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止

叶裳青不曾全信过自己，可自己又何曾全信过叶裳青。生死家国之间，若只因为喝了两杯水酒或是口口相传的名声，就安心的把后背交给别人，可不算什么明智之举。

“此事简单！诸位只管行事，朝堂上的争斗自有我替诸位挡着，况且这幕后之人与南楚西秦都有交易，北方战事将起，恐怕给出的利益涉及三线边防，到时候遭难的便是各州百姓，南某人断不会容忍此人如此行事！”

南怀玉义正词严，如今刺杀燕王之事已非自己与栾平易私交之事，盘踞西边，虎视眈眈的西秦都已经卷了进来，自己身位大栾丞相，百官之首，查出幕后黑手也义不容辞。

之前叶裳青的话语虽圆了过去，但他也知道，越是聪明之人越难完全相信旁人。燕王明显是旋涡的中心，不会有假，但自己本可以游离在旋涡之外，不必卷入其中。

防人之心不可无，谋划布局最怕家贼，此时说清倒也干净利落。

“确实有我的目的，但此事，裳清不敢透漏！”

南怀玉皱眉思索了良久，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如此倒说的通了，不过既然你知道一些天机玄妙，也该思索一下，这幕后之人与你是否有关，我总觉得，幕后之人所谋绝非朝堂权力而已。”

叶裳青正色道：

“小佑黎天生异象，应是谪仙，这局却首先针对王爷，此事我也想不明白，还需慢慢斟酌！”

“行了！聊这么半天，现在我也听懂了，整这一出局中局，整的我都饿了！”

栾平易大手一挥，将众人思绪打断。

“你不是方才在涤霭居吃过了吗？”南相笑道。

“诶，老岐王霸气外露，我今天又被齐王晋王这两个东西算计，哪有心情吃得下饭，酒都没喝几杯！我看今日诸位都累了，这样，我做东，请各位仙人畅饮！”

栾平易站起身来，交代了燕福去买些酒菜带回府上。

叶裳青笑得开心，同众人说道：

“也好，今日大家辛苦，让王爷破费给诸位接风！”

不一会，燕福便领了几个家丁从西城的酒楼里带回些酒菜，在燕来亭上大摆了一桌。

众人落座，玉减翠岩给众人分好碗筷。

栾平易也不讲究，自己端起酒坛给众位斟酒，边说道：

“我栾平易呢，最好以酒会友！我久在朝堂军中，对江湖上的事情不太了解，有些仙人我曾听闻过，有些仙人说实话，我也未曾听闻，但无妨，四海之内皆兄弟！与我栾平易喝过酒便是朋友！”

众人纷纷笑起来，叶裳青笑道：

“王爷连《浮沉仙录》都不看吗？每年可都有不少榜上仙人为了位次到蜉蝣宗去闹的！”

栾平易倒是实事求是说道：

“年轻时登过浮沉十绝，那时还爱惜羽毛，最好争勇斗狠，可后来便不看仙榜，只因觉得排名无用，若只以位次论英雄，这来犯之敌位次更高，我剑便不出鞘了？以我的性子，老子天下第一，面前便是榜上魁首，我又有何惧之！”

念千古捻须大笑，附和道：

“不错！王爷之言却是剑仙之言！剑者，一往无前，旁人莫敢撄其锋芒，听王爷一番话倒胜过悟剑两载！”

“那平易你既然不知浮沉仙录情况，那倒不用行什么酒令了，你便猜猜这在坐的众位仙人，除我之外，谁的位次最高呢？”

“我猜……”

“诶，不急，你猜错了可要罚酒！”

南相拦住栾平易打趣道。

“行，罚酒便罚酒！方才巷口裳清已然说了诸位仙号，除了濒湖先生门下的两位仙人年纪还轻，其余都是前百的仙人，依我来看啊……”

“行了行了，你少说些人尽皆知的废话！”

叶裳青看着栾平易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在坐仙人脸上表情，便调笑道。

“那我猜濒湖先生第一。”

众人大笑，说着王爷今日倒不用罚酒了，濒湖子笑道：

“王爷果然厉害，山人年岁稍长些，倒是忝居仙榜十三。”

“诶，你虽然是个只看医书的山野村夫，但论医道，你确是首仙！一门三仙人，这可不是简单之事。而且紫苏，青黛年岁还小，日后未免不会出现一门三仙号的盛况呢！”

叶裳青看着一旁一直静静坐着的两位女仙，也不无羡慕的说道。

“说什么年岁稍长！我还长你几岁，才列一十六呢！不过在你后面，我是服气的，论精通医道，天下没人能胜过你，西秦那位继承‘医仙’名号的也不行！”念千古道。

“过誉了！过誉了！还有姓叶的，还一门三仙人，你天穷书院四阁阁主便有四个仙号了，你那女徒弟比紫苏年岁还轻，都成了散仙几年了，你有何羡慕的！”

叶裳青夹了筷清蒸鳜鱼吃了，笑道：“羡慕你徒弟乖巧听话，我那徒弟能把他师父气死！”

“说此话的意思更在于，无论这幕后之人是齐王，晋王还是武安君那几位，只要怀玉在我们这边，庙堂之上便可斗上一斗！”

“枢纽。”成醒卿兀自蹦出两个字来。

南相沉思片刻，问道：

“抑扬阁自周朝驱妖邪，立九州始便伫立尘世，自齐文帝之后，天下再无天仙，这玄渊山便成了仙家圣所，求道宝地，但开山门收徒却寥寥无几，裳清又怎知道抑扬阁收徒日期呢？”

头发有些散乱的成醒卿也偏头去看。

“对，怀玉，我请来的诸位都是江湖中人，虽算不上弱小，但要和庙堂相斗，总归需要一个枢纽，既是为了我们的行为正名，也免除了这幕后之人借朝堂名义行大势，执大旗！”

“怀玉可能不太了解，玄渊山在沧州境内，与我霖州毗邻，我幼时曾拜过山门，抑扬阁里修文道的那位曾是家师！”

“曾是？”

“对！曾是，怎么说呢，学艺不精，算是被逐出师门的弃徒吧！”

叶裳青却抢先道：“玩笑之言，玩笑之言！怀玉你也不必当真！我只是说怀玉也有这样的本事，倒不必妄自菲薄。”

将手中扇子往身旁的花梨木茶几上一拍，叶裳青神色一变，接着说道：

叶裳青话说完，堂中的寂静凝结起来，所有人都盯着南相的脸色。

这临仙人太过神秘，饶是南怀玉也摸不透。

叶裳青笑容不减，沉默了片刻说道：

“今日时机正好，便索性说给诸位听，说来简单，请王爷答应我的要求也不难，小安宁与小佑黎十六岁之时，抑扬阁会开山门收徒，届时天下少年英才汇集玄渊山，我希望二位公子也能参加！”

叶裳青自嘲说道，语气不急不躁，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尴尬之事。

“那敢问裳清，要安宁佑黎拜入抑扬阁，可有什么目的吗？”

“不过，裳清，我记得平易与我说过，你曾说过让他答应你一个要求，可却一直没说，现在能否说给我们听听？”话锋一转，南相又问道。

“裳清，不要开玩笑了，我与怀玉算是十几年的故交，怀玉他断不会如此！”栾平易有些急躁，开口替南怀玉辩解。

南怀玉脸上倒没多少惊异之色，笑了笑，正欲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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