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张之死

我看着她的耳朵，阳光将耳朵晒得透明。追问道：“那我输在哪儿了？”

“谁说不是？老曾的喜怒哀乐都放在表面。”她明显意有所指地瞥了旁边一眼。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坦诚？”

“害怕？这倒是头回听说。我觉得男生也好，女生也罢，都愿意和坦诚的人在一起吧？”我说的当然不止恋人。

“这倒是没错，不过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看看，你都不敢抱我。”苏晴晴娇嗔道。

只好苦笑，在她看不到的耳边。

“我怎么会选择你呢？”她哭花的脸忽然绽放了笑容，像没哭过那样。我的双手想要落下来，落在她的腰间、落在她抽泣的背上，落下就好。但苏晴晴立刻放开了，还轻轻地推开我。她用手背豪放地擦过眼角，妆容就多了一条往外勾勒的线。

“老娘现在有男朋友了，刚才是情绪到这儿了，哭给你看看。”向外勾勒的眼线配合着她狡黠的笑。

我也笑了：“是嘛！那得祝福你。”

“刚好，老曾不在。下回带给你们看看，你们要是觉得不行，我立刻甩了他。”

“好家伙，说甩就甩？虽然还没见面，但我有点同情他了。”

苏晴晴瞪我一眼，又转过身去面向大海。

“我当然站你这边的，晴晴。”

“哟，现在知道叫‘亲亲’了？”

我开心地回应：“是‘晴’，不是‘亲’，有后鼻音的。以前你不是常常纠正我嘛！”

“我不管，我们都出国这么久了，发音不标准太正常啦！”

“耍赖还是你在行啊。”我也看向大海。

几分钟后，苏晴晴离开了船的甲板。太阳完全被海洋吞掉，我才走向餐厅。

“那你当时怎么想的？”

“我？我不想破坏我们三人的关系。老实讲，非要选一个的话，我会选老曾。”

明白，太明白了。我的躲躲藏藏，我的坦坦荡荡，其实都在深思熟虑之后，或者说是潜意识里的考量帮我做了最合理的决定。说到底，从源头就希望只和苏晴晴、曾玉做一辈子的朋友。只是我从没想过苏晴晴看得一清二楚，很快，我又有些恐惧、兴奋：不知道老曾是不是也看得一清二楚。

“被我说中了吧，哈哈！张简，老张，我们打小就认识，所以太清楚你的顾虑在哪儿，又从何而来。不就是害怕连朋友都没得做嘛！”

苏晴晴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阳光正好闪到眼睛，我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上眼睑迅速碰到下眼睑，又迅速弹开了。它是如此迫不及待地张开，和我一样想听苏晴晴继续“高论”。

“他要是现在在这里，一定开心得蹦老高，哈哈。”

只能沉默以对。

苏晴晴没有理会我的无言，“我想说的是，即使你像老曾那样坦诚，你还是赢不了他。”

我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苏晴晴忽然抓住我的肩膀，在我做出下一个表情以前，她又忽然抱住我，忽然开始抽泣。

苏晴晴不再直勾勾地用眼光穿刺我的假笑，她转过身去，阳光再次闪了我一次。我走过去，手肘搭在栏杆上。

苏晴晴得意地摸了摸被夕阳晒红的脸，没有回答。

“你知道吗？其实女生心里都清楚，你在接近她的时候，不论怎样伪装，她都知道你最终要靠近她。”

“你想听吗？”

“嗯。”

“你的坦诚不在恋人这个亲密关系的层面。明白了吗？”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害怕得到你们其中一个……就要失去另一个……老张，你明白吗？你一定明白的！用一个未定的恋人去换两个知底的朋友，我做不到。呜呜呜呜——”

我的双手悬在半空，苏晴晴抱得更紧了，我的双手也变得更不知所措。

苏晴晴用左手抚了抚耳边的头发，否定道：“不，你也坦诚。但你的坦诚令我害怕——”

“你那些东躲XZ，全被我看到了。”她直接撕开最后一层，继续说道：“老曾也喜欢我，我看得出来。他只是藏得没你好，太容易被看出来。”

是，其实我心里都明白，还是情不自禁地躲藏，我真害怕打破三人的微妙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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