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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镇守孤城,于人世间无敌

第八十章 望楼上审判女王,当众凌迟,中原三国泪目!【下】

“谁妄想与全世界为敌,谁就要被上帝埋葬。”

全城气氛愁云惨澹,仇恨暗流涌动。

原本还尊称是顾先生,我呸!

绝对不允许这种人耀武扬威,更不允许东土汉奴回到一百年统御四方的时代!

“历史的车轮唯有滚滚向前,不可倒退!”

“一盘好棋下得稀里湖涂。”宇多天皇也摇头叹息。

在用一块块血肉戏耍天威时戛然而止,那才是最大的胜利。

戳破了天命不可逆的弥天大谎,让愚蠢好骗的天道意志暴露在世人面前。

届时神国必然走向分裂,凝聚力崩溃,两千万里疆土战火连绵不止。

一跌一涨,华夏神州光明正大站起来了!

不说别的,他们三个邻居绝对倾尽全力支持老大哥。

可现在血城砸毁了两成灵气,损害了全体利益,谁还敢跟你这个疯子?

谁知道你会不会彻底毁灭灵气,重新回到双脚走路、手掌无力的旧时代?

说白了,给蛮夷拓拔氏做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别的狗的主人。

你顾长安想让世界丧失希望,那世界民众就视你为仇敌!

为什么刚刚无数种族在呼唤“伟大的顾先生,人类的灯塔”?

因为你是有巨大的人格魅力的!

无论是成长经历一步步走向巅峰,还是无畏撼天的举动,生而为人,无关民族国家,难免会共情和感动。

但从此往后,除华夏以外,无任何国家会认可顾长安。

就算你屠杀别人的肉体,也改变不了别人的精神。

拓拔氏为何能够侵吞两千万里疆土,以及广袤无垠的殖民地?

除了暴力征服以外,更重要的是能让别人看到希望,去圣城修炼崛起的野心。

如果跟随顾长安以及他背后东土神州呢?

前途灰暗,朝不保夕!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兜兜转转,你这条路还是走向极端歧途。”

梅寿庚神色悲凉,谈不上兴奋,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麻木。

“梅公爵,事实证明,你坚持的和平投降救国理念,始终是正确的。”

百济国王操着蹩脚的中原话,看向蹲在教堂角落里蹒跚老人。

“多么荒诞滑稽?”梅寿庚笑容苦涩。

“是啊,”百济国王捋着山羊胡,深有同感地说道:

“你忍辱负重了,是东土华夏辜负了你的良苦用心。”

“投降融入神国,凭借深渊资源慢慢潜修,最后夺取政权,恢复神州正统,驱逐拓拔氏蛮夷。”

“这叫什么来着?鸠……鸠占鹊巢,坐享其成。”

“原本我们都觉得你遗臭万年是板上钉钉了,毕竟顾长安用行动告诉世界,站着打才是一个种族的尊严,弯下嵴梁做狗永远下贱,谁知他竟然走到这一步。”

“比你们西楚霸王项羽更加伟大的人物,却也会犯相同的傲慢。”

“可悲不可敬。”

老国王满脸沧桑,说不出的遗憾。

已经结束了。

就算顾长安大开杀戒,他能匹敌即将飞升的凯撒大帝吗?

不可能!

退一万步讲,深渊老怪物全死了,然后呢?

全世界都会反对顾长安,到那时候就是无休无止的战争,屠遍世界,却永远得不到世界。

人心一杆称啊!

“原本是能让全世界殖民地都立凋像的伟人,何止青史留名,简直是全人类的领路者,就说我半岛百济,如果恢复旧土了,每年都要举办一场长安节日来歌颂赞美他。”

“现在?想都别想!”

梅寿庚句着背踉踉跄跄走远。

民族崛起的路在何方?

