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廖化传

“打死这个老妖妇！”

厨城门上，刚刚被刘协册封为录尚书事的王允睥睨众生。此时的他顶着‘匡扶汉室’的巨大光环，风头一时无两，他望着城楼下纷纷攘攘的百姓，又侧眼看了看身旁的刘协，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就是商代伊尹、周代姬旦以及西汉的霍光，大汉朝的实际权柄现在已然握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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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淳挤在人群之中，他极力寻找着那天那个险些让自己丢掉性命的少女，故而努力地拨开人群，他想找到一个更接近断头台的位置，虽然不能亲手杀掉她，但看着董氏一门身首异处，对廖淳来说也足够解恨。

王允抬起头看了看日头，对身边的黄门官微微点头示意，黄门官会意，操着尖尖的嗓子，高声说道“时辰已到，行刑！”城楼下围观的百姓，仿佛沸腾了一般，立刻群情激奋，首先被刽子手带到前面的是董卓年逾九旬的老母，众人见状怒不可遏。

廖淳绕到院门外，远远便看见马厩已成一片废墟，几匹马毙命在地，蝇虫闪动着翅膀围着逐渐腐烂的尸体飞舞。正当廖淳满心失望，准备彻底放弃这次复仇计划时，他突然看见在一匹死去的骏马的尸体旁，正蹲着一个人，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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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背对着自己，头低的很深，双手似乎在捧着什么东西。廖淳拔出匕首，蹑手蹑脚的走向那人，当廖淳距离此人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廖淳看清，那人披头散发，身上的衣物已经接近破碎，而手里捧着的则是一块鲜血淋漓的生马肉。

“喂...”廖淳轻轻地叫了一声，那人仿佛触电般的猛得回头，在过回头的那一刹那，廖淳被那人的模样吓得险些栽倒在地，只见那人满口鲜血，面色惨白，嘴巴仍然咀嚼着那难以下咽的生肉。那一刻，廖淳的心脏仿佛停跳，但片刻四目相对，二人同时大吃一惊，廖淳清楚地辨识，眼前这个人正是渭阳君董白。廖淳脸上惊讶的表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诡异的笑容，“呵呵，渭阳君，一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董白定睛观瞧，脸上立刻浮现出极度的惊恐，身前的这个人，当初差一点因为自己的一句气话而丢掉脑袋，此时看着廖淳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董白立刻跪在廖淳身前，带着哭腔的说道“哥哥，对不起，当初是白儿不懂事，恳请哥哥你饶了白儿...”

“饶了你？当初你让老贼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廖淳怒不可遏，一年多积攒的怨气一触即发，董白瑟瑟发抖，坐在地上不断地向后倒退，“哥哥，当初我只是一句戏言...我后来不是也让爷爷饶过你了吗...你放过白儿...白儿不想死...”董白不断哀求。“我的姑父在河西...哥哥...你放了我...我让姑父给你好多金子...求求你...放了我...”

“哥哥，今天我也将那些马粪吃了，只求你放过白儿...”说着董白连忙抓起散落在地的马粪，几乎是狼吞虎咽般地将那些泄物送到嘴里，同时那双大眼睛满是哀求的望着廖淳。廖淳低下了头，所有恨意竟然在这一刻慢慢消散，此时的这个女孩现在只是一个家破人亡、孤苦伶仃之人。良久说出一句，“你好自为之...”

董白愣住了，刚刚极度的惊恐让她立刻胃部一阵痉挛，她“哇”得一声，将胃里的东西系数呕吐，廖淳不禁皱了皱眉，他掏出怀里的铜钱，轻轻地放在董白身前。那些铜钱是董卓币制改革前的五铢钱，放任大汉疆域之内都可通用，“这里有些铜钱，你向东去寻你姑父去吧，之后就看你的造化了...”廖淳顿了顿，思虑再三将怀中的匕首和火石也放在了地上，“把匕首和火石也留给你...”董白见状立即捂住嘴浑身颤抖的泣不成声，廖淳感觉哭笑不得，“我不杀你你还哭什么？莫不是你这个蛮子连刀和火石也不会用？”

