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问江湖

吴宁灌了口酒，润了润嗓子之后，说道：“那你可

“我们现在已经进入怀州的地界了，按照现在的速度，赶在怀州的秦淮郡城关门之前能进城，我跟你说，怀州可是个好地方，那里可是男人的温柔乡。”吴宁嘴里头说着，眼神中满是向往，看他的样子，就像是魂儿已经飘到了那里一般。

翟曜看着武宁的样子，不明就里，开口问道：“那里有什么？”

“七十二楼可就坐落在秦淮郡城里啊，那等风月无边之所，你竟不知道，我跟你说啊……”

吴宁一开口就没个消停了，说到激动之处更是唾沫星子满天飞，翟曜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他，显然是兴致不高，但吴宁却是不管他兴致如何，只顾着自己跟那一人尽兴。在吴宁说到七十二楼更是一个鼎鼎大名的江湖势力后，翟曜开口问道：“七十二楼听你口中所说，只是个风花雪月之所，那又怎的能够在江湖之上就那么大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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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曜冷不丁的一句话把吴宁问住了，吴宁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喝了几口酒后，吴宁方才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记得我小时候曾经在一个茶馆里听书，当时那个头发花白的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嘴里头所说的江湖是刀光剑影，快意恩仇，当时什么都不懂的我只觉得江湖是个好地方，试想自己一柄长剑浪荡天下该是多么的潇洒，可是当我亲自来到这片江湖之后，我才发现，那老头分明就是胡诌乱编，满嘴放屁，我混迹江湖这些年，见过的看过的尽是一些明面上道德情义，暗地里男盗女娼的勾当。”

吴宁神色激愤的猛灌了几口酒，然后神色逐渐的平静了下来，翟曜看着吴宁一双看过太多的双眼此时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而那眼神的深处似是又藏着些什么东西。

良久之后，吴宁自嘲的笑了笑又说道：“但是说到底也怪不得那位说书先生，毕竟他只是个说书的，他口中的江湖也终究只是一段段故事罢了，要怪就怪我把故事当真了。你问我江湖是什么样子，以我浪迹江湖这些年的经验来说的话，江湖啊，就是一个染缸，当你真正走进这片江湖的时候，你便会被染上不同的颜色，时间越久，你身上便越是凌乱，越是污秽不堪，久而久之，你的身上就彻底没了原本的踪影，到那个时候，当你想要抽身离去的时候，你却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因为你已经被江湖这个染缸改变了自己，而的一生也注定只能漂泊无定。有时候真的后悔啊，若是年轻的时候能够静下心来读读书什么的，或许我现在也能有个芝麻大小的官来当当，或许一辈子平平淡淡，宛如一滩死水，但是也好过现在举目四望，无家可归。”

吴宁说罢，将马鞭交给了翟曜，说是自己累了要进马车内休息一会，翟曜知道他不是真累了，更有可能是心累了。

莫囿财也好，独孤泊也罢，而今日的吴宁也亦是如此，他们口中的江湖皆是或多或少像晚秋一样苍凉，江湖到底什么样子，四会在他们的心里都是一个样子，一两句的言语之后，每个人的眼底似是都有相同的落寂。

莫囿财临死前对翟曜说，江湖究竟如何，还要他自己去看，可如今的翟曜在经历种种事情之后，原本心中对江湖的那份憧憬也开始渐渐的松动了，他本就是个性子善良纯朴的孩子，从小生活在那样一个偏僻安逸的小村庄里也造就了他干净无暇的思想，但是他耳中所听到的江湖实在是与他心中的江湖有太大的出入了。

纵然是江湖沉浮所体悟得来的真理，但是这却不是他心中的江湖。

翟曜握着马鞭的右手不禁握紧了些许，而他的眼神也在此刻变得无比坚毅，他一扬马鞭，马车的速度便紧跟着加快了起来，翟曜看着前方未知的路途，口中说道：“江湖我要自己看个明白！”

马车的里，吴宁无声的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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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也没怎么跟我说话。”

“那不废话嘛，你一脸苦大仇深的样，我怎知道该不该开口啊。”

吴宁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它对这个天下之事搜罗归纳的本事，大到儆苍北蛮秘事，小到芝麻蒜皮，只要是七十二楼想要知道，它都能通过自己的方法搜罗过来，就凭这本事，不管是江湖势力，还是地方州牧，皆是不敢招惹七十二楼，我就曾听说以前有一个六合榜前三十的高手，仗着自己武功不错，杀了七十二楼之中的一名不愿卖身优伶跑路了，他本以为自己能够躲过七十二楼的蛛网，但是最后却被剥了人皮挂在了，挂在了秦淮城的城楼之上。”