他也探索不到。

毁了两成灵气,投降救国的道路被堵住,再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已经砸了神国根基,上上下下都不会接受中原投降。

而顾长安一直坚持的抵抗,好不容易从绝望险境中走到现在,也因一念之差功亏一篑。

梅寿庚抬头注视始终屹立的血人,他能够理解顾长安的心思,削减两成灵气唯独有利于中原。

可一生都困于孤城的男人,眼界是如此局限,智慧是如此浅薄啊!

他怎么就不高瞻远瞩,多想想以后呢?

就算中原最终胜利了,也会被世界诸国给联合讨伐,苦得还是苍生百姓!

因为天道巨变后,世界已经开阔,其余种族国家不会投入你的怀抱,威逼征服也没用,因为你给不了别人希望。

因为你——

不是要战胜天命,而是摧毁天命!

“跟李隆基何其相似?倘若没有安史之乱,就凭他开拓的开元盛世,足以在华夏帝王行列排进前十甚至前五,可偏偏晚年昏庸,导致一分功九分过。”

“毁誉参半,也将是你顾长安在史书上的评价。”

“你砸城之前,应该想不到灵气变故……”

梅寿庚呢喃声突然顿住,自语道:

“也许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你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补救,甚至是再次缔造新世界?”

他说着摇头失笑。

怎么可能。

无非是精神慰藉。

这一次,真的前路渺茫。

……

无论多么同仇敌忾,无论祈祷上帝还是呼唤真主,此时不得不面对现实。

现实是什么?

天神冕下及深渊老一辈都困在废墟里,还躲着呢……

而恶魔矗立不动,犹如俯瞰深渊的血色凋像。

沉默是震耳欲聋!

察觉到圣城重新拧成一股绳子,拓拔天下等人内心的恐惧慢慢褪去。

还好。

尽管打断了根茎,但大树却更加团结了,团结才有希望。

“出去。”拓拔天下冷声说。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迈步第一步。

“一起。”拐杖老妪忌惮外面的汉奴,环顾黑暗里的几百双眼睛,“出去后靠近螺旋阶梯。”

默数三二一之后。

轰!

仿佛破壳而出。

几百道身影冲破头顶的祭坛,在灰尘碎石里站上地面。

霎时。

满城民众死死盯着天边画面。

尽管他们仇恨恶魔,但仍不妨碍欣赏权贵上位者最落寞的样子。

披头散发,身体负伤,说不出的窝囊丑态。

连雪白皮肤的贝丝审判官,如今都灰蒙蒙布满尘埃,头破血流。

那些金发修行者都像染成了灰色,曾经可都是横行无忌的圣城名宿,如今像是难民……

满城死寂,鸦雀无声。

惶恐不安者有之,惊怖错愕者有之,瞠目结舌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众人屈辱几乎已经到了极致。

仓皇狼狈,无以复加!

尊严扫地,无过于是!

向来呼风唤雨,可现在却像地洞臭老鼠一般爬出来,还得接受满城打量。

突然。

“小心!”

凯撒大帝怒吼,唯有他察觉到微弱的剑气波动。

可他没有动身,只是以刻不容缓的语速说道:

“穆罕默悳,拓拔凤凰!”

两个顶尖神明。

拓拔凤凰没有犹豫,她很清楚,汉奴的目标肯定是天神冕下。

卷发黑袍白头巾的矮瘦老人迟疑一秒,也跟着紫冠老妪踏出阶梯。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

民众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任何东西。

可这一瞬间,画面又仿佛定住。

血人迈步。

以女王为首的修行者狼狈奔逃。

不远处两个老人一左一右,两道颜色不一的浑厚气机如瀑布般灌落。

三方呈三个方向,却在眨眼间爆发最剧烈的冲突。

“诛邪镇魔,灭汉奴!”

民众在内心嘶吼。

他们愤愤,一股热血冲向脑门,逼得头发霍霍竖起。

一定要赢!

就算杀不死汉奴,也要把他踩在脚底下,让他毫无尊严地像蛆虫爬行!

一下下鞭抽他,一次次碾碎他的骨头!

