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

“我去接”，玛德琳站起身来，朝着厅外的电话走去

如此盛大的宴席让这位老人耗费了不少精气神，便在第二日告假待在家中休息

这位以往总是不苟言笑的老人，看着这郎才女貌的一对也露出了笑容

如今婚期早已定下，仪式的场地和手续的敲定早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因此她已然将凯瑟琳当成了自家儿媳

只可惜这其乐融融的场景随着一通刺耳的电话音戛然而止

“可能吧，反正肯定不是件小事”

目送约阿希姆离开之后，凯瑟琳又开始对自己无聊的生活感到困倦

她每日都是早早入眠，又早早醒来

若是心情好就趁着曙光去花园里溜达几圈，感受清晨清爽的空气

其余时间，阅读，陪小利奥玩球，骑马在山林间穿行

生活对她来说，和宴会前是一样的枯燥

而在九月的第一天，这份宁静却被一道惊雷打破了

这一天，凯瑟琳不知为何醒的尤其的早，她强迫着自己再次入睡，却总是徒劳无果

被失眠折磨的她只好早早起来，对着刚蒙蒙亮的天色开始梳洗

为自己穿上白色的罩袍，走进花园

闻着扑面而来的花草香味，她只觉得头晕都被解了不少

“卡特”，身后突然传来了安娜焦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忙回过身，就看见安娜有些臃肿的身子努力朝她跑来，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报纸

心砰砰跳了起来，她不知安娜为何是这幅冒失的样子，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看”，跑到她跟前，安娜来不及喘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并将报纸一把塞进她手中

凯瑟琳拧着眉张大了嘴，手上动作越来越快，将被安娜团紧了的报纸摊了开

等她终于看清加粗的报纸头条上写着什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惊愕地盯着安娜

战争开始了

“走”，她将报纸合上，小跑着来到厅，打开了收音机，并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在身后安娜厚重的喘息声中，播音员铿锵有力的声音传了出来

“波兰人率先对我方边境发起进攻，英勇的边防战士迫不得已进行自我保卫…”

她认真听着新闻，来回踱步走了一会，又在一旁的扶手椅上坐下，用手撑着头

“可恶的波兰人”，一个年轻的男仆不知何时站在了安娜身旁，由衷地发出了一声咒骂

他的声音引得凯瑟琳微微侧目，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义愤填膺的表情一眼，又继续安静地听着新闻

播报员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报着同样的内容，只让凯瑟琳感到烦躁

站起身来利落地关上收音机，房间内重回寂静，只有轻微的穿堂风撩起水晶吊灯发出的清脆响声

庄园里几乎所有的仆从都在这短短几条新闻的时间里聚集在了这个屋子里，年轻人好奇这一既危险又新奇的转变，几个年长的面色有些沉重，似是想起了曾经的往事

几个年轻的女仆小声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面上却充满了一种惊喜之情

安娜回头看着这大半屋子的人，还有坐在扶手椅上发呆的凯瑟琳，使劲拍了拍手，“好了姑娘们，赶快动起来吧，我们可是在一场战争里呢”

凯瑟琳看着所有人在顷刻间作鸟兽散不知去了哪儿，偌大的屋子此刻就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是大战末期出生的孩子，在她还小时，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和她描述着战争的险恶，可每个人却又对《凡尔赛合约》的存在愤恨不已

自从大战结束以来，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想和那些法国人一决高下，洗刷战败的耻辱

而自元首上台以来，大家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期待一场战争的到来，为帝国提供一个能够施展拳脚的擂台

所以这就是战争的正义性吗？曾经是因为那些卑鄙的法国人，现在呢，是因为那些可恶的波兰人

实在很难想象，在她坐在这个精心布置的房间里享用上好的茶和甜点时，千里之外的国境线上，上百个士兵正在拼杀

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倒下，而他们的父母将会在两周后收到他们的阵亡通知书

所以这就是战争…

她拿茶杯的手猛地顿了住

她知道家族的压力和他自己的野心让他必须牺牲一些东西，即便自己可能是徒劳，可她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就当她是为那天雨幕中仓促的告别在找补吧，好歹这次的分别体面了许多

看着妻子无奈的神情，科赫中将叹了口气，拉了拉带着皱褶的衣摆，跟着她上了楼

回到家后，约阿希姆没有多做停留，在用完午餐之后就开始收拾起行李

回家的路上，约阿希姆对露台上的会面只字未提，只是一个劲地叮嘱她千万要照看好自己的身子，初秋的天气正容易染上风寒

晚宴结束的第二天，他们就去科赫家拜访了科赫中将

“你就这么急着要走吗”，倚在门框上，凯瑟琳双手抱胸，看着他将干净的衣物装进行李箱中

“傍晚前要到营地的”，他清点着行李，不忘回过头来朝她一笑

“要是你父亲留我们用午餐该有多好”，她走到床边，在他的手提箱旁坐下，“他们总不会苛刻到要你爽一位将军的约吧”

她只感到，当时随着约阿希姆的脚步越来越近，这句话似乎非说不得

百来个日夜，他是什么人，她是清楚的

1939年9月柏林

她拎起红色的听筒，但只听了没多久就挂断了

带着有些耷拉的笑容，她有些勉强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司令部找你”

以往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在告假的前提下还急着催他去，真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儿

“胡闹”，他早就习惯了她的疯言疯语，轻笑了一声合上手提箱，将它放在地上

“你说会是因为合约的事吗”

玛德琳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对年轻的未婚夫妻，对他们的突然登门自是十分喜悦

凯瑟琳深知这是出于他对自己的信任，感到十分安心的同时也对他们的未来更加充满信心

对于临别前她对弗里茨说的那句话，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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