瘠土

金奂咕力坐在火堆旁，瞪着仅有的一只眼睛，看着被烤的吱吱冒油的羊体。

他从家里带来的几名武士跟在后面，其驸马爷的威风依然不倒。不过，很遗憾，满营的众将居然没有一个人赶来送行。就连他自认为最要好的几个朋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金奂咕力故意大声吆喝着快走，回应他的也只有身边的这几名武士。

不远处，散落着几座牧民的帐篷，在夕阳下就像是生命垂危的老者，显得毫无生气。

几名武士不知道从哪座牧民的帐篷里抢来的一只羊，放在火堆上面烤着。

“射死他。”另一名武士大叫着拿起放在火堆旁边的弓箭。

前面的黑影踉踉跄跄地跑出不远，便被随后而来的羽箭射中，扑倒在草地上。刚刚挣扎着爬起来，却又被另一枚羽箭射中了后心。

几名武士赶上来。

那个人身上的衣服很破，两枚羽箭在后背上还在不停地抖动着。

一名武士跑过来踢了她一脚，并抓住她的头发用力摇晃了几下，以确认是否真的死掉了。

“妈的，便宜她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看看驸马爷？”一个家伙叫道。

“这个人怎么办？”

“扔在这里喂狼。”

金奂咕力其实只是被箭镞划破了一点皮肤，可是，却已经脸色发白，连蒙在眼睛上的绷带都掉了下来。

“哪里来的刺客？”

“小人们看过了，是咱们大瘠的人。”一名武士回答。

“会不会是附近的牧民，要不小人们去附近的帐篷看看，把可疑的人抓来几个问问？”另一名武士说道。

“还问什么，老子可不想把另一只眼睛也丢掉了，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金奂咕力一边把绷带缠回到眼睛上，一边吩咐道。

火焰被熄灭了，几名武士把尚未烤好的山羊放到车上，很快离开了。

他们离开不久，有羊群从这里经过。

一个样子猥琐的中年人赖洋洋的骑在马背上。

那匹马忽然发出一声长嘶，前蹄在地上用力刨了几下。

中年人一惊，用力揉了揉一双眼睛，他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那个人。

或许是那个人命不该绝吧，就在这时候，她居然动了动。

中年人迟疑着跳下马来，远远地用鞭子碰了碰那个人，发现，她果然还活着。

壮起胆子走过去，用手碰了一下她后背上的羽箭，那个人的嘴里发出“哼”的一声。

“小兄弟，你没事吧？”

没有人回答，那个人显然还是昏迷着的。

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中年人犹豫着走过去，把那个人抱起来放到了马背上。

中男人的帐篷距离这里不远，已经残破不堪，羊也不是很多，大概只有百十来只的样子，而且身上都很脏，看得出主人也是一个懒散的家伙。

不过，这个人对处理伤口还算很有经验，没多久，便已经帮助那个人把后背上的羽箭起了出来，并敷上了药。

好在箭尖并没有伤到心脏，只是镶嵌在了脊椎骨的缝隙里。

敷完了药物，中年人把那个人的身子翻转过来，用刀子割开了她前面的衣服，打算帮她脱下来。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虽然皮肤略显粗糙，但是，那高高隆起的胸部，还是叫他很快断定，这其实是一个瘠人家的女孩子。

用手拢住她挡在脸上的头发，仔细辨别了一下，尽管她的皮肤黝黑，甚至有的地方还透出细细的血红色，但是，还是可以大致判断出她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中年人退后几步，颤抖着双手拉过一床被子，盖在了女孩子的身上。

半夜的时候，女孩子醒了，后背上撕裂般的痛楚叫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中年人被惊醒，爬起来点着了油灯。

喂女孩子喝了几口水，女孩子的脸上勉强做出一个微笑的样子。

“你也是牧民？”中年人问。

女孩子点头。

其实，不必询问，单凭这黑红色的脸堂和粗壮的身体，就已经证实了女孩子的身份，只有常年在外的瘠人牧民才会拥有这样的身体。

很显然，中年人并不满足只知道这些。

“你不是这附近的吧？”

女孩子继续点头。

“叫什么？”中年人又问。

女孩子闭了一下眼睛，似乎犹豫了一下，可还是缓慢地吐出三个字：“拉尔琪。”

金迟悍这么急着派人来接替自己，显然是想着叫自己马上离开。

心不在焉地和铜达美善交接了一下之后，不等众将赶来和新任先锋官见面，金奂咕力就故意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帐篷。

三棱的箭头刺穿了软甲，划破了他肋骨上面的肌肤。

所幸的是距离较远，羽箭的力量不大，而且又被软甲阻隔，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

守在门边的武士看着金奂咕力，虽然没有说什么，却似乎于不经意间撇了撇嘴。

他的车子是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走出的大营。

可是，金奂咕力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不要说看到羽箭，就算是听到弓弦的声音也会立刻觉得浑身发软。

他大叫着向后面倒下去。

这一倒，叫他躲过了随后而来的另一枚羽箭。

新任命的先锋官名叫铜达美善，具体姓什么，金奂咕力懒得打听。

不过，他知道，这个铜达美善绝对算得上是一位勇武过人的将军，其力量甚至会超过自己。

被金迟悍臭骂了一顿的金奂咕力，憋着一肚子的气走出帐篷，回头对着房门吐了一口唾沫，小声嘀咕一句什么。

这位大瘠唯一的驸马爷，此时，忽然觉得整个草地都在嘲笑他。

几名武士忙着搭建帐篷，谁也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动静。

在火堆对面的草地上，忽然有人影一闪。随后，一枚羽箭穿透燃烧的火焰射向了金奂咕力。

几名武士听到声音飞跑过来。

“有刺客。”一名武士首先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条黑影。

天还没有黑，金奂咕力就叫车子停了下来，命令人点起篝火，打算原地休息了。

回到自己的先锋营，金奂咕力才发现，金迟悍派来接替自己的先锋官已经坐在了帐篷里。

金奂咕力恨得咬碎了自己的大板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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