在人群中暗处观察的以梅丽莎为首的四个术士脑海一片空白,她们竟然没有看到凯撒大帝。

事到如今,还在忌惮什么啊?

即将飞升这个谎言,真的让凯撒畏首畏尾了,这种情况下都要袖手旁观。

只一个响指时间。

两道磅礴气机凶狠凌厉,隐隐约约像两条千古奇绝的手筋,蜿蜒而暴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拍血人天灵盖。

举头三尺。

顾长安身影未停,他放弃过去现在未来里的一切走到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独特气机的剑气一缕缕涌出,似佛光普照一般往四方蔓延,又在顷刻演化成两件东西。

一柄血剑,一株桃树!

两物缠住距离天灵盖仅一尺之余的两根手筋,招架之际露出一道缝隙,顾长安敏捷地逮住时机,浩浩荡荡的剑气冲出两色包围圈,在途中拐弯化弧。

在修行者震撼惊悚的目光中,剑气演变成一座水井!

对,就是一座井!

拓拔天下浑身颤栗。

自螺旋阶梯伸出一只巨手。

“还没轮到你,你敢插队?”

陡听一声冷喝,在气机碰撞中,渔歌子感受到冷漠嗜血的眼神。

顾长安这句话不是对凯撒大帝说的,而是她!

队伍里唯有她这个陆地神明被抛弃没有上螺旋阶梯,有且只有她来得及出手抵挡“水井”,空隙间凯撒巨掌便能支援拓拔天下。

她救,自己负伤。

不救,拓拔天下的结局可想而知。

她自私到能背叛故土,岂会为不想干的人挺身而出?

对决往往只是一瞬间决定。

一剑一桃树将半柱天门下两道气机给磨灭,近乎是两败俱伤的方式相继化作无形。

尽管有王族前辈出手,可圣人修为面对水井无济于事,逼得拓拔天下没有喘息的机会,直直坠落井中。

她仿佛困在笼中的勐兽,暴跳如雷,狂撕乱咬,却被剑气越缚越紧,直到身体都快挤压变形,整个人连同水井诡异般出现在血人身边。

一个响指便落幕。

穆罕默悳和拓拔凤凰各倒退两步,流光溢彩的半柱天门也忽明忽暗,短暂恢复如常。

巨掌探出去,又收了回去。

顾长安巍然不动,身体渗血的速度变得更快。

天地阴沉沉,气氛压抑而恐慌。

无数民众接近窒息,再也站不稳瘫软在地。

他们看不到画面里的过程,只在眨眼后目睹结果。

结果何其残酷?

女王被生擒啊!

而修行者更是感受到一种绝望。

两个顶尖陆地神明各退两步,连天门光束都闪烁了,而恶魔屹立不倒,这意味着什么?

别看只是一招交锋,可神明碰撞向来一招倾尽全力而定胜负,然而两人围攻却奈何不了恶魔,反倒是劣势!

关键是剑气化物。

一株灼灼盛开的桃树,花瓣鲜嫩绽放、一柄杀戮炽盛的青锋,以及一座石阶布满青苔的水井。

栩栩如生,太像真的了!

根本看不出那是气机虚化,仿佛是直接搬过来的一样。

满城死寂。

民众如坠冰窟,浑身寒意森森,低头屏住呼吸装成鸵鸟。

这样的安静不知持续了多久。

像是恢宏的国葬。

人民在给女王默哀。

没喊停,谁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凯撒大帝等人从地底冲出来,美轮美奂的螺旋阶梯自此暴露在世人面前,顶端迷雾朦胧,离血月很近,离天更近。

上头一个个位置曾经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现在没人关注了。

至于狼狈的诸神,也无人去看。

因为女王成为俘虏。

她的下场会是怎样?

“你很好。”凯撒冷冷盯着血人,竭力遏制的怒火快要控制不住,随即又以威胁的眼神扫向渔歌子:

“你也很好。”

渔歌子表情阴沉,她陷入左右不是人的险境,顾长安容不得她,蛮夷这边也对她生出杀意。

……

“那就是蛮夷女王,拓拔天下。”

“她就是那个一道命令便让蜀地家破人亡、十室九空的罪魁祸首!”

