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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夜话

第二十四章 不老不死者

“所以呢?我们不辞辛劳地从帝都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犄角旮旯里来真的就能找到这个所谓的‘永生不死者’吗?”诗友凌咬着牙学着林澜之那样也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说实话如果硬要喝他其实是能喝下去的,但会觉得不正宗。“不知道。”林澜之一直都是这样一副说话只说一半的作风,“做事情一定要天时地利人和皆有才能做成,地利我们是找到了,就看人和愿不愿意自己找上门来了。”

“将村子改造成城市需要经过朝廷的层层审查,从经济人口地理位置全方面确立,怎么可能修个城墙就成了城市?”

“朝廷对边境的防范想来是以慎重为主,想来为了防范边境流寇的困扰一定是谕旨让当地官员巩固的防御,不过直接修建一圈城墙就可以称得上是城市果然还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林澜之给自己续上一杯茶,环顾四周。

“而且想必官员们也从里面捞了不少油水,这里离帝都太远了难以管辖,想要捞钱方法太多了,增加赋税,巧立名目之类的。”看了一会儿他继续说。

从这里开始再走几柱香的路程就可以来到大夏朝廷官方绘制的地图《帝国录》所标注的帝国边境,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穿过密林就到达了大夏属国越国的国土,每年他们的使节都会不辞辛劳的绕过雨林给大夏献上珍贵的玉器,算得上是朝贡国中的楷模,皇帝也会用珍贵的瓷器回馈他们这种忠诚的行为。

“但是我虽不信永生遮挡子的事情,可那日我在帝都观察天象之时却依然能看见南边奇光大作,一定会出些事情。”

“而且……你也不想我在这种情况下算命吧?”然后他低声说。

诗友凌一愣,他猛地发觉整个茶楼在此刻竟然安静得有些可怕,分明除了他们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但他们彼此之间连相互交流这种事情都没有做过,就只是在默默地喝着茶杯里的茶水,这时候原本细微的声音倒是变得有如说话那么刺耳了。

有些痕迹就算是你倾尽全力掩饰都无法彻底遮住,那是刻在每个人肉体之中的气质。他们举止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种非同常人的气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身上都挂着武器,武器的样式各不相同,都被悉心雕琢了不一样的花纹!

“等等……一个流言而已,他们不会都派人来了吧?”诗友凌僵硬地把身体缩回去。

“自己数数嘛。”林澜之则对此回以轻笑。

诗友凌慢慢扭头,他现在只想证明林澜之的说法错误,从最左边的那群布衣人开始,“一,二,三……”,他的声音最后停在了令人惊恐的“十四”之上。

不会错的,从一开始他看到花纹就该这么确定了,大夏帝国的十四位诸侯王全部都倾巢而出,将自己的人马派到了这个边境小城之中。

他们是大夏还没有建国时就跟着开国皇帝征战天下的战友,各自拥有一大片独立的属地,拥有私兵,不用缴纳赋税,甚至在朝廷上身居要职,就连皇帝都不得不给他们几分面子。

“我们坐的是二楼吧,一楼的空间应该更大。”像是在自言自语,林澜之说。

这家伙就是这样,要么说话只说一半,要么就是要把话掩饰着说出来,让诗友凌去猜到底是什么意思,简直就像个教书先生一样,诗友凌经常被他这么玩弄,说出来是一个意思,但和他要表达的意思往往相差十万八千里。

不过这次诗友凌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们两个坐在窗边,占据了整个茶楼最好的位置,只用低下脑袋就能看到一楼的样子。现在的一楼几乎已经是人满为患,可是为什么?分明二楼还有这么多空位。

他突然看到一楼一个人背后火红色的大旗,“定场镖局”,整个大夏最庞大的镖局之一,总舵建在帝都,分舵遍布整个帝国,就连朝廷每年都要分出一些货品由他们押送到帝国的各个地方。

诗友凌猛地打了个寒颤,一楼坐着的都是地方上的豪强,势力强大的能够坐在椅子上,而只有能力喝点汤的就只能站在旁边干看着。就算这么拥挤,他们也始终没有走向二楼。

“二位大人的菜品。”小二如鬼魅般从旁边闪过,是个将头发紧紧包在裹头布之中的女人,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端着可能是这个边陲之地最好的菜品摆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他们两个是最先吃到自己点的菜的人,明明他们来之前这里已经坐了好几个诸侯王的人,但最好的位置,最先上菜的权利都给了诗友凌和林澜之!

