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债前行

“好着呢，姐夫，我把现有的都过了一遍，果然有一部分材料商私下里偷偷提了价，而且还发现了些缺斤少两的情况，我和他们都谈了话，不行的都筛选了出来，也找了新的商家来接替。”付新谨慎的答道，但见黄亮情绪正常，才发现叫他来是了解工作而不是开批斗，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这个电话时间很长，黄亮说了约莫半个钟头，终于转过身来发现了躲在门外畏畏缩缩的付新，这才喊道，“进来啊，站门口干什么！”

付新这才蹑手蹑脚的挪了进来，“黄总，您找我啥事啊！”他笑眯眯的问道，但从那扭捏的站姿中看得出，内心带了那么点儿惶恐。

付新连忙拉了把椅子，屁股挨了一半坐了上去，腰杆儿挺的笔直。

“这几天材料商摸排的工作进展的怎么样啊！”黄亮轻揉着两侧的太阳穴舒缓着神经，语调平和的问道。

“好了！今天把这些事情跑完，晚上加班将所有新的供货商制成表单给我交过来！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点效率都提不起来！”黄亮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啊！晚上……”付新一听让他晚上加班制表，那他答应给小兰送餐的承诺不就成了泡影了么，忙想急口辩解。

“怎么？偶尔加个班你还不乐意啊？刚才还说要努力工作，还没一分钟就忘到脑后了？”黄亮黑着脸说道，目光直逼他那闪烁不定的双眼。

“好的，黄总！”付新却想辩解，但感受到黄亮目光的火辣，不甘心的答道。

“这就对了嘛！去吧！”黄亮的目光这才从他的身上移开，摆了摆手道。心想，这小子一天天的如脱缰的野马，现在起，不好好整顿整顿，后面还怎么成大事儿。

“哦！”付新极不情愿的起身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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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那个爽朗开心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不苟言笑、郁郁寡欢的中年。或许，这应该是中年男人该有的样子吧！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自这三家店步入正轨以来，繁荣的景象吸引了不少有钱有闲的投机客，其中不乏有些想加盟的，骗料底配方的，各种设备用具推销的。他每天双眼一睁，首要工作，先打几十个电话才开始一天的工作。这种节奏，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以前接打电话的激声高昂现已变的轻声细语，否则，总是那么亢奋，身体迟早会吃不消。

“不多几家了，姐夫！”放松警惕的付新嬉皮笑脸的答道。

“不多几家是几家？这么含糊其辞的答案就不要说出来！”黄亮将手里的电话咣当一声扔到了办公桌上，脸色又板了起来。

一个身形匀称，背脊笔直的中年男子，身着蓝黑色夹克衫，一缕西装板裤，脚上的皮鞋擦的锃亮，正背对着门站立在窗前。两鬓寸发，中间长的部分向后掠去，形成一个完美的牙梳状。正脸无漾，神情如刀刻般坚毅。浓眉微锁，炯目含霜，鼻梁挺拔，暗赭色的薄唇正对着手机若有若无的窃语。

此时，他很轻声的交谈着，无论内容是否欣喜烦躁，脸上决然看不出半点神色，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练就的一项独门秘技，他的表情，不想无故浪费，只想把力气用到该用的场合。

“还有……五六家……吧！”付新见他认真起来，心又提到嗓子眼儿，坐直了诺诺的说道。

“你呀！能不能对待工作上进点，让我省点儿心好不好！你今天早上怎么回事儿，又迟到了？”黄亮提高了嗓门说道，脸上还有点儿无奈。

果然迟到的种子埋在这儿啊，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付新心中暗恼，当时不批，这是秋后算账来啦！但他只能应声道，“嗯，我记下了，我一定努力！”

然而，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当了老板，就该有当老板的样子。没有脾气，怎么震慑属下，没有高姿态，其他人又怎会另眼相待。每个人的成长都是因为生活所迫，无关乎金钱却又离不开金钱。农民的成长需要认识农具的运用，节气变化；工人需要学习技术，传承经验；商人需要洞悉人性，熟知投机；体制内上班族需要谨言慎行，发展资源。不同环境下的成长会造就不同人的性格，却又因个体所异而有所差距。在后代的培养中，原业内的人们努力想摆脱原有的束缚更上一层，以为这就是所谓的成功，殊不知，行行出状元，各有各的经，展开人生长卷，幸福难论高低，人生幸与不幸更是终极谜题。否则，怎会有宋帝刘准言，愿生生世世勿再生于帝王家。

孟子的人性本善和苟子的人性本恶相对且难论高低，但人性皆欲却是无可辩驳。黄亮这几年，他自己都没察觉，从最开始的三瓜两枣做到今天这业绩，对草根来说也算略有小成。但欲望随着见识的开阔，资产的拥有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餐饮灵活的可复制性带来的生存压力和车子房子带来虚荣的满足感，使他觉得自己这成功人士仅成功了一半。越往高处走，遇到的有钱，有学识的人越多，他越发觉得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斑马纹的对开烤漆木门内，现代简约款的办公桌干练而整洁，后面的书架上多是些模具书块，偶尔跳色的方格内空无一物。对面不锈钢雕花隔断独立出一个会客区，灰色布艺直板沙发彰显年轻品味，透光石堆砌而成的茶几此刻暗淡无光，亚麻遮光帘将窗户笼罩半壁。

“哦，我就说么，自己的错误等到别人提出来时，那就相当严重了，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勤检查，勤整顿，勤跑市场。”黄亮一连定了三勤政策给付新，目的是想让他尽快的成长起来独挡一面。因为后面的业务如果和宋尚天谈妥之后，便会有更多的事情搅进去，他的精力能放在这三家店的时间就不多了。这三家店无疑是自己的大本营，后勤这块儿千万不能出问题，不然会直接影响到资金的续航。

这个道理其他人不懂，也不需要懂，付新也一样。他只知道，尽职尽责的完成份内的工作能不挨批就已完美无暇，忙应道，“是是是！还是姐夫您有先见之名！”说完嘴咧的跟个烂桃一样。

“现在整理的剩了几家了？”黄亮又问道。

“你努力什么啊，努力迟到吗？”黄亮白了他一眼道。

“不是，黄总，我后面一定努力工作！”付新急忙辩解道。

“坐吧！”黄亮说了句，也走到老板椅处坐了下去。

这人便是黄亮！

自创业以来，繁忙的琐事占据了他大半的时间，俗话讲，本性难移，这话并不全对。黄亮原本一个开朗的小伙子，随着事业渐入佳境，周围奉承的人多了，内心不免自傲。没钱的时候，姿态很低，当兜里能揣两个，待人待事全靠之前的品德积累，所幸，他的品德并不算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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