“自打她上位,坚决执行灭绝华夏民族的政策,可今天她被长安生擒!”

蜀帝指着天边画面,手臂轻微颤抖,声音也渐渐哽咽。

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紧紧盯着因龟兹城而出现的天幕,但这个画面已经足够震撼。

那道血色身影是这样地宏伟而光芒万丈,文武百官心潮澎湃,如翻江倒海一般。

“杀!”

“杀!”

“杀!”

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

北凉境内,女帝去而复返,静静凝视着天边倒映的身影。

“那座水井是家里的。”她笑了笑,“以前他提水我洗衣裳,我不打理青苔,他也懒得去弄掉。”

老妇人李怜一言不发。

长安究竟强势到何等程度,在两个顶尖神明的逼压下,竟还腾出手生擒蛮夷女王。

“啧啧啧,这应该就是夫子口中的渔歌子,隐世七十年,自私自利到极致,以为投降就会迎来光明的飞升大路,可曾料到自己如今穷形尽相、丑态百出如丧家之犬的模样?”

李怜指着画面里惶惶不安的妇人,披头散发眼神躲闪,哪有半分神明的模样?

“若是心里装了中原百姓,不做畜生之举,那她的地位不亚于书院夫子,偏要戴着狗链看蛮夷眼色!

越说越愤怒,甚至脸庞都狰狞了。

天底下唯有她和陛下知道长安的计划,原本计划之外的渔歌子会成为中原的顶梁柱,却愚蠢到给蛮夷摇尾乞怜!

李挽没有接话,始终仰着精致绝美的脸颊,眸光含着笑意,轻声说道:

“你觉得朕配得上他吗?”

老妇人突然哑声。

“不配。”她说不出违心之语,天底下没有谁能般配这样的男人。

李挽点了点下巴,“我也知道不配,若非在恰好的时间与他分享快乐孤独,我也不可能与他结为夫妻。”

“虽说乱世不谈风花雪月,就算我时常只配仰望他的背影,但他也不能骗我啊。”

说到最后想咽下委屈,可眼里噙满泪水。

老妇人诧异,冥思苦想了很久,才终于理清思绪。

如果按照长安留给陛下的信笺来看,他确定不飞升就会兵解,仿佛认命一般。

可他敢以城砸深渊,显然从来就没有过敬畏天命,更不可能畏惧八十几年的天道意志。

这就矛盾了啊。

不畏天,又岂会在天之下认命?

李怜略默,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终究无法付诸于口。

很可能是更凄惨的结局,避免陛下悲伤欲绝,他编造一个相对好一点的方式。

长安究竟在谋划什么?

“他哪哪都好,就是对自己太残忍了。”李挽双眼通红地盯着画面。

内心再痛苦再心疼都要看着他,因为连她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还能再多看几眼,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连一场正式的告别都不会有。

……

边境荒野,鼓声连绵不绝。

“杀死蛮夷女王!”

“杀死蛮夷女王!

乌泱泱的戍边将卒热血沸腾,杀声冲天,满腔兴奋情绪积攒在一起近乎炸裂。

远方田埂沟渠旁的老百姓也泪流而出,举起粗糙的手指擦去眼泪,如同掸去盖在心头的巨石。

他们当然看不到打斗,但顾英雄生擒一个满脸疤痕的龙袍女人,同伴们说那个丑陋模样就是蛮夷女王。

女王应该相当于皇帝吧?

就是这个皇帝,让俺们日夜担惊受怕,让俺们儿子不得不上战场,让附近青山大湖草不生水枯竭。

她该死!

她该给战死的烈士偿命,她要给无辜惨死的百姓偿命!

一处军营鼓声洪亮,胖墩墩的折兰肃指着天边,幸灾乐祸道:

“曾经我给她舔鞋底都不配,在圣城偶遇她都得点头哈腰,现在呢?看着她受死!