那十四位诸侯王可都不是那种平易近人的人物,对他们来说有人坐在比他们还好的位置,比他们先吃到菜品简直就是在侮辱他们。除非……那人代表着比他们还要尊贵的人物!

“不会……这么惊人吧。”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今天不热但他却觉得后背已经湿完了。

“在永生的欲望面前,理智真算得上一种奢侈的东西。”林澜之拿起筷子飞速夹起一片肉,脸上露出了嚣张的笑容,“不过你慌什么啊?你可是这群人里面最气派的,连菜都是先上你的,开吃吧!”

“永生……真的让人那么着迷吗?”诗友凌低下了头,这是他第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并不渴求永生,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流言能够吸引这么多大人物。对他来说生来病死不过是人之常情,和永生相比死亡才是正确的,他觉得自己的命并不值得以永生的方式来延续。

他会接受这个任务完全是因为圣上,如果不是那个巡游时把自己从那种地方带出来的男人恐怕自己活不到这一天。常言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就更加的不言而喻了。

而且圣上会寻找永生之术完全是因为突发恶疾,而这些人恐怕只是想要永远活下去而已。

“百年之前曾有传言说海上的鲛人族百年一岁,泪水可治百病。当时整个大夏的沿海都是寻找鲛人的船只,甚至一度堵塞水路,现在看来不也是这种情况吗?”

“嘿,嘿,我原以为这只不过是个简单的任务,怎么突然要应付这么多人?”诗友凌可没心情吃东西了,“这么多人要是有谁先我们一步找到永生者该怎么办?圣上还等着我回去救命呢。”

“神武司的术士大军都还没有赶到你就开始想着怎么完成任务了?你只是个先头部队吧?”林澜之准确地指出了他话语里面的不对。

“那群神棍谁指望得上……不是在说你这个神棍不靠谱。”诗友凌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椅子向后推动了几尺距离,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我们现在就走吧!”

任何和神武司共事过的人都能明白那群术士的思维跳脱到了什么地步,如果忽略她们术士的身份那肯定会把他们当作彻头彻尾的神棍。他们曾经在征得皇帝同意过后在皇宫之中大肆焚烧木柴,那黑烟熏得整个皇宫的侍从都泪流不止,他们对此的解释是想办法改变星象。他们还曾经把各种千奇百怪的材料投入炼丹炉之中混合以炼制仙丹,因此他们做到了让爆炸成为皇宫之中的常态,逼得皇帝最后只能将帝都一处偏僻的地方给了他们炼丹。不过皇帝这么器重他们也绝对是有原因的,火药和豆腐这两样东西就是他们在炼丹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而且他们也是皇宫中绝对忠于皇帝的少数群体之一,真正做到了让皇帝去参观时不用带护卫这个伟大的成就。当然,爆炸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起身时推开椅子的习惯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习惯,但这个习惯却在此刻救了他一命,因为就在他跳起来的那一瞬间,一柄利刃从他脚下的木板之中猛地刺出,沿着他的臀部向上带着风。

“有刺客!”只是愣了一下诗友凌就反应了过来,他拔出剑鞘里的长剑沿着刺剑的方向反向刺入地板,剑在刺进去的瞬间感受到的还是木头,结果刚进去几分就能感觉但肉体被撕碎的感觉。

他丢下剑,反手握拳用力砸向地面,纯木的木板被他这么一拳直接砸碎,但木板之下的却不是第一层,而是另外一层木板。

刺客竟然直接在第二层加盖了一层地板,他们的人只需要藏身在中间的空隙之中等待关键时刻出刀就好了,方便且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躲起来,神棍!”他不得不感叹对方挑的这个时间,若是只有他一个人那可能他还可以和这些人做一番较量,可是他把林澜之也带出来了,那个神棍根本就什么武艺都不会!

