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居然他是最孝顺的
众朝臣听的分明，立刻交换了视线，都从彼此眼底看出几分心知肚明。
萧瑾暝没有回答秦简的话，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从那个角度看过去，便能望见他暗藏在登闻鼓附近，扮做百姓模样的暗卫。
暗卫也是一脸茫然，分明也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乾康帝着人掀开帘子，望向跪在地上的少年，忍不住皱眉道，“斐然？你不是在夫子城读书，好端端的敲什么登闻鼓？而且你是官员，这登闻鼓不是你能敲的，你这是糊涂了不成？”
乾康帝的语气并不如何严厉。
也因此，秦简说了北周城将士一事，他便顺水推舟，将此事暂时压下，便是想着将事情冷上一冷。
下八里的百姓与皇子相比，与德贵妃相比，乃至与德贵妃母族相比，谁轻谁重，乾康帝心里自然是有些算计的。
只是那些算计不能对人言，更不能对朝臣言。
他根本没有想到有人居然为此敲了登闻鼓，而且敲登闻鼓的人，居然还是颇受他重视的斐然！
乾康帝脸色微冷，语气便又冷了几分，道，“斐然，你只是钦天监少卿，不懂这些朝政，朕可以原谅你一次，你还不快速速退下。”
人群中钦天监主事立刻奔了出来，快走几步在斐然旁边跪下，忙道，“陛下隆恩，微臣这便让他回去闭门思过，让他静思己过，必然不会辜负陛下大恩。”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拉斐然的胳膊，“斐少卿，我们回去。”
斐然从来都是极好说话的，哪里知道这次居然十分固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从小将他养大的主事如何拉他，他都一动不动。
“斐然！”主事恼怒，“你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想陛下罚你不成！”
斐然沉默的望了主事一眼，忽的起身。
主事松了口气，才要拉着斐然转身便走，却不想斐然居然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只穿着寻常百姓的里衣，可仔细看去，那衣服蓝白相间，又不似是普通百姓穿的衣服。
斐然道，“陛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跪倒在地，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陛下可知道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是谁的？”
已经走到最前面的萧瑾暝看的分明，也听的分明，脚步一顿，望向斐然的眼神愈发复杂。
当初下八里出事，他是守在那里的，也远远见过那些孩子身上穿着的衣服，据说那还是云染风亲自设计的，说是书院统一服饰，让人看的也精神一些。
斐然穿的这衣服，是书院孩子的。
乾康帝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衣服，皱着眉头道，“你这是什么衣服？我哪里知道。”
斐然道，“不瞒陛下，微臣这些时日，都是在下八里，为着那些孩子熬药治疗，看着那些孩子高烧不退，看着他们在生死边缘挣扎，而如今微臣身上这件衣服，便是其中一个孩子的。”
众朝臣本来听着就不大对劲，再听斐然这般说，登时变了脸色，一个个纷纷后退。
其中有人喝道，“斐然，你可知道这衣服是染过瘟疫的人穿过的，你现在穿着是想做什么！你这大胆狂徒，难不成想将这瘟疫传给陛下不成！”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护在乾康帝面前，道，“父皇小心！”
乾康帝本来也有些惧怕，一听这句话心里一软，抬眼望去，才发现护在他面前的居然是四皇子萧瑾恒，微微一怔，“老四，怎么是你？”
相比较其他几位皇子，四皇子从来都是不声不响，乾康帝也很少重视他，如今看来，居然他是最孝顺的。
萧瑾暝脸色有些难看，好一会才道，“不是他。”
他虽然安排了人敲登闻鼓，可也知道敲击登闻鼓是何等危险之事，所以敲鼓的人他是早早就寻觅好的，根本不是斐然。
斐然却仿佛根本没在意众人的眼神，他朝乾康帝又磕了三个响头，声音之大，用力之狠，他原本白皙的额头上立刻红肿起来，隐隐已经显出几分青红之色。
乾康帝不由皱眉，“斐然，你这是做什么？”
众朝臣哗然。
秦简立刻明白萧瑾暝的意思，也吃了一惊，“不是他……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安排的？”
柳大监立刻道，“快去宣太医！太医在哪里！”
斐然沉声道，“陛下，微臣这三个响头，不是为微臣自己磕的，而是为了下八里的百姓，就如同微臣这登闻鼓，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书院里的孩子！”
乾康帝脸色一冷。
秦简看的分明，微微皱眉，忍不住道，“怎么回事？”
萧瑾暝望着那被侍卫带过来的少年，少年还穿着一身白衣，分明便是医者的衣服，显然刚从下八里过来，额头上还有伤，脸色也不大好看，可即便如此，他神色依旧从容通透，琉璃似的眼眸更是剔透。
秦简心念转动间，便有侍卫快步过去，不一会便转了回来，道，“回禀陛下，是钦天监少卿斐然。”
陛下如今年纪见长，愈发信赖钦天监，尤其是信赖钦天监这个极有天赋的少年。
众人望向斐然的眼神也愈发复杂。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靠着军功或者科举入朝，但凡能站在乾康帝身侧，都是经历了许多看不见的腥风血雨的，可眼前这少年，说起来是有天赋，说到底，也不过是以观星入朝，而且在短短数年间，远远胜过了许多能臣武将，这未免不让人觉得寒心。
他自然知道下八里此次遭了瘟疫，尤其是书院里孩子，首当其冲。
只是说到底，那些孩子也都是一些普通百姓，便是这次感染瘟疫的人，也大都是些普通百姓，所以即便萧瑾暝之前那般慷慨陈词，他也只是听一听而已。
就这一会功夫，斐然已经快要走到辇轿前了，只是他快要到辇轿三丈距离时，立刻顿住脚步，跪倒在地，“微臣斐然，见过陛下！”
钦天监地位超然，尤其这斐然斐少卿，地位尤其特殊，当初便是他看出了凤星一事，以至于朝野震动。
不仅是朝臣，连萧瑾暝脸色都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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