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岛

老道捻了捻颌下几根胡须，微微点头道：“贫道近来行走楚国，夜观天象，颇见异处。紫微星黯淡无光，而天相星却光耀非常。依贫道看，紫微星移已是不可更改，星区分野，正在此宅之上。贵人骨骼惊奇，龙卧虎盘，实乃百年未见的奇才。这么说，贵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那怎么可以。格润法若仙师，小相今日真是得了天大的运气，才得遇仙师。如仙师不弃，就请在小相府中安住几日，小相也好早晚供奉，尽心意于万一！”

老道摇头道：“不敢如此。得蒙赐宴贫道已经是感激不尽，欠了贵人好大的情分，怎敢再奢想其他。此事万万不能。”

道人说完这几句话，犹豫了一阵，又说道：“贫道化外之人，本来不该置舌凡间之事，然感贵人深情厚谊，老道无以为报，特为贵人言语一二。”

红衣丞相拱手行了一礼，喜不自胜：“请仙师指教！”

“哦？此名何意？”

“格者，取古人格物致知之意，

“兵者不详也。以战兴者必以战亡。以此种手段夺得王位，必不能长久。天地虽不仁，人间却有道，而这个道，恰恰又是这个仁字。贵人如能止兵戈，息战火，安百姓，劝农桑，行工商，则数年之内，天命必归。量楚王不过一匹夫，安能与天命相抗。禅让之礼，岂能不行？届时贵人顺天应命，登极称尊，建千古之功，开万世之业。岂不为天大的幸事？贫道预先恭贺了！”说罢拱手向红衣人行了一礼。

红衣人踌躇了片刻，问道：“依仙师所言，小相还要忍耐数年之久？这着实令人着恼。仙师，能否……”红衣人面露凶光，右手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此时已是三巡酒过，正是歌舞尽兴的时候，那老道却依旧端坐于座位之上，只是不停地催促身后的婢女添酒，于眼前的粉红肉林却视而不见。

润者，乃春雨润无声之境，算是贫道在俗世之中留下的一点微末名声罢了。贵人不必拘束，随便称呼贫道就可以了。”

“可以啊！将数百年的基业浓缩为百天。嗯，百日王朝，倒也新鲜……”

见那红衣人依旧沉吟不语，老道言道：“天命无常，以善道得之，自然得善果，以恶道得之，自然得恶果。贫道如今和两个师侄在城南落脚，算来还要盘桓两日。贵人请自珍重，贫道告辞了！”言迄化为清风而去。

许久过后，红衣人才仰起头来，苦笑了一声：“百日，也太短了一些！”

红衣丞相也不在意，席地而坐后，问道：“敢问仙师名号？宝山何处？”

老道摆摆手：“叨扰尊问，贫道自幼在蓬莱山修习，吾师赐道名法若，红尘之中游历已久，三千世界里来来去去，因此得了个格润法若的虚名。”

丞相府正堂之上，那红衣丞相自然坐了主位，左首第一座则让道人坐了，其余三四人也仅仅是陪吃陪玩罢了。

红衣丞相闻言大喜，拍手道：“诚如仙师所言，小相愿奉万金，以为供奉之意！”

那老道摆手道：“此天意如此，贫道何敢贪天之功。然则天象虽显，却不能以常理推测。换言之，即不能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取得之尊之位，前途虽然坦坦荡荡，但是也只能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敢请仙师详解！”

这两人在正堂之上，一个只是坚请，一个只是硬拒，好是一番推脱。老道推辞已久，见那红衣丞相情意不减，只好开口说道：“贵人情义，我已深知。奈何此身近日还有俗事缠身，不能久留尊榻。”

红衣丞相也在留神着道人的一举一动，十多壶酒下肚，那道人却凛然不乱，脸不红气不喘。看到此处心下也了然，当即挥手，撤下了歌舞，又命其他人退下。不多时，偌大的正堂之内，就只剩红衣丞相和老道两人。

老道丝毫不以为意，拿起婢女放在案上的酒壶，自顾自给自己倒酒，然后一仰头将酒杯喝得底朝天。红衣丞相端详许久，笑了笑，端着酒杯走到跟前，先将空着的酒杯添满，恭敬地递到老道手里，敬了一杯，自己又陪了一杯。老道看着红衣人慢吞吞的，很是不自在，从他手中夺过了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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