“什么人?”周围的人带着怒意起身,他们代表的可是大夏最有权力的十四个家族,什么人敢对他们动手?

他们的话音刚落,更剧烈的爆炸声就从楼下传来,可惜那些地方豪强的人马还没有来得及露面就化为了灰烬。火药竟然被他们装在了酒罐子里,那可是半人高的酒馆,如果全部爆炸起来足以将这个城市夷为平地。

“这可还在城市之中,你们怎么敢这么放肆?”诗友凌的长剑形成一条弯曲的弧线,寒光闪过,一名刺客的右手被他直接砍了下来,鲜血宛如水柱般喷射而出,然而刺客竟然连叫都没叫一下,只是倒在地上咬紧牙关看着诗友凌,尚村的左手已经伸向了腰间,那里挂着一柄匕首。

借由着这个机会他终于可以好好看看刺客的装束,他们的脸都被黑色的缠布遮得严严实实,衣服是完全的墨绿色,浑身上下找不到多少裸露在外的皮肤。而他们的武器则和普通的长剑完全不同,刀刃更长也更细,通过削弱攻击和格挡力的方式来提升武器的敏捷度,对冶炼技术的要求极高。

这根本不是用来正面进攻的武器,而是给刺杀者准备的最佳装备。

在诗友凌的记忆之中只有一个组织会使用这样的武器,他们起源于乱世,由最专业的刺客组成,曾经刺杀过前朝皇帝。

“越宁堂……他们不会也对永生这种事情感兴趣吧?”诗友凌觉得心如乱麻,本来这次这么多人就足够混乱了,还来个越宁堂岂不是要翻天了。

“我想比起永生这么多大人物聚集在一起带来的可观赏金更让他们着迷吧。”林澜之在旁边帮他解释,这个神棍从一开始就躲在了阳台上面,那里的下面不可能藏着人,否则单从外面就能发觉不对,是个正确的选择。

“而且不要说这是城市了,内陆稍微好一点的村子都比这里好!”最重要的是那些刺客似乎并没有把他当做目标,可能是看出来他不会武功了,或者一个活着的林澜之对大家都有好处。

更多的刺客从二层木板的缝隙中刺剑然后翻身上来,那两个黑色衣服的客人正拔剑个三名刺客对峙着。殊不知一个刺客已经从他们身后冒出正要将刺剑插入他们的后颈……诗友凌双腿发力猛地踩在了那个断臂刺客的身上,在他因为过重的伤势昏过去的瞬间拔起他手上的匕首向前投掷。

犹如一道白色的光芒刺进偷袭刺客的左胸,把他重新钉回了茶楼的墙壁。诗友凌三步并作两步走冲到一个刺客的身前利用冲击力将他们撞开,伸手斩击另一个刺客的手臂,然后直接踢开了另外一个刺客。

论战斗技巧他绝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精锐,别人的战斗技巧是先学理论再去实战,在实战中积累经验完善理论。而他不同,他是先有实战后面才学习的理论,有很多事情他只要看一眼就明白了。

刺客的数量明显有些惊人,在场的人都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被他们用数量优势硬生生压制住了。

“多谢出手相助……怎么还有?”两个客人对着诗友凌拱手作辑,他们的长剑上是一朵鲜艳的莲花,这正是他们家族的“家徽”,是非常具有辨识度的身份证明。

“夏侯家的人吧,看样子还得再练练。”这正是军事家族夏侯家的家徽,他们家族世代为将征战四方,以高超的作战能力兵法闻名,可惜这两位的作战能力似乎并不出类拔萃,就是只排兵布阵又是如何了呢。

很明显他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寒暄,因为更多的刺客已经从肉眼可见的任何地方窜出,他们的装备整齐根本不像是一般的刺客。难道说这些是被称为“韧”的精锐刺客?他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权利调动堂内的一切资源,甚至是据点。

但是据诗友凌所知大部分的韧平时连面都见不上一次,怎么会像是这样倾巢而出?

