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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啸月

第六章 三分

“哼!你什么意思?”

“何止认识!”两人同声道。

“打雪仗?”胡边月竟然显得有些活泼。这显然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不行?”

“当然行,当然行。”

“有人按下了王将军迎娶郡主的朝议。”

“是总督大人?”

“他以命相逼,才换得龙椅上的那位暂按不提。”

“白江亦已经不惑之年了吧,按理应该颐养天年,可还是为了朝政殚精竭虑,如今竟然要赔上老命,真是苦了他。”

“我辈自当传承前辈余荫,庇护后代,这正是我教教义。”

“有传闻说郡主是和王将军一块儿长大的?”

“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她正是灵欣郡主——‘朱姝玥。’”

“如果诏令传出,王将军必然难以拒绝。自古情义两难,何况青梅竹马?”

“犬尾咸,过年陪我回家如何?”胡边月突然说到。

“我,陪你回家?”

“姑妈过年自然留在自家,我叨扰多时,不便再有劳姑妈,我家住岭南,路途遥远,我怕,怕......”

“你怕什么?还有你怕的?”

胡边月嗔道:“我怕大灰狼!你到底去不去?”

“去,我去还不行?什么时候出发?大小姐?”

胡边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总算你不是木头,过几天我再来找你,再见了一柳老师,打铁叔叔,铁柱哥哥,还有你,狗兄弟。再见!”胡边月出了门。

“狗尾咸,行啊,冰冰化了就是温暖如春啊。”

“什么意思?”

“你小子,不懂?”

“不懂。”

“真的?”

“真的。”

“你小子,猪啊。”

“来来来,给你这个。”

“什么?”犬尾咸跑了过来。

“钱啊,笨小子!出门在外没钱怎么行呢?看看,看看,再去买一身新衣服!”

“谢谢铁柱哥!”

犬尾咸站的笔直。露着白牙。灿烂的笑。

“嘿嘿,你可真是个傻小子,傻人有傻福呗,挺好,挺好。”

过了几天,胡边月果然来找了犬尾咸。见犬尾咸穿着一身干净衣服,眼含笑意,两人于刘一柳告了别,并肩出了门,来到了镇上,经过打铁铺,又于张石延和铁柱告别,当时张石延正在用手指试水温,手里拿着一把钢刀,看来是要淬火,正值紧要关头,便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点了点头,铁柱则是显得有些拘谨,也没有说话,两人不明其意,尤其犬尾咸。胡边月默不作声但那只是默不作声。二人出了铁铺继续行进。到了一处卖冰糖葫芦的地儿,胡边月兴致大发,吵闹着要吃冰糖葫芦,犬尾咸其实也想吃,将计就计买了两个。胡边月笑嘻嘻地望着他,说:“臭小子,你是不是也嘴馋,想吃却不好意思说出口,等着我来说?”

犬尾咸被她猜中心事,脸上发红。

“你这小子,跟个小姑娘似的,那么爱害羞呢。”

“没有,没有。”犬尾咸忸怩地说到。却越发的像个小姑娘了,胡边月见他不认逗,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再行得半日,已经出了繁华的地段,此地已经人烟稀少,散布着一些农田和三两村庄,村庄不大,只住着十几户,农田偶见野兔野鸡在田里找吃的,几个小孩设下陷阱,守株待兔。胡边月兴起,待在田边看了一会儿,看到那只那只兔子一步步入彀,她却又显得有些落寞,她说:“那只兔子会怎么样?”

犬尾咸说:“大概会死吧,冬天百姓吃咸菜吃的腻了,自然要吃些荤味补补油水解解馋的。”

“好可怜的兔子,人家要吃它,它却浑然不知,它的窝里也有小兔在等它回家吧。”

犬尾咸不知怎样回答她,便没有说话。

胡边月有些失落的道:“我们走吧。”

又行半日,天色见黑,二人拟定着这个时候应该在迟水镇的客栈里,但路上耽搁了半个时辰,便没有到了两人一开始商榷的地方。此时二人只好加快脚步,匆忙赶路,忽听得一旁的山坳传来怒中含悲的嚎叫,二人皆是吃了一惊,胡边月天性使然,总感觉这声音有些凄惨,对着犬尾咸使了一个眼色,犬尾咸立时会意,原来他也有此打算,二人小心翼翼地爬上山坡,在一颗青松下藏匿了身形,胡边月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白色的布帽子,给了犬尾咸一个,犬尾咸戴上后便和山坳四周没有融化的雪融为了一体,胡边月也戴上了,两人的脑袋此时完全变成了两个雪球。这时山谷中又传来一声狼叫,犬尾咸胡边月急忙向下看去。