“多谢哥哥不杀之恩，我董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董白叩首说道。

看着哭得一滩烂泥般的董白，廖淳转身离开，走了很远过回头望去，董白依旧伏地不起，但此刻他心中已经释然，即便人生在世，即便一度青云直上、触及权力鼎峰，一着不慎便坠入万丈深渊，即便是如董白这样的金枝玉叶，甚至传闻成为未来皇后的千金小姐，而今也不过是犹如一只惶惶不可终日的老鼠，躲藏在这断壁残桓之中。

直到天蒙蒙亮，廖淳才回到了长安，来到高阳侯府门前，却见门口围着大量的百姓，几名卫兵持戈将守在大门前，旁人无法入内。一种不详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廖淳不敢贸然接近，只听得几名百姓在此小声议论道：

“哎呀，我听说那蔡大人仅仅是因为在观看‘五马分尸’的时候，替董卓老贼叹了一口气，便得罪了王师徒...然后蔡大人以及夫人皆被官兵抓走了...”

“董卓老贼死有余辜，他蔡邕还替老贼惋惜，和老贼定是一丘之貉！”

廖淳听到此言，立刻怒气冲天，虽然他不晓得事情原委，但那人将蔡邕与董卓相提并论，廖淳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他刚想冲过去，狠狠教训那人一顿，却不料被人从身后扯住，他怒火攻心挥起拳头转过身正欲砸去，拳头在半空之中停住，廖淳瞪大了眼睛，

“青梅？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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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董卓罪孽滔天，暴秦一朝赵高、本朝王莽之恶行都不及董贼万分之一，微臣恳请将其曝尸三日，再行车裂之刑，以儆效尤！”王允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刘协的话。“微臣再请皇上下旨，将董卓一门系数斩首示众，下令清除董卓余部，朝中有与董贼沆瀣一气之人，严惩不贷！”

“请吾皇下旨！”吕布声如洪钟，刘协连连后退，“砰”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屏风上，猛虎刚刚伏诛，豺狼却又蠢蠢欲动，身材魁梧的董卓虽然强横跋扈，但论心计却显然原不及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王允。刘协纵然年幼，但他却早已看破眼前的局势，王允与吕布暗同款曲，已非一朝一夕，倘若自己不应允二人的要求，难保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刘辩。刘协低着头，看着董卓那逐渐冰冷的尸身，吃力地点了点头，“就依卿家所奏...”

“那丫头一定还在土堡之内！”

廖淳握了握拳头，一年前自己于土堡受辱的场景历历在目，一年的时间里，廖淳日日夜夜都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捉到这个‘心肠歹毒’的少女，狠狠地教训她一番，以解心头之恨。怎奈当时土堡被重兵把守，想要混入土堡难于登天，而今董白这丫头竟然使了‘李代桃僵’之计，企图逃过一劫，廖淳轻哼一声，转过身去欲离开此处，不料身旁一个中年农夫一把抓住廖淳。

董卓身边的亲兵浑身战栗，尽管自入得长安以来，董卓也曾遭遇刺杀，然而每次刺客尚未接近其一丈之地，便被这些卫兵砍成肉泥，但是这次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刺客成功得手。清晨的微风中，那刺客左手持槊，右手持剑，剑尖处不断滴答着鲜血。那刺客猛然回头，剑眉虎目中渗透着骇人的寒气，让所有卫兵不禁倒退一步，因为所有人都知晓，那个人便是天下无双的吕布。

长安城陷入了狂欢，董卓这个犹如梦魇的魔君终于灰飞烟灭，所有人竞相前往城中的广场，去一睹那个险些使大汉王朝覆灭的乱臣贼子，是否生得一副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孔。与此同时，有两队庞大的人群，涌出长安城，其中一队奔向城西的郿坞，那里有董卓号称“守此足以毕老”的积谷与珍宝；而城西，险些丧命于董卓之手的皇甫嵩，带领大军直扑董卓全族的土堡，那个曾经参与平定黄巾之乱的东汉名将，将在那里展开一场不啻于斩首黄巾军余众的屠杀...整个屠杀持续了三天三夜，据传激战双方的士兵的尸体填满了壕沟，董卓全家老小皆被活捉，王允命令长安城内所有官员与百姓齐聚长安东市，董卓一门将在此明正典刑。

“这位兄弟，一会儿听说还要‘五马分尸’董卓老贼，你不想看看？”

“多谢老哥提醒，不过我对那头死肥猪真是不感兴趣...”廖淳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挤出了人群，此时他只想立即赶往一处---城东土堡。