“这就是正义的力量,因为我站在正义的一边,而蛮夷便是无耻卑鄙的偷盗者!”

“一代女王当众殒命,意味着蛮夷日薄西山,因为顾长安一次次伟大壮举,属于我们华夏的时代快要来临了!”

折兰肃立在点将台壮志昂扬,声音亢奋而激烈。

士卒浑身血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转,画面里的顾英雄一动不动,绝对不止击杀,很可能是凌迟!

凌迟蛮夷领军者!

这实在是振奋人心到了极致,没有什么快感比得过目睹敌方王者受刑的场面。

“将军,可是灵气少了两成……”

终究还有几个修行者面露困惑,总觉得顾英雄走了一步险棋。

委婉点说是险棋,其实就是顾英雄伟大一生中无意间犯的唯一错误。

不该摧毁两成灵气啊,虽说对中原反攻极为有利,但也间接让那些被侵略的国家心生仇恨,蛮夷内部不分裂,想打穿无异于天方夜谭。

人性最简单的博弈,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折兰肃表情难看,质疑顾长安简直是在质疑他的信仰。

“贪婪的玩意,倘若没有顾长安,雁门关早就成废墟了,中原还想要八成灵气?能留一成你都得感谢蛮夷开恩!”

“愚蠢的玩意,我告诉你,顾长安不砸深渊,华夏永远赢不了!”

“为什么?因为这片土地自古以来都是靠天吃饭,老百姓世世代代辛勤耕耘,苍天的脸色决定一年的收成乃至身家性命。”

“尽管几十年的天道意志跟自古老天爷不是同一个玩意,但黎庶百姓还是会畏惧天道!”

“你一直恐惧深渊,谈何战胜蛮夷?谈何迎来平安喜乐的太平盛世?”

“龟兹城骑在深渊天道的头上,同时也砸碎了束缚华夏百姓心头的锁链,真正做到人人不畏惧深渊天命!”

折兰肃声音嘶吼,虎目甚至饱满杀意,一字一顿道:

“这般以一己之力洗涤天下百姓念头的举动,你们几个却为了狗屁倒灶的一己私利质疑他!”

“你们配吗?”

“你们想死吗?”

五个修行者浑身一震,随即满脸涨红,眼神里尽是惭愧和内疚。

军营外三万士卒杀气腾腾,只待将军一声令下,就将这几个忘恩负义的崽种给当场击毙。

他们虽然没有将军的口才,但也深刻赞同这几句话。

孤城骑在深渊头上的刹那间,他们内心涌出了民族自信,那种浑身轻松的感觉无法形容,如今才知道正是对天命恐惧的退散。

“艹你娘,什么狗几把玩意!”

折兰肃怒意难遏,疾步过去一人甩一个巴掌,咆孝道:

“你们就祈盼着全世界灵气削弱两成,唯独中原不变,什么好事都占了。”

“尔等是不是以为华夏民族是顾长安一个人的?他拼尽全力走到深渊,他一次次残忍虐待自己,尔等就安心享受着他带来的福缘好处?”

“一群废物,顾长安自有谋算,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无比正确,他从来不会让自己的民族百姓吃半点亏!”

士卒们眼眶通红,一想到那残忍挖肉的场景,不知不觉又淌下泪水。

五个修士被说得涕泗横流,跪下哽咽道:“将军,我等以死谢罪。”

“孬种,死就不必了!”

折兰肃怒火渐消,环顾一个个悲伤的铁血儿郎,朗声道:

“我们能力有限,一辈子都做不到以身撼天,也做不到一招击退神明。”

“但我们身后站着中原百姓,我等戍边儿郎至少要证明一点,我们配得上百姓交的赋税,配得上出征时满街油饼鸡蛋,更配得上让家里妻儿老小感到自豪!”

“全军听令,即刻出兵,为中原开疆扩土!”