只见左边是一群狼群,右边却是一群野猪群,野猪群成圆环散开,最里圈的是幼猪,内圈是母猪,外圈是公猪,公猪不够围成一个圈,便有内圈的母猪顶上。左边群狼环伺,眼睛闪着绿光,围着野猪圈转圈,并不攻击,倒是野猪圈这边有几头公猪尝试攻击,但每次都无功而返。可见狼群这边要聪明一些,野猪群这边有些焦躁,长时间对垒下去,必然吃了体力上的亏,犬尾咸望着那只脖子中有些白毛的灰色头狼,它那静止的身姿让犬尾咸不寒而栗。一只公猪的左腿被咬伤,鲜血淋漓,露出了白骨,此时有些颤抖,略微打了一个趔趄,突然,它动了起来,那头灰色的头狼像一道灰色的闪电疾驰而去,野猪群这边分出两头公猪去拦截,其余狼只也随之跟上,其它野猪随后也参与进来。那只头狼诡谲多变,明面上它是直冲而去,其实它的目标始终是那些容易对付的母野猪和幼猪,它的尾巴甩的笔直,然后滑溜溜地拐了一个猛弯儿,那两头野猪身形笨拙,直撞而出,野猪群破了口子,头狼闪电般刺去,母野猪眼眶欲裂,竟不曾退后,向前而去,头狼撞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去咬野猪的脖颈,野猪的脖颈处皮糙肉厚,一击不中,头狼不为所动,继续找机会出击。那两头野公猪反应过来,拦在了头狼面前,突然两只狼从围攻的圈子里猱身一跃,横插在了头狼和两只野猪之间,狼群野猪群本来势均力敌,一个对一个,狼群占尽优势,此时两头野狼抽身,其余的狼群自然有空缺,变成了两头围堵一只狼,落单那只狼却也聪明,只是以灵便的身姿跳来跳去,躲避着野猪的攻击,消耗着野猪的体力,端的是持久消耗战法,一旦野猪体力不济,便是反攻之时,那两头野猪哪知道狼的心思?只道两个对一个,须得尽快击败之,好去支援其它野猪的战斗,围而攻之,逐个击破。哪知野狼早想到这些,只是佯装落败,不堪一击,实则来了个将计就计、以牙还牙。头狼继续攻击野猪群的薄弱环节,公猪都被拖住,只剩七八头母猪围着几头幼猪,胡边月感到不妙,认为那几头幼猪是活不成了,转头向犬尾咸看去,带着焦急的神色,然而犬尾咸却不为所动,胡边月猜不透犬尾咸的心思,竟要不顾自己安危,打算大喊一声,破了这个必死局面,哪知犬尾咸此时道来:“不要妄动,我担保那些幼猪死不了。”原来犬尾咸想到五大门派围攻啸月派的那晚和今日的局面相差无几,当时狗不理以自己的生命拖住了四大掌门,自己和猴多多才得以幸免。此时那头野狼也用了同样的办法,它压根儿没有想着自己一个突破掉母猪的包围,它只是想自己不断攻击造成野猪不能全心战斗,看到妻儿受险,其心必当紊乱,心一旦乱了,败局注定。行军打仗讲究军心平稳,而动物之间的厮杀争斗又何尝不是,况且这可是狼群啊,自古以来,狼群战术,天下皆知。

果然随着时间拖移,那头战斗前就受伤的野猪在几只野狼的猛攻下率先倒地,那头以一斗二的野狼见伙伴来援,一改游逗的方式,攻击变得凶狠,攒足一跃,直冲着野猪而去,野猪也不甘示弱,猛扑上来,其余狼只瞅准机会,专攻野猪的肚皮,半盏茶的功夫,那头野猪不是死于开肠破肚,而是因为体力消耗殆尽,送了自己的命。其时,公野猪全部战死,野狼集结,头狼站在最前,带头冲锋,狼群斗志昂扬,个个张开大口,露出獠牙,眼神犀利无情,透着冷意,期间山谷经过野狼野猪的厮杀,滚烫的热血浇染,肚肠拖地,白色的雪早已被蹂躏的变了全是黑泥,红泥,黄色的泥则是脂肪和苦胆汁。

