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豆子

夏恪伸手关上门，回头看了一眼顾长安，她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

“杀人了！快跑！”

“杀人了！”

包厢的隔音很好，如果不是夏恪口渴想去外面倒水，也断然不会听见外面混乱的声音。

他的手刚刚拉开一半的玻璃门，呼喊声，求救声一齐涌进来。

那个男人嘴巴咧得更大，几乎疯了一样拍着玻璃门。

顾长安察觉到动静，转过头看着夏恪，看见夏恪用力地拉着门，门外跪趴着一个手上全是血，表情狰狞的男人。看不清他的伤口在何处，但是地毯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

场面与电影中的并无二致，甚至让顾长安一时间没从恐怖片中回过神。

“怎么回事？”

夏恪没有回答，门外那个男人拍门的力气越来越小，逐渐没了声息。

他瘫下来，如同一条在水里泡了两小时的，沉重的棉被。

顾长安从座位上站起，想要查看情况，夏恪却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回去坐着。”

“那个人受伤了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

“看见了为什么不救？他是人啊，就算路上看到濒死的小猫小狗也会救一下的吧？”

“你确定他还活着吗？”

“不管确不确定，总要出门看一下才知道。”

“别出去，外面有人在杀人。”

“杀人？”顾长安愣住了，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顿时明白了夏恪表述的是什么意思！

“网吧……杀人？”她斟酌着开口，“那我们就看着吗？”

“没有听到枪响，如果是杀人，我觉得可能是用刀之类的器械。”夏恪沉静地看着玻璃门外的情况，“我们的包厢在最里面，只有一条路，我们现在出去一定会和他迎面撞上。现在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不被杀手发现，这是最幸运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杀人的那个人已经离我们不远，我们只能尽力撑到救援赶到。”

“救援……对，报警，我还没报警！”

“应该有人逃出去报过……”

顾长安刚刚拨通电话，对面传来了警察局民警的声音：“喂……”

顾长安沉默着咽了一口口水，指着夏恪身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玻璃门外，同样满手血渍！

夏恪侧身看了一眼身后，那个瘦削的女人只受了轻伤，还能勉强地支起身子，似乎是被伤了小腿，她半跪着，祈求地望向房间里面的人。

求求你们放我进去！

女子无声地在地面上磕头。那头磕得十分用力，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夏恪，我们要不开门……”

“不行。”

“夏恪，她还活着，但是那个杀人的人还在外面！”

“我知道。”

“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

“顾长安，这件事没商量，不可以。”

“我们只是把人放进来，有什么问题？”

夏恪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心中仍然不安：“不可以。”

“她受伤了。”

“我知道，但是现在是紧急情况，不要做那种仁慈但愚蠢的选择。”

“为了我们俩自己活命，眼睁睁看着外面的人被弄死吗？”顾长安说，“她一个人，我们两个人，不说她受伤这件事，她在力量上完全不如我们，你到底害怕什么？”

“我信任你，但是我不信任她。她对我们来说是陌生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听说过吗？你圣母的心态留着你一个人的时候再用，我和你一起的时候，我希望你尊重我的选择。”

顾长安沉默，她知道夏恪说的才是对的。她看着门外那个女人还在磕着头，心中不忍，但也伸手撑住了门。

那个女人绝望地看着顾长安撑着玻璃门的手，那只冰冷的手臂，似乎直接戳破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

这时，先前的那个人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咆哮着用双手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女人躲闪不及，径直栽倒！

男人将她压在身下，双腿制着她的身体，双手冒着青筋，如同野兽杀死天敌一般，他扭曲着脸，让女人完全在他的手掌下窒息！

顾长安狠狠撞到夏恪的身上，夏恪吃痛地弯下腰，捂住腹部。

“顾长安！”

顾长安冲出抬脚就是对着男人身上一踹，男人被踹出去几米远。顾长安站在门外，走廊血迹可怖，她站在原地愣住，地上的女人一个飞扑，将她拉进门里。

顾长安爬起来，两人对视，然后那个女人开口：

“手机关掉。”

“为什……”

女人身形极快地夺去了顾长安的手机，狠狠扔在墙上。

夏恪迅速地踹翻了电脑椅，电脑椅精准地砸在女人受伤的那一条腿上，女人痛呼一声，然后半跪下来，停下了动作。

她的体力消耗过大，说话气喘吁吁：

“因为……接下来的话，不能让他们听见。”

夏恪一只脚踩在她的伤腿上，另一边直接用膝盖抵住她的后背，强迫她趴伏在房间的地面上。

他单手摘下眼镜，扔在电脑桌上。

“不能让他们听见？不能让警察听见的话是什么呢？”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像是没有发生所有的一切，只是在咖啡厅与新认识的陌生女性喝了一杯咖啡接着闲聊，“问你呢，这位杀人的女士。”

女人笑起来，顾长安却感到毛骨悚然。

“你怎么知道是我杀的？”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夏恪抬眼瞥向门外喘息挣扎的男人，“那个男人手上系着308的手环，也就是我们左手边第二间。难道杀人犯还会慢悠悠地散步？我看不见得。”

“哈哈哈哈哈哈……其实我只是来见你们的，就是这些人哪，太碍眼了，我迟早是要挨个捅死他们的，只是时间问题。”

“该办的事儿办了一半，还有一半。”

女人正对着顾长安：“你不觉得，我很眼熟吗？”

上了楼，穿过烟雾缭绕的二楼开黑区，两个人来到双人包厢坐下。双人开黑的包厢的电脑似乎与外面的没差，但是座椅看上去要更为舒适。

“恐怖片关键词是什么？”

一只带着血的手拍在夏恪的眼前——更确切地说，是拍在了玻璃门上。

那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性脸上全是惊恐，他趴在地下，两只眼睛瞪得似乎想要脱离眼眶。

“开你大爷的房！”顾长安抬脚就是一踹，“你动什么歪心思呢？”

“红衣小女孩。”顾长安双眼盯着屏幕，“顺便注意一下影片里有没有摩天轮，具体情节倒是不太记得，但是摩天轮的画面我印象蛮深。应该是港片……”

他的眼泪和汗珠在发红的脸上混成一团，他抬头看着夏恪：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夏恪看着他，眼睛里是悲悯，手的动作却是冷漠。

“学姐说的在理，小的知罪。来，包给我，这种体力活让小的来。”

顾长安满意地看着他点点头，觉得孺子可教，高贵地迈上阶梯。

沉默。

网咖的门从里面锁不上，为了方便店员服务客人，这些门都是简单推开就能进入房间。夏恪为了以防万一，站在门边，扶着把手。

他们的房间是最里面的一间，站在门边，只听见惨叫声顺着门缝飘进屋里。

地板上凌乱地响起奔逃的脚步声。

男人察觉到夏恪的心思，害怕得脸都变了形。

为什么不救我！

外面凄厉的喊叫此起彼伏，顾长安戴着耳机没有听见，仍然看着自己的屏幕。

“嘶……祖宗，网吧包夜的房间，暖气比大厅足。”夏恪装模作样地原地蹦了几下，“你怎么总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方面，我说顾长安，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你好好说话我至于误会吗？”顾长安伸出手，拿回自己的包，“我做什么都是喜欢你，我要是打了你脸上的蚊子，你又要说我见不得你受伤害了。我劝你赶紧停止输出这种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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