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山河醉

千年风华一朝而过，换来的不过是另一种挫败。

如今，倒是明白了一些，但也很难放下仇恨。

大概，是因为执念吧。

以它的年岁，足以修成灵体。但不知为何，它永远保持那个样子，不愿做出改变。

世事本无常，万千风华也抵不过一刹那的温柔。终究是舍却天命，不与由我。

当年，千变鬼圣虽没有见他，但与他有救命之恩。

十年前，要不是他出手相救，估计自己很难活着。

即便是阁老，也没有活死人生白骨的本事。

想到此处，叶孤城坦然道；“我没有把握，但我还是会去做。能够让若云轩荒废许久，连千变鬼圣都不知所踪。这样的敌人，我又能有什么把握。但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对于死亡有更深的理解。”

赵天龙见叶孤城如此决绝，也不再一味阻拦，只是说了句：“我陪你走这一趟黄泉路。”

叶孤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动。

这次望天城之行，意外太多了。

原本短暂的旅途，硬是延长了无数倍。

连他也不知道，何时可以坦然地离开这里。

千变鬼圣，是他此行的目的。

没在第一时间拜访，就是想准备好再去。

谁料，当天夜里就出现意外。

以至于第二天也没能起行。

傍晚好不容易赶到若云轩，发现这里已经破败不堪，荒废了许久。

世事本无常，这也无可厚非。

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找到答案。

究竟是千变鬼圣自己离开了此处，而是被人胁迫。

无论如何，最终需要一个答案，平复自己的内心。

不是所有的选择，都可以用“危险”来衡量的。

赵天龙也知道叶孤城的选择会给两人带来极大的风险，但他还是选择支持。

终究是共患难过，绝非一般的交情可言。

在任何时候，他都可以保持绝对的理性。

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冷酷无情，可以做到绝对的理性。

相比自己的理性，大概叶孤城的性命更加重要。

自己虽然实力不济，但也不算太差。

洛阳年轻一辈中，能够踏入武道四境的，他就是其中之一。

不然，他也无法参与家族继承人的竞争。

但很多时候，机会往往伴随着危险。

在他获得家族继承人的候选资格的同时，危险如约而至。

先是乳母被人毒杀，紧接着伺候自己的老仆被人割掉舌头。

那个时候，他无比绝望。

但老仆阿伯用他的鲜血，在地上写了四个字：好好活着。

于是，他离开了那个令他伤心的家族，开启了自己的流亡生涯。

他与叶孤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正在被人追杀，无比狼狈。

也是那个时候，他与叶孤城有了交集。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让两个有着相同境遇的人相遇在一起。

叶孤城望着漆黑的夜色，道：“如果不是命运的捉弄，我估计也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人生在世，总要找一个人和自己共同面对未来的困局。”

赵天龙笑了笑，道：“你我都是这黑夜里的亡魂，终究是身不由己。”

调整了一下情绪，叶孤城伸展了一下四肢：“该出发了，不然我们就赶不上晚饭了。有的人在浅滩上只能是等死，而有的人却是在等待水落石出，水太深的地方会掩藏太多的真相，只有等潮水退去，才能看清楚那些不为人知的杂草和暗礁。”

赵天龙不置可否：“感情这种东西，当它失去了，就不要强迫自己去追求。如果你还想拥有感情，就希望你能抓住这一切，让自己不留遗憾。”

…………

望天城的大街上，几乎看不见任何一个人。这个曾经喧闹的城市，如今变得无比诡异寂静。

那些昔日街头争斗的景象早已不见。大街两边的店铺，地上的青石，以及长满青苔的屋檐，无不诉说着这里的诡异。

一个邪道巨枭混迹的古城，如今却人迹罕至。很难想象，这里发生了什么。

当初进城之时，叶孤城并未感觉到异常。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这座繁荣的古城，这座喧闹的古城，早就变为了人间烈狱。

叶孤城和赵天龙孤单地走在街上，望着渺无人烟的古城，心中感慨万千。

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万古长存。即便是圣人，也会老去，也会死亡。估计只有那天上的仙神，才能脱离生老病死的轮回之苦。

突然，微弱的精神波动吸引了叶孤城。那股精神波动虽然极为微弱，但还是被叶孤城感受到了。

这股精神波动他很熟悉，就是来自那赤焰魔君。堂堂魔道巨枭，如今却是阶下之囚。

叶孤城随即带着赵天龙，赶往城主府。

待到两人来到赤焰魔君所在的别院，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只见赤焰魔君那高大的身躯已经残破不堪。此时的他精神萎靡，好似一个死人。

看到叶孤城到来，赤焰魔君笑了笑，道：“叶孤城，这是我欠你的。希望将来，你能替我报了此仇。我乃赤焰魔君，虽死不悔。我恨我自己，没有实力改变一切。无论多么努力，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孤城双目赤红，就要上前营救赤焰魔君，却被赵天龙死死拉住。

赤焰魔君痛苦挣扎，但不论他如何使劲，都无法挣脱全身锁链的束缚。

越是挣扎，气血消耗得越快。

当气血消耗殆尽，也就是赤焰魔君死亡之时。

叶孤城全身颤抖，他无法接受这种局面。曾几何时，他们还在一起探讨修行奥秘，如今却天人永隔。

赤焰魔君，一生潇洒不羁，义薄云天。当年见众多高手围攻叶孤城，出手阻拦。哪怕实力低微，他也不曾后退一步。

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却被人活活吸干气血而亡。

“你们究竟为何要与我为敌，从始至终，我都从未想过与各位为敌。”

叶孤城对着天空，大声咆哮。

赵天龙放开拉住叶孤城的手，让他独立面对这一切。

“当年的一切，我以为是洛阳城里某些大人物的恶作剧。可到头来，真相告诉我，我有多愚蠢。我从未想过，迎接我的会是一场惊天之局。”

面对叶孤城的控诉，天地好像也有些于心不忍。终于，一道声音响起。

“你的罪，从你活着的那一刻便已注定。好好活着，然后经受死亡。距离我们再次见面不会太远。你是开启这场乱世最好的棋子，我们留给你成长的时间不多了。”

望着城主府的上空，叶孤城久久不语。

如果活着便是一种罪，他叶孤城便要从死神的手里牢牢抓住。

只是告诉他，人生最重要的是放下仇恨。

那个时候，他很绝望。

信中所言，皆是一些重要消息，但对方却如此大方，送入叶孤城手中。

对方如此费尽心机，怕是有恃无恐。

残破的别院内，叶孤城正襟危坐。

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思虑良久，叶孤城决定单刀赴会，会一会这幕后之人。

叶孤城刚出别院，赵天龙的声音就适时响起。

“单刀赴会，你觉得你有多少胜算？”

当年他登门求药，在若云轩外等了一夜。

千变鬼圣最终也没有见他。

夜幕降临，整个望天城笼罩在夜色里。

叶孤城太过感慨，都忘了有一封信落入自己手中。

沉思良久，叶孤城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看着手中的信件，叶孤城脸色难看。

叶孤城看着他，笑了笑。

人生本就没有确定的答案。

七彩杏杉沐浴千年风雨，吸收日月精华，最终还是没能脱离草木的范畴。

院内的那颗七彩杏杉据说是千变鬼圣当年来的时候种下，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便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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