“你也得再练练。”有人在诗友凌身后说。

利刃已经挨到了诗友凌的脖子上,他的右手被一种奇异的手法锁住不能移动。只需要轻轻用力就可以隔断动脉,到时候就算是神医在世也无法拯救诗友凌了。

自始至终诗友凌都没有察觉到有个人在自己身后,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不过从清脆的声音和背上的柔软可以大致猜测那是个女人,而这个酒楼里出现过的女人只有一个。

“神棍,不要动!”他对着林澜之大吼了一句。

“真是厉害,都这种情况了还有空关心别人。”女孩在他的右手上发力,没有疼痛,而是一种酥麻的感觉,他失去了对自己右手的控制权。

“你是那个小二?为什么?在我们来之前越宁堂已经掌控了这个酒楼了吗?”诗友凌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需要寻求一个时机反攻。

“不如反向思考一下,这个茶楼打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一个‘茶馆’之一。”女孩冷漠地说,她周身没有任何杀气,甚至任何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人类的感情似乎和她绝缘。

“那永生不死的消息这是你们放出去的吗?”诗友凌问。

“我们还做不到让一条消息传播的如此之快还找不到源头,永生不死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但因此聚集在一起的你们却非常适合我们动手。”女孩耐心地解释着,很难相信她会给一个将死之人透露这么多情报,“本来我们打算用毒来进行刺杀的,但接到任务的时间太短了根本不够我们准备足够的药物。”“那就好了,这件事情还是有可能是真的。”诗友凌的眼中竟然闪烁着庆幸。

“这么渴求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虽然依然没有任何感情流露,但诗友凌想女孩大概现在正在嘲笑自己。

“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啊,小姑娘。”明明看起来他比女孩也大不了多少,但他依然用这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话。

“你的刺杀从刚刚开始就出了一点问题,不过直到现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唯独只有一点你还少了点火候。”诗友凌笑了出来,“我是个左撇子。”

他的脖子肌肉在那一刻紧绷到了极致,很难相信人类的肌肉竟然能够僵硬到那种地步,女孩本能的将刀往脖子里推,但却惊讶地发觉自己竟然无法再将刀刃推进半分。

诗友凌用左手手肘后退攻击女孩的左腹,同时身体向右倒去,以一种极限的姿势带着剑脱出了女孩的身体。刀刃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鲜血一滴一滴地朝外渗透,但这根本就不致命,甚至连影像他的活动都做不到。

还在和其他人缠斗的刺客们看着这一幕突然迅速地脱出了战斗,他们挡在女孩的身前,用身体组成了一道肉墙。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这些刺客的正面作战能力其实不怎么好,你们真正精通的是渗透和突袭的刺杀技巧。这种技巧的好处就是刚刚开始的时候攻势迅猛如虎,当然只要前期攻击受阻颓势就会立刻显现出来。”说话的是林澜之,他从藏身的地点走了出来,搞得就像是他们这群人的头头。

他轻轻地触碰诗友凌手上那柄利刃的刀身,只是一点力气刀身就碎成了大大小小的几片:“而且这种攻势对武器的磨损也极大,换句话说,你们已经走入末路了。”

“这么厉害?莫非神棍你早就已经料到她们的缺点了?”诗友凌张大了嘴巴,他还想着用手上的剑反击,幸好他没那么做,否则现在他脑袋都已经落地了。

“察言观色而已,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林澜之压低了声音说,“穷寇莫追,鬼知道他们还有什么脏活没有用出来,而且一楼那些人的伤势拖不得,还是先救人!”

