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爱神在酒吧

她没有哭出声音，怕惊扰到父亲。

冯朵朵终于放开了老冯的手，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一边，搀扶起痛不欲生的母亲：“妈，让刘凯陪着您一起去清真寺，送爸爸最后一程吧？我来处理医院这边的事。”

她转过头，征求刘凯的意见：“可以吗？刘凯。拜托你，照顾好我妈。”

工人们抬着老冯的“埋体匣”，从病房缓步地走向电梯间。

冯朵朵手脚撑地，跪在地上，看着绿底金漆的“埋体匣”低着头，默默饮泣。

“朵朵，朵朵你还好吗？”姚小仙发现她的异样连忙上前询问。

“叶小姐，我，我好像要生了……”

姚小仙战战兢兢地去摸她的肚子，她感到那里传来一阵阵抽搐，原本柔软的肚皮变得越来越硬，直到后来如同一块铁板。

“哗啦”一声，冯朵朵身下一阵湿热的液体倾泻而出。

姚小仙哎呀一声，连忙找出手机拨打电话120急救电话：“您好，我这里有产妇羊水破了，请您立刻安排救护车来，我的地址是……”

酒吧里乱作一团，艾博文和店里的几位客人解释，大家都理解地结账离开。

姚小仙按照医生的要求，让冯朵朵平躺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朵朵别怕，不会有事的，你和宝宝都不会有事。”

艾博文凑上前道：“是不是要赶紧通知他的家人？”

冯朵朵摇头：“先不要。今天是我爸爸的斋七，刘凯在帮我妈料理我爸的事。先不要去打扰他们。”

姚小仙盯着冯朵朵高高鼓起的肚子问：“那你现在疼不疼？”

冯朵朵满头大汗，苦涩一笑道：“疼。就像有人伸进一只手到身体里，用力撕扯内脏一样疼。”

姚小仙安慰她道：“那你就喊出来，这里就我们两个，没事的。”

冯朵朵依旧没有哭喊，而是皱着眉道：“我觉得，那些书里写的‘生不如死’，就是这样的感觉。崔医生说过，如果产痛的级别是九级，那癌症痛苦的级别是十级。所以，我爸爸那时的痛，应该比我现在的痛还要更强烈。”

少时，救护车赶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医护人员和两位担架员跑进天堂酒吧。

冯朵朵被他们抬上担架，接上胎心监护仪抬向救护车。

此刻的冯朵朵，竟然异常镇定。

姚小仙和艾博文跟着冯朵朵上了救护车。

医生对她进行了检查，下诊断道：“胎儿脐带绕颈一周，孕妇高压160，低压120，非常危险，需要立刻实施抛宫产。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有没有家属签字？”

“保我！”躺在担架上的冯朵朵果断喊道。

“可是我没有家属签字。……今天是爸爸的斋七，我的家人都在料理他的后事，我想让他们做完……我自己签字可以吗？拜托你了大夫……”冯朵朵苦苦哀求医生。

医生面露难色。

姚小仙在一边帮忙求情：“先救人要紧！我是孕妇的朋友，我给她做担保，后面的手续我会帮她联系家属处理。”

有了姚小仙的担保，产科医生终于点头答应。

冯朵朵躺在手术床上，食指蘸着护士递来的印泥，在同意函上按下手印。

麻醉前，冯朵朵拉着姚小仙的手再次叮嘱：“叶小姐，如果万一我在手术中出现什么危险，一定要先保我，因为我妈妈还需要我去照顾……”

倏然间，冯朵朵的泪水滴落在姚小仙手上，姚小仙觉得那里一阵滚烫。她知道在他的脉搏处，又将多出一枚五味莲花瓣，如果她没猜错，它将是一枚暗咖色苦味花瓣。

一个半小时后，冯朵朵剖宫产，顺利诞下一名六斤九两的女婴，母子平安。

朵朵妈和刘凯都已赶到医院，在手术室外等候。

从手术室被推出来，身体仍处在虚弱状态的冯朵朵，拉住妈妈的手道：“妈，我也做妈妈了。”

站得稍远的姚小仙，拽了拽艾博文的衣角，示意他离开。

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

须臾，艾博文道：“你和她谈了那么久，是不是她也是对你完成任务很重要的人？”

“是。”姚小仙点头承认，看了眼自己手腕处的四枚花瓣。

“那你的任务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艾博文继续追问。

姚小仙抬头看了眼他，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刘凯不知道何时走进病房。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他搀扶住冯朵朵的手臂，把她揽在怀里，安慰道：“朵朵，朵朵你听我说，叔叔走了，你还有妈妈，还好有肚子里的宝宝，她们都需要你照顾。咱们不能这样，这样叔叔走得也不能安心。”

为老冯送别的一行人走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冯朵朵，和站在一旁看着她抹眼泪的小护士。

冯朵朵跪行到父亲的床边，看到床单上一滩紫红色的血迹，她抓住床单，把它抱在怀里，这是他父亲的血。

按照伊斯兰教的风俗，回族人“五常”（去世）后，奔土如奔金。清真寺立刻派来了“埋体车”（灵车），前来接“亡人”（遗体）离开。

这话冯朵朵听进去了，满脸泪痕的她看了眼刘凯，最后把老冯的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那只手已经慢慢变得僵硬，指尖泛出青灰色。

“被抬走的是我爸爸啊，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没有再流泪，只是嘴里碎碎地呢喃着，原来人伤心到极致时，是哭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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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冯朵朵觉得老冯还在看着自己。她哭喊着要去抓老冯的手，想要阻止工人抬走父亲：“别，你们别抬走他，他的眼睛还睁着的，我爸爸还没有走。求求你们放下他！”

“这……”工人们目光哀伤，面面相觑。

老冯走后，冯朵朵接通了清真寺的电话。

“埋体匣”即将被抬入电梯，她俯下身，重重地给父亲磕了三个头。这是她第一次给老爸磕头，也是此生最后一次当着他的面磕头。

好心的小护士要去扶冯朵朵起身，冯朵朵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埋体匣”，抽噎地说：“别扶我，让我再给我爸磕几个头吧？那是我爸爸，是我爸爸啊！”

小护士没有再阻止她，站在一旁默默地擦眼泪。

天堂酒吧的飘窗边，姚小仙擦着脸上的泪水。

冯朵朵突然面色凝重，捂着肚子。

刘凯郑重地点头：“好，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阿姨。”

医护人员拆掉老冯身上的设备，清真寺的工人合力将他抬入到“埋体匣”里。

朵朵妈早已瘫软在一旁的地上，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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