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人间

钱劲峰伸手擦掉老伴的泪珠儿。

若我……得做人，必以余生，为共同富裕而尽责。

若我得做人，必以余生，为国家昌盛而尽心。

“老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法子可以。呜呜呜，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好了。就不要哭了，这也算是个高兴的事吧。”

“老公，对不起，我错了……”

“老婆，我不该背叛你，对不起，对不起……”

“就知道要钱，就知道要钱……”

“我没错，我没有错，我现在是人上人，我没有做错……”

“国家那么多钱，我拿一些怎么就错了，别人上千万上亿的拿，凭什么我拿了几百万就错了。”

“凭什么啊，我一分不贪，守规矩也有错？凭什么不给我升职……”

“老家那么穷，我闯出来容易吗，凭什么？就因为他们供过我上学，我就该回去？”

“呵呵，升米恩斗米仇，我回来是帮你们，不是欠你们，你们死活与我何干！”

……

“你醒了。”

“你还在，看来我失败了。”

“不，你成功了，你成功吃掉了，我之前在你心神中的那一份。感觉一下，是不是很补。”

“嗯？”

卢明隽气血运转开来，磐石般的身体恢复了强韧，生机活力仿佛回到出生时期，无比充沛。

“你……”

“哈哈哈，我的伟大是你不可想象的。虽然你吃掉的只是亿亿亿万中的，一点点的我。放心，我已经不能干扰到你了。不得不说，无尽光阴中，你是第一个能吃掉我一点点的生命。现在，你有资格与我平等对话了。”

“……你要做什么？”

“不不不，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们闯进了我的所在。嗯……用你脑中的一些说法，我就像一一片超凡光海，也许是我路过了你们，也许是你们路过了我，当然也许是我们相互路过。”

“那你是什么，克苏鲁吗？”

“克苏鲁？不不不，我真的只是个余韵。在生命接触我之前，我无思无想虚无缥缈。在生命与我接触之后，都会像渴水之人饮水那样，将我饮入意识。然后他产生的一切，不愿面对的情绪，都会成为孵化我的养份。这就是你面前的，我的由来。”

“这么说，你其实并没有恶意。”

“嗯……你的意思，在相互接触之前，我确实不具备恶意。但是接触本身，对任何的生命和文明，都是最大的恶意。因为，任何因接触了我，而升华的文明，最终都会葬下。”

“……为什么？”

“哪里有什么为什么。硬要解释，只能说，我的性质就是如此。非我所愿，亦非非我所愿。也许有了足够多的璀璨文明坠落，我会死，但我的伟大之身会复活？”

“那为什么会出现畸变？”

“这个嘛……太多的恶会阻碍文明的升华。这个解释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确定你不是个克苏鲁？”

“克苏鲁很厉害？等你们的洪荒神话被具现，那不就是个弟弟。诶？好像发现了有意思的问题。”

“你想到了什么？”

“当然是有意思的事。在不知多少光阴之前，曾有个接近伟大的文明预见了我，然后借我之力开天，想要在天地成熟之际，掌控全部天地权限，这样就等于掌控了我。可惜神通不及人心，那群家伙最后棋差一招，只扔出去一个带有生命程式的太阳，然后整个文明在极尽璀璨之后，还是葬在了我这里。”

“你是说，我们这个太阳，是那一颗？”

“不知道，我记忆中确实有过十日齐出，也确实有一个太阳，曾逃离了我。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谁知道呢，桀桀桀——”

“……量子显圣，是真还是假。”

“是真也是假。真，是因为你们的科技只能达到这一步。假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好假的，是不是？”

“刚才你说，洪荒神话被具现？”

“我说了吗？好像说了，可是我现在不想说了。”

“那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信息说出去？”

“格局小啦。哈哈哈——吾会怕你说出去吗？除了你，没有任何生命能不经过吾的允许，记载吾的信息。并且，你就不怕，你说出去一次，我就找你身边的人一次麻烦吗？”

“……”

“生气了？害怕了？低落了？桀桀桀——吾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这样，你随便发个誓，我放过你心里担心的那个人，怎么样？没有文字游戏。”

