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亦是生

陈延就这么轻轻地、轻轻地飘呀飘，飘呀飘…直到彻底的丧失了意识。

直到身边的同事将她拉下来，她才发觉双腿发软，脱力的她只能依靠在同事身上，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她的身上却早已被汗水覆盖。

“不...不...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从眼眶缓缓淌下。

张院长没有注意到耳边依旧响起的声音，站在落地窗前，脸上甚至还保持着最初接电话时轻松的笑容。

“咚！”好似一瞬间被抽空了浑身气力的他狠狠的跌坐在地。

逐渐回过神的陈延，任由太医院正副院长又是把脉又是观察，凑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不断询问着陈延。

“果然还得是我张家医术，殿下分明是操劳过度，几剂补药下肚，果然有所好转”，院长张景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抚摸着白花花的胡须。

一旁的副院长王安听罢，急得跳脚，“老东西，分明是我王家医术的功劳！是药三分毒，殿下是损伤了精神，用食疗的办法才不会落下后遗症。”

站在两人身后的丫鬟小环听到这话，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心想道：哼，你的食疗方法管不管用我不知道，可是苦了我了。

倚靠着床沿坐着的陈延丝毫没有注意其余人的争论，脑中杂乱的记忆让他一阵阵发晕，自打记事起，华拓便紧随他，两人感情颇好，随着年龄的增长，陈延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用意，华家世代为医，其父便紧伴父皇身边，而华拓，自是同样的用意，一个看上了皇家的资源，一个看上了世家的医术。

华拓与陈延一样与此时争论的环境格格不入，自他进门开始便静静看着陈延，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我叫陈延，是当朝太子，虽然记忆这么告诉我，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哪里不对”，陈延的心中如同被蚂蚁排着队爬过。

“皇上驾到！”刘公公阴柔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还在争论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跪伏在床榻两旁。

皇上龙行虎步，能够看到步伐中的些许急促，但皇家便是这样，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时刻保持威严，走到几人面前。

“众爱卿平身吧，又不是上朝，不必这么严肃，说起来，朕还要好好赏赐你们”，皇上龙颜大悦。

“谢主隆恩！”寝宫内几人缓缓起身，微弓着身体，院长张景刚准备向皇帝简单描述一下太子如今的身体状况，却被身旁的王安拉住了衣袖，王安向他使了个眼色。

张景顺着王安的目光看到了皇上已经坐在床榻边，看着目光依旧呆滞的陈延。

“延儿，延儿…”耳边突然响起的呼唤让陈延一激灵，从自己残缺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看到了面前威严却又带几分慈祥的男人。

“啊！父皇！儿臣刚从昏迷中醒来，刚刚在想昏迷的原因，许是最近儿臣因为研究的一些小玩意而伤了神”，一边说着话，一边作出起身要下床行礼的动作。

“罢了罢了，延儿啊，你大病初愈，这些礼数就暂且放在一边，再说了，这里又没有外人”，陈坚用手挡住了正要下床的陈延。

而寝宫内其他人听到了皇上这句“这里又没有外人后”脸上不禁露出欣喜的表情。

“延儿这么说，倒是让朕有些好奇了，会是什么呢，等你身体恢复你给朕好好说说你最近研究的小玩意”，陈延听出了话语中隐含着的严厉。

“父皇放心，儿臣总是看父皇为政事烦恼，因此便一直想方设法想要尽儿臣之力为父皇解忧”，陈延说道。

“好，那朕暂且就耐着性子等候，”陈坚盯着陈延的眼睛，微眯着眼，目光流露出别样的意味。

这时候刘公公跑到陈坚耳边细语了几声。

“哼！”脸色瞬间变冷，起身吩咐道：

“摆驾乾清宫！你们也莫在此停留了，让延儿好好休息”，语罢，便向寝宫外走去。

“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医院一众人以及此刻在东宫的丫鬟们，还有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华拓，生怕触及了陈坚的霉头，连忙跪伏着恭送皇上。

“殿下，我等就先行告退了，殿下好生歇息着罢！”看着退出东宫外的众人，目光转向一边。

打量着这些日子里细心照料自己的丫鬟小环，陈延未来得及称赞清秀的脸庞，便大叫一声。

“坏了！”……

.

