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符卸甲

李嵩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麻痹。

麻痹昭明帝。

好的，我成全你。在我羽翼尚未丰满之时，我给你所有的你想要的感觉，哪怕牺牲我自己所有的尊严。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把我今天失去的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拿回来。那时候，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将全部都属于我。而你任何的东西，将全部都不再属于你。

——包括，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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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步履沉重的来到了灼华宫。

“柳将军！来了？来来来，快坐”。乐山道。

皇上大人开口说话了，其他大臣才敢发言。

“对对对，柳将军，快来入席吧”。太师李嵩满脸堆笑道。

“来吧，柳将军”。兵部尚书苑子文道。

“多谢。”柳万胜双手抱拳，施礼，就坐。

宫女摆上碗筷，羹匙，酒杯。

“开始吧。”乐山道。

宫女太监开始端上酒菜，各色荤腥，四季时蔬，珍馐佳肴，应有尽有。

宫女开始挨个倒酒。

待走到柳万胜身边，柳万胜忙起身，用手捂住了酒杯。

“将军这是何意？”乐山道。

“陛下，末将身有微恙，不便饮酒。万请见谅。”

柳万胜道。

“这——”乐山有些不知如何接话。

“哎呀，柳将军，来都来了，既然不能多喝，不妨少喝些就是了。酒不在多，尽兴便是。皇兄专程为你摆的酒宴，作为尊贵的客人，你不喝酒，让我们这些作陪的岂不是全都扫了雅性？”

这时，一串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飘来，让人听了竟是无比的受用。

柳万胜寻声望去，平城公主闪身而出，——她这一次的装扮比白天更加惊艳。

但见她云鬓高挽，粉黛略施，双瞳剪水，樱唇动人。只是这次眉毛画浓了，还涂了腮红，眼瞧着是真真正正一位娇滴滴可人儿。她身着鹅黄色长裙，腕戴绿葱葱翡翠镯儿。纤纤玉手，轻扶玉钗，在烛影摇红下，越发的玲珑水润，光彩照人。

柳万胜有些意乱情迷，他不敢多瞧，只得低头，松开捂住酒杯的手。

宫女举起酒壶，斟满一杯酒。

“还是我阿妹讲话好听啊！你看，柳将军还是听我阿妹的。哈哈哈”！乐山笑道。

“哥哥又来说笑，咯咯咯”……平城公主假装嗔怒道。

柳万胜涨红了脸，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柳将军西游敝国，此乃敝国荣幸——算来柳将军到我国也已八月有余，朕早就想与柳将军对酒当歌，笑谈人生几何！只因朕政事繁忙，所以耽搁太多时日，怠慢了柳将军。将军莫怪。故朕今日设下酒宴，就当做是给柳将军的洗尘酒吧！酒宴虽晚，人心不迟；来来来，各位爱卿，我们为柳将军干了这杯酒。”乐山道。

“对对对，皇上所言极是！柳将军出游至我国，实乃我国幸事。将军现已飞出牢笼，那是多亏的皇上爱惜将才啊。想来你平素也应该多和皇上亲近亲近，多了解了解我国热情好客的风尚人情。各位同僚，你们说，对不对啊？哈哈。”李嵩说道。

“对对对，太师说的对！”许多大臣都随声附和。

李嵩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这时，各位大臣都刷刷刷的站了起来，——包括别的宴席上的人也都站了起来，一起端起酒杯，笑眯眯的面向着柳万胜。

“柳将军……”乐山也笑着，看着柳万胜。

柳万胜慌忙站起，道“皇上折煞末将了！承蒙各位阁老抬爱！在下乃一莽夫，败军之将，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如此礼遇！能受阁老们这般敬重？末将受宠若惊！愧不敢当！惭愧惭愧！”

“哪里，哪里！将军来到我国，朕应该多尽地主之谊。来，干了！”乐山道。

众大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第一杯，又是第二杯，

喝完第二杯，接着再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乐山令女乐上场表演歌舞。

未几，钟乐声起，宫女跳起舞来，舞者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女，身形绰约，婀娜多姿，让人看了难免想入非非。

此时，丝竹入耳，歌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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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席间酒酣耳热，语无伦次，一派金迷纸醉景象。

众大臣嘻笑着观看美女们的舞姿神态，评头论足，不亦乐乎。

——乐山偷眼观察柳万胜，但见柳万胜只顾低头饮酒，并未多看一眼女乐表演。

乐山暗暗赞许——“看来柳万胜绝非纨绔青年、浮夸子弟啊”。

“柳将军，本公主敬你一杯。”

但见平城公主盈盈起身，款款柔步，轻飘飘走到柳万胜近前，举起刚斟满的一杯酒，直勾勾的盯着柳万胜。

柳万胜忙撤身离坐，弯腰抱拳深施一礼道，“岂敢岂敢。”

“柳将军是不愿和我喝一杯吗？”

“非也非也！”

“我喝便是，我喝便是。”

柳万胜唯唯诺诺。

宫女马上斟满酒杯，柳万胜接过一饮而尽。

“将军爽利人！”

说完，平城公主也把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顿了顿，平城公主又说：“记得白天在养心殿，我曾提起，想要了解你国奇闻异事，风土人情的，不知柳将军还记得答应我的话，要跟我娓娓道来的吗？”平城公主凤眼微眯，半逗半嗔道。

“这，末将当然记得。”柳万胜道。

“那好啊，那就跟我详详细细的讲讲呗。我洗耳恭听。”

“好，不知公主具体的喜欢听些什么呢？”

