地走进房门，林九那个老小子一脸专注地坐在桌前，手拿着刻刀在打神鞭上笔画着下刀。见他进来只是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放心，已经安排了文才了，天色不早了，道兄早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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