翟曜听了有些骇然，脑海中不禁想像青天白日之下城楼之上，一个被扒了人皮血淋淋的尸体在城楼之上晃悠的场景，翟曜越想越发觉得慎得慌，但同时又开口问道：“那地方的州牧就真的一点也不管吗？毕竟是一个大活人被杀了，这再怎么样也是件人命官司，那地方的官员真就能不管不顾？”

驾驶马车的人正是吴宁，翟曜盘腿稳坐在他的身旁，两人已经干了一天多的路了，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着急。

吴宁重重的叹了口气，取下酒葫芦灌了口酒，平日里嘴上本就不消停的他可算是找到话头了。

吴宁挑了挑眉，见怪不怪的说道：“那秦淮郡的郡守当然不会去管，江湖与朝廷素来都有自己的界限，两者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其事，双方都在自己的界限之内行事，这条规矩是江湖与朝廷之间早就已经存在很长一段时间了，而双方也都将其视为不能打破的铁则，江湖上有句老话，说是江湖事江湖了，也是说明白了人在江湖之中的行事法则，更何况又七十二楼自己出手解决这桩命案也是秦淮郡守乐意看到，毕竟他们那些官场上的人啊，都是处事圆滑，顾头顾尾，如今的朝局都已经够他们烦心的了，他们那还有闲心去掺和江湖里头的事情呢，既然都有人替他把事料理了，又何须自己费心费力，脏了自己的手呢？”

翟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起来，心中更是无法认同吴宁的话，什么叫各安其事？什么叫做江湖事江湖了？一个儆苍王朝出了两条规矩，难道就不觉得滑稽荒诞吗？若这天下以吴宁口中所说的行事，岂不是一个国家里有两个天下？

吴宁见翟曜眉头紧锁，心里有知道这个不谙世事的小毛孩子心里头又胡乱寻思了，他摇了摇头，老气横秋的长叹一声，然后把酒葫芦递给了翟曜，说道：“你就别瞎寻思了，来，喝口酒。”

“我们还要走多久？”翟曜突然开口问道。

原本刚哼哼到一句“四更鼓儿忙”的吴宁听到翟曜开口后，连忙止住，一脸如获大释的样子开口说道：“哎呦，你可算是开口说句话了，也就是这附近没什么人，不然还以为我带着个哑巴出门呢，你要是再不开口，我都想着跟这匹马唠唠嗑。”

一辆马场行驶在人迹罕见的道路上，放眼望去，四周一片荒芜，当真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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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问到关键的地方了，若七十二楼只是一个花钱寻乐的地方，那断然是不可能在江湖上有所名号的，七十二楼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地位，那身居六合榜前十的楼主只占一部分原因，而它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七十二楼庞大的情报蛛网。”

翟曜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情报蛛网？”

这一次翟曜接过了吴宁的酒壶，仰头就猛的灌了一口，并非什么好酒的酒水顺着翟曜的嗓子流入胃里，翟曜只觉胃里仿佛升起了一团无名的烈火，那团火灼烧于腹中升起，却又似是灼烧着他的心间。

马车继续向前，翟曜看着不断从自己眼前退去的景色，有些茫然，“你知道什么是江湖吗？”

吴宁听了，一拍大腿，两眼放光，翟曜见状心中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翟曜此时心中依旧是对于有些沉闷，不会掩饰自己喜怒哀乐的他，将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可这也难过翟曜如此，毕竟从小在村里长大的翟曜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体会过大起大落，本事在那样一个平静环境下长大的他，在经历了如今诸多的事情之后，心境收到冲击而无法平复也是在所难免的，人长大总归是要慢慢来的。

吴宁的腰间挂了一个酒葫芦，色泽呈枣红色，看那上面的磨损痕迹，用的时间应该是有年头了。吴宁取下酒葫芦，喝了一口酒，砸吧了一下嘴，然后将酒壶递给了翟曜，见翟曜摇了摇头于是便收了回来，自己又喝了一口后挂回了腰间，可能是喝美了，吴宁的嘴里开始不着调的哼起了小曲，有荤有素，杂七杂八的没个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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