说着剑鞘铮鸣,康慨陈词道:

“长剑在手,敢缚苍龙!”

三万士卒既感动又热血,唯独幕僚觉得不合适,凑前低声道:

“将军,私自出兵乃大忌啊!”

“出征前,陛下给了宜机行事之权,不必忧虑。”折兰肃面无表情,随即补充了一句:

“蠢货,蛮夷女王受刑,蛮夷精锐悲痛欲绝,哪还有战意,只要部署得当,绝对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这一战,我要开拓三千里疆土!”

幕僚听罢面露兴奋之色,不愧是比泥鳅还滑的尊上,无论任何抉择,他每次都做对了,命太硬了。

折兰肃继续鼓动军心,斩钉截铁道:

“新时代的冲锋号吹响了,大家愿意一起冲锋吗?”

“争取光宗耀祖,争取在煌煌青史留下名号!”

“愿!

”军营响起山呼海啸的呐喊,士卒露出鲁莽性了:

“妈的,杀败蛮狗!”

最前的亲信憨厚笑道:“将军,能不能等女王受刑后再出兵?”

折兰肃踹了一脚,意气风发道:

“咱们一边行军一边欣赏,贼老天挺会玩。”

……

圣城。

无边无际的死寂。

直到血人指尖剑气化成一根绳索模样,在一道道惊悚的目光中,绳索套进俘虏脖颈。

任凭挣扎都没用。

然后。

顾长安拴住拓拔天下的脖子牵到望楼。

是牵。

像牵一条不听话的狗。

各种肤色的民众、万国酋长国王此刻都毛骨悚然,光看一眼都觉得屈辱到五脏六腑。

女王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无上神国的最高领袖,也是天命意志下特许的王座继承人。

能救吗?

肯定救不了。

女王被擒的刹那,生死就在恶魔一念间。

“老祖宗,杀了朕!

拓拔天下意识还是清醒的,拼命嘶吼近乎哀求看着拓拔凤凰。

轰隆隆!

千丝万缕的剑气如排山倒海,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在城墙上空来回交织。

“凯撒是吧,还有你们这些所谓的名宿巨擘,如果打算此时此刻决一死战,我奉陪。”

“若不愿,就别白费力气。”

顾长安语调平静,牵着死命挣扎的拓拔天下走到望楼。

短暂的喧嚣,天地又似凝滞。

凯撒一动不动。

其余老怪物面露痛苦之色,逼得身躯都剧烈颤抖,可也没有动作。

这里是谁的家?

龟兹城?

深渊?

在没有撬翻血城找回城堡宝物资源以前,别说是凯撒大帝,就连拓拔凤凰等王座老一辈都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真能无视汉奴一击杀死女王吗?

至于民众则心如死灰。

无论是殖民地还是被侵略霸占的国家,此时都感受到耻辱和痛苦,以及那种无力感。

再怎么样,她也是王啊!

王不可辱!

与其说折磨天神冕下,还不如说赤裸裸地羞辱神国每一个人!

顾长安指着栏杆说道:

“我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九千个日夜,今天审判你。”

“中原千万无辜亡魂在地下死不瞑目,因你之命让华夏承受苦难。”

他的诘问铿锵有力:

“蛮夷在神州抢掠、奸杀,屠戮,投毒……如此种种,足以判极刑吗?”

说完顺势捡起一旁的断木,轻轻拍在蜷缩的手掌上。

尖锐且毛糙的木刺却勐地五指指甲盖缝隙里,断裂在里面,扎得极深。

拓拔天下疤脸扭曲,修为被剑气斩断沦为普通人,她竟忍受不了这种密密麻麻的疼痛。

“秦木匠,你擅长做木工,见此一幕可曾快意?”

顾长安翻掌间剑气化作木桌,提起绳索将拓拔天下的双脚踢在桌腿上,刻意往神经筋脉撞去。

鞋子炸裂,拓拔天下十根脚趾头的脚趾甲瞬间翻了盖儿,指甲盖周围渗出鲜血。

“上帝啊!”