“可以。我卢明隽发誓，不会用任何方式透露有关伟大余韵的信息。”

“可以了。有你这句话，其他任何生命听到与我有关的信息，都会自动忽略。以后你可以不用在意誓言，随便说了，也可以随便留线索。”

“……你……刚才，我似乎对你的理解，模糊了一下。”

“刚才因你诞生了一条规则而已。你担心的那个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并且精神被我加持了万法不侵，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谢了！”

“谢什么。人家心里都有喜欢的人了，你还在这念念不忘。”

“……”

“扎心了？不想聊了？别呀，在聊会儿。”

“……”

“情绪种真麻烦。那我跟你聊吧，你刚才不是问我神话具现嘛。不止是神话，只要不是正统文化，所有可归类为异文化的，只要具备可塑性，都会具现。”

“异文化，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的非现实逻辑的，、游戏、影视之类，不同于现实生活的设定。比如你所在文明的仙、佛、神、魔、妖、鬼。其他的如克苏鲁、魔网、DND。还有如丧尸、三体、漫威等等。只要有可塑性，就有可能在具现后，发展出文明。也许你所在的源文明，或许未来最终会倒在这些文明之前，也说不定。”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你有资格听，我当然会说啊。你别当我是人，我只是借用了你的记忆，就当我是个有类人倾向的规则？或是某种设定？”

“……那，你有我能阻止你的办法吗？”

“有啊。立足真实，拒绝一切超凡。或是，杀掉一切不跟随你意志的生命。”

“……呵呵，就没有一个不愿意跟随你的生命吧。即使是我，也逃不掉你带来的超凡的诱惑。”

“那就痛快加入我吧。做情绪种有什么前途，我给你们的自由足够浪到文明沉没，有必要追求绝对的自由？太阳系都没出去，心里却在当着宇宙的主人。平生不过百年寿，自由万年不足意。最后还不是活在自以为，是绝对自由的臆想中。”

卢明隽苦笑着，沉默好一阵。

“算了，我总得留一点希望，就当是为我自己。”

“随你随你。”

伟大的余韵一幅被打败的语气，随意的对着卢明隽，挥了挥手。

卢明隽眼前突然出现第二个画面。脚下的蓝星，大地荒芜，海洋安寂，天空纯静，见不到一丝生命。但是很快，肉眼可见的丝丝绿意从任意一处有水的地方漫延。绿色漫延的同时，又有各式各样的生命在诞生。当陆地被绿色覆盖，氧气含量达到最高，生命的爆发进入了最后的高潮。

“喜欢吗？”

“什么？”

“送你的真实。”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哎嘛真麻烦。现在的这颗蓝星是真实世界，因我导致的超凡是表世界，然后孕育具现的空间是里世界。明白了？现在，我给你想要的真实，那里我去不了，就是说以后那里你最大。”

“你到底想做什么？”

“哎呀，真够让我抓耳挠腮的……你就当我要你，为文明崛起而服务。”

“是发愿！佛陀证道发愿！老钱，你振作一下，你要发愿，你快发愿啊！你可以的，振作啊，快啊！我们可以一起活下来的！”

“……我……钱……劲峰……在此……发愿。

“它无时无刻在渴望吞噬我，同时它又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督促着我，去完成发下的愿。真是邪恶又迷人的力量啊！”

“老钱，怎么会这样？”

“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想信我，相信你自己。我们一起想，不要放弃……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若……我得……做人，必以余生……为国之崛起而尽忠。

“也许这是代价吧。你先把我的加密电话拿来，这个事得上报一下。”

……

“你们不要在逼我了……”

“老钱，我想到了，真的想到办法了。一定能救你，相信我，你说话啊老钱，我知道你听的到。信我啊老钱，你说话啊！”

“什……么……办……法……”

两双老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双在缓缓融化，已经快要不成样子。另一双手，任由着对方双手的侵蚀。

“怎么了？是发愿有问题？”

“确实有一些。你看。”

说着，钱劲峰手指浮现出，和外界一模一样的黑雾。

“够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我好累，求求你们让我歇一歇吧！”

若我得做人，必以余生，为人民服务。无畏强权！无惧胁迫！无愧于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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