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士

好奇之下，朱尚术本着研究死后尸身不腐秘密的想法，上下其手地摸了一通，直至看到那张被砸烂的面孔血肉模糊还瞪着一双惨白眼珠，一切科学研究的想法瞬间熄灭，只觉得索然无趣。

就像是吃了一辈子苦的人一旦暴富，往往就是变本加厉地挥霍，根本挡不住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金手镯的存在就是一个异类，上面有着楚人美的承诺，拿着这个手镯无论是什么要求她都会遵守，哪怕化身厉鬼大开杀戒也能够在强大的压制下平息怒火。

像是束缚楚人美这种厉鬼都绰绰有余的念力一旦到手，那炼化出来的东西还不地三层楼那么高啊，能找到这种材料已经够他偷笑了。

碰了碰那条白皙、富有弹力的手臂，手掌触碰之下，细腻的肌肤柔柔的十分光滑。除了冰凉，摸起来手感跟正常活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几乎就是挖心般赤裸裸的言语，换谁也受不了，但楚人美双臂高举着表示情绪稳定。

见自己诛心的话语没有激起楚人美爆发，朱尚术皱皱眉，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弯曲成爪的手掌，又跟她握了握手。

“呐，你不反对就当答应了啊，别说兄弟不给你机会，我现在要拿走你的镯子有用，如果你不同意就站起来摇摇头。如果你乐意帮忙，那就躺着不要动，了不起我答应先帮你梳头洗脸擦拭干净，挖个坑埋了你。”

一阵沉默后，楚人美高举双臂并无异议。

朱尚术笑了起来，他将这场沉默的交易定性为成功的商谈，拍拍屁股上的土从地上站起来说道：“那就谢谢你了。”

扭头朝着旁边的村子走去，明明才荒废了几天的村庄却反常地杂草充实，道路和院子中荒草就像泼了鸡血一样疯长到半人高。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破烂的水缸，朱尚术拿起底部还算完好的半截缸，跑到河边仔细地清理干净。

端着烂缸盛满河水，回到楚人美的身边，他从自己放在地上的包袱里翻出毛巾打湿，把楚人美脸上的血污小心地清理一番。

“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了一个所谓的富商女儿就抛弃糟糠。这也就算了，还要下如此毒手，跟人沾边的事他是一点都没打算干啊？这种人不死，那真是没有天理了。”

絮絮叨叨地擦干净那张破烂的面孔，朱尚术换了一次水摆干净毛巾，又开始给楚人美擦胳膊和手掌。

“哎，到现在其实你也算大仇得报，人都杀了还要怎么样，就算不服气你不是还拉着几十口子陪葬了么，我看呀，不如彻底算了吧。”

朱尚术嘴里不断地劝说着楚人美放下仇恨，毛巾擦拭干净她的脖子，顺手撩起衣领手伸进去继续清理着，面色不忍地说道：“很多人因你而死了，差不多得了啊！”

回头瞟了一眼这个幽静的村落现如今一片死寂，他摇摇头开始解楚人美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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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物的成型是因为某种执念促使它们从浑浑噩噩中醒来，主动地躲避开勾魂使者带着踏入轮回，这种执念有很多的原因和理由。

有的因为不放心家人化鬼守护他们，有的是因为某种承诺促使不甘离去，但无论因为什么，寻常的鬼物多半不会害人。

“怎么这么紧啊？不应该的……”忙乎了一会，任他如何掰都没能弄下来镯子，朱尚术一屁股坐在死尸旁边，唑着牙花子歪头疑惑不已，“明明连河水都能冲下来的，没理由啊？”

“难道那会是因为时间太久了那份承诺压不住厉鬼的戾气？或者说是她因为被迫搬家认床睡不好打算换地方，这才甘愿放下承诺导致镯子自己掉了？”

夜半更深，一个人影晃荡在村子的街道房屋之中，仔细地找着他想要的东西。各处痕迹无不显示死人是极短时间内接连发生的，遍地死状凄惨的尸首无人掩埋，恍若人间炼狱。

一旦害了人，那就是厉鬼，那是另一个存在。它们最初也许是因为恩怨情仇，一口怨气促使着复仇地执念生成，可一旦大开杀戒就再也收不了手了。

琢磨了半天，朱尚术玩命地回忆着前世那记忆模糊的电影剧情，他依稀记得楚人美在答应小强放下恩怨之后一直是暴尸荒野的。直到很多年后黄山村改造工程施工，政府挖地把她的尸骸扔到水潭里，镯子掉落才继续行凶。

等到了那时候，她就彻底失控了，不愿意在戴上金镯子，想要拿镯子制约她的人都被弄死了。这就说明镯子的效用依然存在，只是楚人美不愿意去遵守承诺戴上镯子。

这就很费解了，现在明明他打算把镯子摘下来的，按照楚人美嗜杀成性的厉鬼风格，一定不是故意阻拦他，那就只能是因为镯子因为刚戴上，效力是最强的时刻，没办法轻易取下。

那个黄金的手镯并不算多大多粗，制作工艺极其一般，它本身价值也就是换口吃食，但朱尚术看重的是它上面附带的那种代表承诺的念力。

被怨气和怒火催化的厉鬼已经几乎屠村灭族，却能够因为套上了一个寻常平凡的金镯子就收手，这根本就是不合理的。

厉鬼复仇使得整个黄山村3天之内死了66个人，侥幸没死的也早就跑了，如今这个幽静地村庄在没有一丝人烟，唯有无尽地死寂。

“倒是真软啊……”

回味着那手感，朱尚术对着正瞪眼看他的那张烂脸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口中念叨了两句：“兄弟此行只为拿走应需之物，如果打扰还请多多含着。”

“一会我帮你擦擦脸，梳一下头发好好打扮打扮，也算是回报了啊。”说着话，朱尚术一手握着楚人美那纤细的手臂，一手往下扒拉金镯子。

这就麻烦了，朱尚术盯着敞开的草席里那张破烂扭曲面孔上惨白的双眸，四目相对双方都沉默了很久。

从怀里掏出一包烟卷，拿着火柴引燃一根，朱尚术深吸一口吐出一股长长地烟气。叹息一声道：“你也是个可怜人，被自己老公出卖下套，不但丢了名节还被活活打死。连死了都不痛快，想报仇都被人压下来，到现在暴尸荒野……”

朱尚术现在需要的就是一股子信念的力量，这种信念无论是恩义、情仇、承诺还是怨恨，只要能够跨越生死之隔就能达到他的要求。

一条条街道毫无收获，朱尚术只是记得那具女尸是卷着草席曝尸荒野，但如今遍地的死人呈现各式各样地形态，一个个翻找下来直看的他双目干涩。

直至走到村后的水塘边上，漆黑之中雪白的手臂高高举起，弯曲的五指好似索命利爪，手腕处一抹金色异常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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