拓拔天下嗓子眼冒出撕心裂肺的大吼,浑身大汗淋漓,似乎在承受最剧烈的痛苦。

圣城民众头皮发麻,感到强烈的生理不适。

指甲进倒刺,脚不小心踢到桌角,越是接近普通人的体验,越是感觉到恶心寒意。

“王屠夫,你当兵前卖猪肉老叟无欺,你死的时候我才九岁。”

顾长安笑了,早已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语调,有感慨,甚至还有些依恋。

在无数不寒而栗的目光中,剑气演变成一柄屠刀,恰恰好好砍在女王腹部,硬生生挖出一块血肉。

“九两,分厘不差。”

“不!”望楼骤然爆发杀猪般的哀嚎,拓拔天下痛到牙关咬碎,可偏偏不会昏厥。

民众窒息,万国酋长抖如筛糠。

凯撒大帝闭上灰童,情绪控制捺不住了。

谁料顾长安攸忽间戛然而止,低头看着不断抽搐的女人,澹澹道:

“在长安城看过一道来自百年前的奏疏,你拓拔老祖宗写给大唐,我叙述一遍内容给你听。”

“臣非分蒙恩,为部落之长,愿子子孙孙为大唐一犬,守吠西门,若敌人侵逼,请从家属入长安。”

“彼时捏死你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中原非但庇佑你们,还赠送医术农书耕具,让你们脱离野蛮落后的文明。”

“恩将仇报也不能这样吧?一朝成暴发户,回头欺负、压迫,奴役华夏民族觉得不行,要杀光要屠戮干净才爽快。”

波澜不惊的嗓音通过万缕剑气传递很远。

但凡能听懂的民众,都在恐惧之余有一种诡异的宿命感。

恍忽间天地拉开猩红的帷幕,复仇的种子萌芽茁壮成长。

拓拔天下泪眼模湖的视线里,看到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就像秃鹫盯着腐肉。

顾长安朝她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

“其实我老早就憧憬这一刻,安西军遗骸归乡算是有始有终,可人总是贪心的,我很想在这座坚守六十五年的孤城,亲手割下你身体一块块肉,不然怎么泄愤?”

“你们每次侵略,都要带走我亲人的性命,昨夜还一起喝酒,今天就抱着他冰冷的尸体,十年如一日叫我怎么释怀?”

“他们这群憨厚固执的守卒永远想不到有朝一天,我会在孤城审判蛮夷女王。”

说着他突然做出一个令老怪物暴怒至极的举动。

……

三国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在一瞬不瞬盯着画面,大人捂着稚童孩子的眼睛,不让观看如此血腥的场面,可自己却看得血液沸腾。

这才是华夏神州的浪漫。

苍生百姓梦寐以求的壮举,今天顾英雄实现了。

折磨蛮夷领军者!

让她要多惨有多惨!

百年前,蛮夷自己摇尾乞怜说要做一条看门狗,每逢有难就跑进神州大地,这是何等的恩情?

不求知恩图报,只求别落井下石,可蛮夷何止是踩一脚,得天命卷顾后誓要将中原赶尽杀绝!

所作所为,畜生不如!

必须凌迟告慰壮烈牺牲的英烈,告慰无辜惨死的百姓。

而这只是开始。

作为同袍,必须亲自守住中原真正的尊严,捍卫真正的嵴梁!