“随便啦，将军，你想到哪里讲到哪里就成，反正……你讲的我都喜欢。”平城公主直直的看着柳万胜，说道。

柳万胜被平城公主盯的不知所措。一颗心“砰砰砰”的快要跳出胸膛。此刻，他感觉到自己的脸热得发烫。

“对对对，是你白天答应的，一定要好好讲讲。朕也听听。”乐山道。

邻座的是礼部侍郎成怀太，他也是“嵩党”成员，更是个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望风使舵的骑墙高手。一看皇上这般喜欢柳万胜，又看见公主站在那里，忙起身把自己位子让出来，说“来来来，公主殿下，快坐到微臣这里。微臣也在旁边窥听一二，哈哈哈”。起身时，还不忘用袖子把自己座位擦了几擦。

“成大人，客气客气。”

平城公主不好抹他面子，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然后对太监说“来啊，再去给成大人搬把椅子。”

太监搬来椅子，成怀太靠着柳万胜坐下。

柳万胜就把北朝一些奇闻异事，风土人情对平城公主讲了许多。

当然，涉及国家山河地理，农耕经济，户籍官编，军政要事等等方面的，他一概不提。

……

讲了良久，快至深夜；平城公主依旧手托香腮，听的津津有味，意犹未尽。

待柳万胜讲完一段，停下来呷一口茶的时候，乐山发话了：

“罢了，罢了。今日君臣同心，喝的尽兴，柳将军客随主便，酒也没少饮。不过天色不早了，柳将军也累了。况且朕和各位爱卿明日还要早朝，朕看今儿个就散了吧。——阿妹，你要没听够，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那，——好吧。不过，柳将军讲的真是有趣！这些，我从来都没听过呢！——不过，柳将军也该累了。我改日再听吧。改日，柳将军，你一定要再给我讲哦！

哥哥，那我先告退了。”

“柳将军，各位阁老，我先告退。”

平城公主一一寒暄。

众人也都和她施礼作别。

接着，柳万胜、众大臣也都和乐山作别。

散席的人丛中，李嵩正待转身离去，忽听乐山低声道：“太师请留步”。

李嵩忙停住脚步，深施一礼，道：

——“是，陛下。”

（本章完）

.

——包括，做皇帝。

乐山也是一个城府极深，工于心计的人。对于口蜜腹剑的李嵩，他早就有所防范。与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天子眼前也敢配剑上殿的宇文霸相比，机灵乖巧表里不一又习惯见风使舵且更加腹黑的李嵩看起来更难对付。

灼华宫张灯结彩，仿佛节日一般喜庆。今晚皇帝身边的宠臣红人全部到场，以太师李嵩为首的“嵩党”成员更是占据了多数。

柳万胜不是一个喜欢应酬的人。如今作为一个战败国的俘虏、囚犯，深陷囹圄，身处绝境，又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虽说刚刚被释放，却仍然是仰人鼻息，寄人篱下。以如此尴尬的身份和悲凉的心境来赴这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宴会，而且要面对敌国皇帝、众多高位权臣、达官贵人，自己该如何面对、怎样自处呢？

安泰城。

宇文霸婆娑血影后慢慢爬上高位的后继者李嵩，在迅速回京攫取相位后，依旧伪装的内敛务实，埋头苦干。另一方面却在私底下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在朝廷各个重要岗位，安插自己的门人亲信，使得朝中遍布其鹰犬爪牙，甚至连皇帝身边的太监内侍都被他收买，甘心做其耳目。可以说，皇帝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在首功侯，太师，大司空，上柱国李嵩的监视之下。于是，在大西国原前任太师宇文霸手下的爪牙都纷纷改换门庭，拜投到新任太师李嵩门下，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可怕的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组织——“嵩党”。暗地里从事着非法勾当的双面人李太师，见到昭明帝时依旧毕恭毕敬，笑容可掬，唯唯诺诺，唯命是从。

然后通过观察，西国皇帝也不像是大奸大恶或者昏聩无能之辈，况且对自己一个敌国俘虏还倍加礼遇，他也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是阴谋诡计？是怀柔策反？还是鸿门宴？

他有些焦头烂额。

此后，终李嵩一生，也未能完成超越其前辈宇文霸功业的夙愿。

因为在几年之后，有一个年轻人，彻底终结了他所有的梦。

是夜。

于此同时，乐山也把自己伪装的大大咧咧，懵懵懂懂，总想给李嵩塑造一种他是个典型的权力欲不那么强的人的形象。常常用一切依太师所言的话，来小心翼翼的对付这个更加强大，更加可怕的敌人。

他深知这个敌人或许盯着的不仅仅是此前拥有的荣华富贵，他想要的胃口可能会更大——

最终想要的是登上那个拥有无上权力的宝座。

于是，他干脆称病不出。

内侍太监连请两次，他终于拗不过，只得怀揣无限

你不是渴望至高无上的皇权吗？你不是渴望亲政吗？你不是渴望万万人之上的飘飘然吗？你不是渴望被众星捧月、令众人都对你俯首称臣的九五之尊的快感吗？

灼华宫。

自大西昭明帝乐山登基三年以来，大西国国富兵强，经济繁荣。对内，宇文霸发动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战争，大西国逐渐统一了西牛贺洲大部分的地区。对外，时任帝国太师宇文霸又通过发动对北俱芦洲的“讨逆战争”，在龙象川一战击溃了北军主力，令不可一世的北朝大将柳擒鹰声名扫地。就在对外战争进入到白热化胶着状态下的时候，大西太师、“立皇帝”宇文霸突然神秘死亡，使得为争夺相位能获得主动权的威武侯李嵩突然放弃对北朝的进攻，迅速回师京城争权夺势，从而给了北朝喘息的机会。同时也放缓了大西制霸天下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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