这是冷的殿堂,红色的炼狱。不亚于寒光甲胄、冷刀暗箭的人族争斗。

母猪因为护子天职,反而不主动出击,这恰恰是狼群最不想见到、对野猪群最有利的局势。头狼坐镇,并不主动攻击,任由其它狼只转圜,偶尔发起几道试探性的攻击,狼群量多占优,狼群轮流佯攻,消耗着母猪的精力,犬尾咸和胡边月已经饥肠辘辘,饥寒交迫之下精力不足,眼皮沉沉,偏偏身子发冷,睡的迷糊,小憩之下,反而越来越困,眼前越来越越迷幻。待的寅时,头狼一声狼嚎,发起了最后的攻击,两人旋即清醒,全神贯注地瞧着下面的战况。

只见野狼在半空像散开的豆子一般向野猪群飞去,犹如神兵天降、形成碾压的局势。几只狼咬住一头猪的脖颈,几只狼向它肚皮底下钻去,临近的野猪或用身体或用蹄子践踏着这几只野狼,将它们逼开,其余的野猪战况不外如是。母野猪的“护子金刚圈”完美的抵御了狼群四面八方的攻击。头狼眼神凛冽,觑着双眼宛如实质,几头幼猪闻到血腥味发出几声悲嗥,头狼兀地冲天而起,竟然要从野猪的头部空缺直接跃入到包围圈中,一头母猪见状,后蹄发力,前身拱起,庞大的身躯合着身躯的重量加之从上而下的冲劲将头狼撞得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落了地擦了几道黑印子才堪堪停住。与此同时胡边月大喊一声,原来是刚才头狼冲天而起的英勇身姿映入到胡边月的瞳孔里,她认为那几头幼猪必死无疑,想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抵抗最后还是送了命,忍不住大喊出声。待看到头狼被撞翻时,自知鲁莽,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求助似的看看犬尾咸,犬尾咸并不着急,只是示意她接着往下看。随着这声突如其来的喊叫,狼群立生警觉,所有的狼群看向这里,包括野猪群,尤其头狼的眼神,深邃的可怕,这只足智多谋的头狼它的下一步是否要冲上山谷,结果了他二人的性命?只见头狼转头回身,其余的野狼也跟着回身,叼着死去的野公猪跑着离去了。胡边月松了一口气,直道是自己的这声喊叫虽然祸福两端,但此刻看来,全是福气,没有祸端。犬尾咸心里却清楚,头狼最后的那次攻击彻底打消了它想要那几头幼猪的念头,母猪根本不给单独争斗的机会,也不知是它们救了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孩子救了它们,只是可怜了那些惨死的野公猪。要是不曾逞能逞凶,战况或许不会这么激烈,伤亡也不会如此惨重。头狼那里自有第三层意思,七分实属无奈,三分却要归为胡边月的那声喊叫,但并不像她自己想的那样,头狼认为,那是三分天意。但话又说回来,固然母猪护子,但公猪不可谓不护妻儿。它们用自己的生命拖到了胡边月的那三分“天意”。

.

“胡边月,冷冰冰,你怎么会来!”

“铁柱哥。”

“哼!瞧你也不敢。小心了。”

一大团雪球砸中了犬尾咸的脸庞。

来人是谁?

“你们认识?”

“让你瞧不起我!”

“你什么时候团的雪球?你偷袭,不算,看我的。”

“哼!让你瞧瞧本姑娘的厉害!”

“怎么?不欢迎?”

“欢迎,欢迎,请进。”

眼看着年关将近,犬尾咸一直住在张石延的家里,刘一柳偶尔过来看望犬尾咸,但犬尾咸心里明白,这两人凑一块儿无非是嘴馋手痒,喝酒下棋罢了。这一日,天上下起了雪,其时南方经常下雪,已见怪不怪。二人在屋里喝着茶下着棋,犬尾咸和铁柱在院里打雪仗玩儿,忽然听见敲门声,众人面面相觑,犬尾咸拿着刚搓好的雪球不舍得扔,小跑到门前,开了门,门吱呀一声,变出了一个人。

“什么什么意思?”

“你瞧不起本姑娘?”

“没有,没有。可是不敢。”

院子里三个人来来回回打起了雪仗,好一幅莺莺燕燕、欢声笑语的景象,屋内两位笑呵呵的着看着这一幕。喝着滚烫的茶水怡然自得。

“北方战事如何?”

“你会打雪仗?”

穿着一身白棉服,扎着几条红带子的胡边月!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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