“林先生,真是没想到号称千金不算的你会为了一个朝廷的狗出头。”说话的是女孩,她们之前明明隔着一堵人墙,那声音却像是她在你面前一样,“今天的事情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吗?”“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你们原本的计划是悄无声息的刺杀我们所有人吧,强攻只是迫不得已的方式。”林澜之越说越起劲,“我这朋友说刚刚局面在你的掌握之中,实则不然,从一开始你就没预料到这么多事情,你的计划太简单了!和你那溃敌于千里之外的父亲相比简直像是稚子互搏!”

女孩的脚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愠色,她太急于想要证明自己了,终究偷鸡不成蚀把米。而诗友凌则是非常尴尬,他好不容易帅一把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被林澜之打了脸。

“至于我预料到你的计划没有,你可以猜猜嘛——”下一刻林澜之就露出了冷笑,“而且我要是说你藏在左腿的那柄匕首已经不见了你相信吗?”

女孩愣在了原地,这是她今天第一次露出除了愤怒冷漠以外的表情,不过她马上就恢复了原先的冷漠:“什么时候?”

林澜之得意地把藏在袖中的短剑拿出来在她面前晃悠:“是啊,什~么~时~候~呢~”

他这样子就连诗友凌都忍不住想要打他了,他那称号“千金不算”是之前有人拿着千两黄金想要求他给自己算一卦,但林澜之干脆的拒绝了。于是人们便猜测林先生一定是不为财色所动的真君子,他的美名由此传开。只有诗友凌在和他喝酒的时候才听过这件事情的真相,他不算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懒得拿走这么多黄金,对他来说懒得就是懒得,只要他那天开心你拿千两黄金还是只给他一文钱他都会愿意给你看个运势……当然那大多数只是吹牛而已。

女孩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就连诗友凌都被林澜之的不要脸震惊的时候却突然看见女孩的手掌挥动,离他最近的那个刺客突然眼神中寒光闪动。

他的眼力不错,现在开口已经来不及了,于是诗友凌冲了上去顶开了林澜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那个刺客拔出了胸前的匕首,就要插进诗友凌的胸口。

“妈的,果然战场瞬息万变。”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本来应该更高深一点的,但他只想得到这一句。

下一刻他的身后射出火红色的光亮,直接射穿了刺客的身体,那是一柄血红色的长枪,枪尖反射着天空的光芒,夏侯家族的家徽从上到下几乎完全雕琢在他枪柄,只给握枪的人留下了一掌的平滑用于空隙。它分明只是一把武器,但是第一眼看着它朝你冲来仿佛千军万马般强烈,普通的肉体根本挡不住它的冲锋,被切瓜砍菜般直接捅穿!

“三千夏侯精兵正在火速赶往离城,诸位现在走还可能跑得掉。”夏侯家的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似乎在说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夏侯奕?夏侯家的老头子把你派到这种地方来?他们疯了吧?”今天经历的事情都要刷新诗友凌的世界观了。

可能有人认不出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但他们绝对认得出他手中这柄绝世神器“天火龙吟”。这是在大夏建国之后在皇帝的授意之下夏侯家族集天下精铁所铸,据说天底下没有天火龙吟破不了的盾牌,任何防御在这柄枪面前都像是纸一样轻薄。

而有资格持有它的要么是现任家主,要么是下一任家主。

当代夏侯家族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自然不可能是这种年轻人,所以他的身份只有一个——下一任夏侯家家主,夏侯奕。

“撤退!”识时务者为俊杰,女孩直接一声令下,所有的刺客都像是会飞一样离开了这个地方,在逃跑这门技艺上他们无愧于精锐刺客这个称号。

“呼……终于吓跑了。”夏侯奕过去把天火龙吟捡了起来用红色的布包好,他刚刚一直都是在用剑作为武器,天火龙吟就被包在他的身后却一直不用,这简直就是手上握有绝世神器却用来切猪肉一样。

“既然神兵在手为何不用?等着敌人把你干掉然后当做战利品吗?”诗友凌感觉自己的嘴角微微抽搐,还有这种事情?