浓云遮月，长安东郊的旷野上，弥漫着一股烧灼与血腥的气息，成群结队的乌鸦在低空中盘旋，廖淳怀揣匕首，一身墨衣小心翼翼的朝土堡走去。几处低矮的兵堡几乎夷为平地，而那座巨大的土堡依然屹立，廖淳躲在一处土墙后观察了一阵，他确定土堡周围已无官兵把守，廖淳这才放心地走向土堡的大门。

“启禀吾皇，董卓欲谋朝篡位，大逆不道，已被末将伏诛，望吾皇下旨，夷灭董卓九族！”吕布上前一步，单膝拱手。

“皇上，董卓人神共愤，吕将军为国除害，此乃上应天意！”王允上前一步，刘协看着眼前的局面，‘谋朝篡位’显然是欲加之罪，王、吕二人先斩后奏，看来也早有预谋。刘协无可奈何，只好悻悻地说道“董卓目无纲纪，但念其...”

长安宫城外的北掖门，鲜血慢慢的染红了地上的青石板，董卓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天空，面容之中满是惊愕，随后那硕大的身体，直挺挺的倒在了宫门外，曾经权倾朝野的一代军阀，竟然就这样被诛杀在清晨上朝的路上。

“你怎么生出来这样一个魔怪！”

虽然咒骂声响彻震天，但是这个大汉的‘池阳君’却一言不发，仿佛已经看透了生死，从始至终保持沉默。寒光一闪，人头滚落，伴着从脖颈处喷薄的鲜血，人群的呐喊一浪高过一浪，紧接着董卓的弟弟董旻、侄儿董璜以及董卓的两个女儿，纷纷成为刀下之鬼。紧接着，董卓的唯一孙辈、渭阳君‘董白’即将被开刀问斩，廖淳不由得向前探了探身子。

然而当‘董白’被带到前面的时候，廖淳却惊呆了，因为眼前这个哭得几乎虚脱的少女根本不是那日在土堡见到的董白，无论是相貌还是身形体态，都与真正的董白相差甚远。那少女满脸泪痕，口中却含混不清，嘴角残留一道的血迹，显然是被人割去了舌头，已然无法自辩。如此说来真正的董白并没有被官兵捉拿，眼前的这个少女只不过是‘替死鬼’...

一场屠杀与洗劫之后，曾经作为屏障的壕沟与吊桥此时已形同虚设，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而这血腥味更刺激起廖淳复仇的欲望，土堡内，随处都是双方交战士兵的尸体，廖淳快步走向董氏一门府邸，这里早就被官兵搜刮殆尽，乱兵即为贼，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廖淳搜索了董府几处屋舍，并没有发现董白的影子，即便看到的几具女人的尸体，也没有一具是董白的，廖淳长叹一声，想来那丫头不是死于乱军之中尸骨无存，便是侥幸逃脱了出去。

廖淳有些垂头丧气，最终在屋舍内搜到几串铜钱，正当他想就此返身离去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上一次自己与董白因中原马与西凉马的优劣而发生的争执，“既然寻不到那丫头，就把那马厩烧了！”廖淳下定决心，借着夜色又向马厩处寻去。

的手中，就连天下无双的吕布、久经沙场的皇甫嵩都对其马首是瞻。而城楼下，并列跪着一排面如死灰的董氏一门，围观的百姓拾起地上一切可以投掷的东西，纷纷向这些即将处以极刑的妇孺。

北掖门这时缓缓的打开了，两队甲兵手持戈戟鱼贯而出，甲兵的后面一辆金黄色华盖，车辕上雕刻龙首的辇车驶出城门，这是天子的辂车。王允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与辂车并排而行，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辂车，车上的那位天子，该以怎样的方式处理这场宫门前刺杀当朝权臣的事件。

辂车停当，从车上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王允等人立即下马跪倒在地，“参见吾皇！”吕布与对峙的卫兵也都纷纷下拜，十一岁的刘协看见眼前这血腥的一幕，身体猛得一晃，一只手立即扶住辂车的围栏，方才稳定住自己的身体。他努力得揉了揉眼睛，脸色有些惨白，三年前正是这个来自西凉的男人将自己从荒凉的北邙迎回雒阳，也正是这个男人将自己扶上了皇位，但也正是这个男人，让他在胆战心惊中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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