几声呼唤并未收到反馈后，将手放置在陈延颈部大动脉…

“病人情况危急，需要马上抢救！你们在等什么......”话语间为了方便抢救，坐在了陈延身上，开始进行心肺复苏......娇小的身体仿佛不知疲惫，一下下有力的按压。

“刘公公，您说的是，小顺子知错了，奴才这么着急，是因为太子殿下醒了！就着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小顺子一边连连低头承认错误，一边将这个消息告诉刘公公，语气中难掩欣喜。

“好，好，好…！”刘公公忍不住叫了三声好，听到后面消息的他早已忘了夸奖这个懂事的小太监，便转身准备行至皇上身边告知这个好消息。

耳边依稀听到周围的嘈杂，陈延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将紧闭双眼睁开了一条缝隙，看到了面前急促的眼睛。

良久，尽管身下的病人已长时间没有反应，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依旧没有停下，如同着魔了一般。

身为皇上最信任的贴身太监，自从太子莫名其妙陷入昏迷后，他不止一次看到皇上因为太医院一众太医的无能而大发雷霆，甚至多次深夜去探望处于病榻之上的太子。

刚转过身来的刘公公还没来得及迈步，便看到皇上犀利的目光，“移驾东宫！”威严的声音响起，与皇帝相处这么多年，刘公公听出了皇帝隐约颤抖的声音中包含的那份喜悦。

陈延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已经醒过来的他闭着眼睛努力回忆，多梦的他每次都会在梦醒后进行回忆，可这次，他却一点也回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便是梦中有人在哭泣。

陈延由窒息开始的晕眩难受后，渐渐发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天上的云朵，被风儿裹挟着，轻轻地飞向遥远的天边。

“喂！先生！先生!能听到我讲话吗...”身边的医护人员发觉了陈延的不对劲，轻拍着陈延的肩膀。

新高医院门口，躺在转移病人用的滑动病床上的陈延，处于昏迷许久的他突然间恢复了些许的意识。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这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子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居于殿内宛如面对真龙，不由得让人心生臣服。

作为皇帝贴身太监的刘公公先是看到匆忙赶来大殿的小太监，又看了看身边伏案批改奏折的皇上，于是静悄悄的走到大殿门口，带起的一阵轻风让低着头的皇帝有所察觉，向大殿门口撇了一眼后，便把视线重新放在桌上的奏折上，握着朱砂笔的右手却再没动过。

“小顺子，什么事急慌慌的，当心惊到了万岁爷，到那时连我都保不住你的脑袋！”刘公公看着毛手毛脚的小顺子忍不住轻声训道。

睁开眼，刺眼的光亮使陈延忍不住眯起眼睛，而后缓慢的张开，逐渐适应了光线，感受到指尖的清凉，陈延不由得看向盖着的被子，杏黄色的绸缎上的绣着金黄的小龙，龙飞凤舞的姿态让人不由得害怕这龙会飞天而起。

陈延的视线转向周围，还未来得及打量环境，便看见三个人门外扑进来，这三人分别是太医院的正副院长以及京城名医华拓，华拓传承于医药世家，而立之年医术便冠绝京城，其父一生不入朝堂，苦心钻研医术，除了皇家少数几人与华拓，不被世人所知，性格颇为古怪，也造就了华拓心高气傲的性格。

“院长，病人情况转危，由于第一时间没有医疗器械的帮助，病人经过长达十四分钟的心肺复苏后初步确认死亡...”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实在是难以用言语去形容，但只要看过一次就会牢记终生。

胸口逐渐传来的刺痛伴随着呼吸的越发困难，陈延的胸口如同一个破烂的风箱，可就连这呼呼声慢慢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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