“哎,不到关键时刻我还真不想暴露身份。”夏侯奕叹了口气,他似乎特别喜欢苦着一张脸,和对外宣传的英勇神武形象完全不符合,“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次我被父亲派来边关视察,结果在中途听说了这个传言。我是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弟弟苦苦相求,就带着他偷偷跑出来了。”

外界对于夏侯家的传人都是能怎么捧就怎么捧,知道的明白是在吹夏侯奕,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年大夏王朝的开国将领夏侯家主常胜侯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但实际上夏侯奕第一眼看上去并没有给人那种天神下凡的感觉,用语言来形容就是明明长得也算是符合夏侯家的平衡标准,但却始终没有夹带着威严在其中,放在一群士兵里一定会被认为是被强征入伍只想着偷懒的兵痞。

幸好他在兵法上的造诣无愧于夏侯这个姓氏,否则以现任夏侯家主的脾气都不用等人们发觉他自己就会出手清理门户。

他说的弟弟正一脸好奇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们两人,一张明净的娃娃脸,正是夏侯家的二公子夏侯宁无疑了。

“敌人已经败退了,没必要再苦着一张脸了,现在去叫医师吧。”老看着他这张脸诗友凌觉得自己都要被这股气氛感染了,要对世界都失去兴趣了。

“唉……事情好多啊,我尚且还是下一任家长就能遇到这么多事情,要是真成家长了岂不是要忙死?不如明儿你来当家长吧,让我回老家种田去。”夏侯奕哭着脸跟他下楼,一楼的场景绝对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差不多半个茶楼都被炸毁了,残缺不全的躯体横在中央,不能动的脖子上都要深深的伤口,还能动的人大多数也都身受重伤,真是太狠了。

“我才不呢,夏侯家主要不是哥哥的话那就不叫夏侯家主了!我连天火龙吟都拿不起来,还是哥哥做比较好。”娃娃脸的夏侯宁立刻拒绝了这个提议,看起来常年的衣食无忧让他的心理年龄也有些脱节。

不过他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天火龙吟具体多重大家众说纷纭,唯一确定的就是它绝对很重很重。因为它设计的初衷就是攻城机器,想象一下一个人拿着一柄枪就能把城门捅穿的样子。而同样的攻城机器至少需要六个成年士兵拿着,这就意味着他一人至少有六个人的臂力。

所以只有夏侯家主才有资格,也有力量拿动这柄绝世神器。当它出世时就连皇帝陛下的那把龙刃都要黯然失色!

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这里的爆炸终究还是惊动了边防军,客栈的架势简直像是他们在这里做了火药实验一样。要是以前可能还会让诗友凌费些口舌,毕竟内卫的身份是保密的,但现在不用了,因为他可是夏侯家主,遇到事情可以把他推上去。

所以诗友凌终于有些理解夏侯奕为什么觉得麻烦了,要是你周围都是遇到事把你推上去当挡箭牌的人,谁又不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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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我们没来错地方?我还以为这里会更像……一个城镇?”他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又缩回了脑袋,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没来错,就是这里,两年前这里还叫‘莫离村’,后来修上城墙了,就减掉一个字,叫做‘离城’了。”林澜之倒是很轻松地就把被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架势和他喝龙泉驿茶的架势差不多,似乎五文钱的茶叶和五两银子的茶叶在他这里都是一样的东西。

同日突然坊间开始流传一则流言,据说有人在帝国的边境看见了一个永生者,其至少已经一两千岁了,在帝都甚至都还是一个村落的时候就已然存在,而任何刀剑刺入它的身体都没有办法造成伤害,只要拔出来伤口就会瞬间愈合,任何人类的疾病都与这个永生者无关,它的健康程度恐怕是大夏最甚。

如果消息是真的那么这个人恐怕就是皇帝续命最后的希望了,不过对于流言任何人都持的是怀疑态度。当皇帝说要彻查此事时满朝文武全都觉得这种事情不过是妖言惑众而已……但还是有人支持皇帝,神武司,这个朝廷之中负责掌管天下神秘事物的部门自告奋勇地派了一个代表带着几百名术士往边境赶来。