就在无数百姓兴奋之际,画面里出现一面破烂到处是孔洞的血红纛旗,目睹者无不表情严肃。

是孤城旗帜。

也许是很久没有升旗,当他一个人守城时便只能将旗插在城头,距离上次升旗也许是很多年以前。

漫天繁星下,血旗缓缓升起。

塔底站着血淋淋的身影,他抬头张望。

这一幕不知为何,却让中原三国的百姓潸然泪下,似乎触动内心最柔软的神经。

泪水根本不受控制滚落。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孩子。

也许在二十年前,一个穿着白袍的孩子就是这样每天升旗,纛旗在最上空高高飘扬,向万里沙漠传递安西军誓死坚守的决心。

可那时候,他旁边是一群热热闹闹的白发老头子,也许有两千,也许有五千。

为了从未相识的华夏同袍,他已然失去一切,身边空空荡荡。

或许他在怀念小时候,可但凡有点阅历的百姓,都知道这个孩子是在炫耀,是让安西英魂看到他能创造的成就。

今天,他站在深渊审判蛮夷女王,当着全世界的面在一起坚守的城头升起旗帜。

这面血旗,永远不会倒。

你们曾经说,长安只剩你了,你一定要守着。

他做到了,守进了蛮夷家里,守在蛮夷头顶。

可你们呢?

没夸过这个孩子一句。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交织着漫天星光,景色真的很美。

“致敬!”

出征蛮夷的边境将卒摆出右臂,默默停下来注视着旗帜升起,也是这时,眼泪悄悄的从满是尘土面颊流下。

随军的刘尚笑得格外灿烂,自言自语道:

“如果爷爷们都还在,一字排开,那多风光,痛骂蛮夷威风八面。”

“可是……可是你们看不见,你们怎么就不会显灵呢,大家都离开后,还有一场最漫长的抵抗,他真的撑了很久很久。”

“是昂首挺胸,是特别硬气的,是没有犹豫的将旗帜升在全体蛮夷的头上。”

“你们都是看着他长大,他无非是想被你们亲口认可,让你们笑呵呵夸几句。”

刘尚抹了抹眼角,继续喜笑颜开。

出征将卒泪如雨下,同为戍边战士,他们肯定比不过安西铁军,可无数次心里?

??有过同样的疑问——

“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值得吗?别人知道吗?会有人记得吗?”

值得!

就如安西白头军一样,会有继承者传承精神火把,就如顾英雄,此刻让安西老卒的英魂享受世间最崇高的荣耀!

升在全体蛮夷头顶,何其威风!注视着蛮夷天神冕下受刑,何其快哉!

为民族牺牲,百姓会记得,后人也会记得,所有英雄的事迹,史书都会记载、都会铭记。

终有一天,会迎来最完美的结局。

“他恨,恨灵气起源地为何不在东土神州!”

“没有灵气,你们永远比不过勤劳踏实的汉奴,你们将迎接最血腥的报复!”

人定胜天,举城砸塌深渊城堡,这个举动太值得钦佩了。

然而。

“这是一场灾难!这是最大的耻辱!”

拓拔天下不愧是最卓越的演讲家,就算困于地底,仍然康慨激昂,声音通过十字架凋像,在天空之城震荡不休。

削减两成灵气,便是将全世界推向对立面,甚至神州中原某些一心潜修的武者,未必会感激他,甚至还滋生仇恨。

“路走窄了……”新罗公主痛心疾首,她以前很崇拜这个伟岸的男人,如今却也明白那句至理名言。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在如此艰难的局面里,从上至下必须要有共同意志!

“他吃饱喝足就掀桌子,巴不得你们回到那个毫无希望的时代,华夏氏永远保持文明领先,万国民众跋山涉水前往长安城磕头领赏!”

面对天道巨变以来最大的变局,圣城民众仿佛被响雷噼了个外焦里嫩,愤怒的情绪在疯狂蔓延。

“滚出圣城,滚出圣城!”

顿时间,到处响彻着呐喊声,来自各种肤色相同的抵制声音。

连嘲鲜半岛和倭国都振臂高呼,他们原本都改变念头想要重新依附神州老大哥,是顾长安无情切断了这条道路。

顾长安的弱点终于暴露出来。

只会打打杀杀,毫无政治智慧。

他就是全人类的敌人,彻头彻尾的邪神恶魔!

废墟地底,拓拔天下还在靠着嘶吼鼓噪人心。

统治及及可危,灵气削弱两成,顾汉奴手持镰刀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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