周围的建筑都是崎岖不平的矮矮瓦房,雨水滴落到上面过后就会顺着瓦片流下到阴沟之中,不过这种方便的设计放到这个地方却显得非常简陋,瓦片已经被淋得褪色了,阴沟更是已经开始发臭,不知多久没有清洗。

桌子上的混穰有一大半都是林澜之一口一口吃掉的,他从来不会在乎食物的色有多好看,毕竟是经历过饥荒的人,明白有吃的就不错了别管它长什么样这个简单的道理。

作为直属于皇帝的帝都内卫,诗友凌也被派了过来当先头部队打探消息。

一般来说两件概率很小的事情同时发生那么它们很可能拥有着什么关联,但夏虞帝已经没有时间寻找他们的关联了,或者说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寄希望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物。

“什么鬼天时地利人和,你不也是术士吗?怎么不用你那厉害的算术来算一下那人在哪里?”诗友凌突然把头伸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

这种边境的小城茶水果然连帝都随便一个路边茶铺的质量都比不过……也许这个地方不能被称作城市,不过是一个较大的村庄被临时修上了城墙。那看着就摇摇欲坠的城门被挂上了“离城”两个大字,也许是整个城市之中最有文艺风格的东西。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大块凝固在一起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那是当地的一种特产小吃“混穰”,大概就是把一堆肉馅一样的东西用蒸馒头的方法混在一起,然后吃的时候两人共食。其实味道还算不错,但卖相属实是不好,常言道好菜色香味俱全,色是第一位,连样子都是这种猪食的样子怎么可能发扬光大?

劣质茶叶被开水滚烫的温度不断加热过后终于散发出一点算得上是茶香味的味道,丝毫没有任何口感的茶水喝进嘴巴里和烧开的水没有任何区别。诗友凌只喝了一口就苦笑着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果然喝惯了新鲜茶叶再来边境喝这种几乎已经发霉的茶水就像是味如嚼蜡一样。

作为一个术士,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要么就是“不可言”,要么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完全就是看运气的事情,所以“地利”和“人和”就成了重中之重了,一般来说三样之中可占其二事情就能做成,如果运气好“天时”也有那么就可以把一件事情完美地达成。

可是诗友凌已经没有时间去管人不人和了,他接到任务就喊上林澜之马不停蹄地朝着这个地方而来。

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今年应该算得上当朝皇帝在世的最后几年,自从一个星期之前夏虞帝在早朝时“吐血三步”昏倒过后他就被御医诊断为不治之症,倾尽天下之奇药也只能延缓而非根治病症。

“给你说实话吧,这次我会跟你跑到这种地方来完全就是因为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永生者这种东西。”林澜之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诗友凌的提议,“而且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存在那就是逆天而为,这时候想要算那就会困在局中无法自拔,活生生地走火入魔。”

说的也是,明明林澜之也是个术士,但他似乎从来没怎么相信过算出来的结果。诗友凌曾经猜测过这很可能和他那个出名的号称活神仙的师傅有关,不过也不好发问。

如果真正以城市的标准来说的话这里未免萧条得有些过分,几乎没什么人口,还有大片大片的空地等待着修葺,街道还是简单的土路,只要一下雨就会变得异常泥泞难以行走。居民们看上去都没什么营养,面黄肌瘦得有些吓人。

标准的南方小城样式,也许算不上小城,不看城墙的话这里就是一个村子,甚至还有几片农田横插在道路两旁还没来得及迁走。

就这么看着的话其实看不出什么艺术风格在其中,相比于大夏其他地方各有特色的建筑样式这里就显得十分寒酸了。在乱世时这里属于一个善于运营的诸侯,他明白以这里土地的质量修华丽的高楼大厦只是虚有其表,所以华丽的建筑被尽数拆除,换上了这种特别实用的木头小房子,虽然很小但建造起来方便,还可以住下一家六口,简直是省钱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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