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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问江湖

第五十九章 明了

严东亭低声一笑,仿佛是早就料想到了光头男子的答复一般,“怎么的,是嫌我太愚钝了不成?”

光头男子则是又说道:“若是为此,终究是永不得宁。”

严东亭听后,让人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叹,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如意,片刻后就像是突然想起来的什么一样,开口问道:“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来着?我怎么记不清了。”

“六十多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如今我已是昏昏老矣,可眼前的你却是分毫未老,这可是你口中所说的参禅修佛所得?那你的禅法可否授我?”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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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那兴致再继续问下去了,只见他重重一叹,低下头又一次凝视起了手中的玉如意,而这次也如方才的秽莲和尚一样,出了神。

今日已经不是严东亭第一次凝视这玉如意愣神了,从这玉如意到了他的手里,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次因为这玉如意陷入了沉思,而因为何故,全然是因为这玉如意是宋希微于今日派人放于涣兮城城门之下的,而宋希微所要表达的意思他也是再明白不过了。

如意,如意,若想如意,乃随心意,非己之意,乃他人之意,受制于人之意。

“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秽莲和尚突然开口,使得愣神的严东亭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他不由得苦笑着问道:“何来的福气一说,我到了这般岁数了,还终日算计来算计去的,哪来的福气可言。”

秽莲和尚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严东亭的问题,而是抬头看向头顶的松柏,然后又低下头看向地面,捡起掉落在身边的一棵柏树子握于掌心,最后伸于严东亭看,严东亭看着秽莲和尚掌心的柏树子,眉头紧缩了起来,全然没有领会秽莲和尚的意思,秽莲和尚见严东亭不解其意,收回了手,然后说道:“东亭,汝眼观何物?”

严东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而原因并非秽莲和尚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而是因为他所说的那句话在落入他的耳中时,竟不知为何的让他浑身一震,那秽莲和尚的话,就像一根针猛地刺痛了他内心的某处,但是他却不知道究竟是内心深处的哪一个地方。

秽莲和尚眼中察觉到了严东亭的颤动,手一抛,将柏树子抛向严东亭,那柏树子在空中划着弧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手持的玉如意之上,严东亭两指拈起那颗柏树子,看了一眼后,抬头说道:“你授法于我了?”

这时的秽莲和尚又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低声说道:“不知道。”

严东亭又陷入的深思,秽莲和尚开口又说道:“吾等的人要来了,汝该去了。”

严东亭疑惑的问道:“是谁?可是我严氏之人?”

秽莲和尚答道:“是一个能与吾说禅之人。”

严东亭听闻此言更为疑惑的问道:“能与你说禅的?我严氏宗族里还有这等人物,我竟不知道?”

秽莲和尚此时闭上了双眼,再次双手合十,对于严东亭的问题,他并未搭理,严东亭见状,站起身来,一甩衣袖,愤愤而去,口中还不忘念叨,“吃我的,住我的,到头来还这般待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摒杂方可见真。”

已朝院门走去的严东亭顿了一步,也不见他回头,但是他的腰杆在此时似是挺直了不少,依稀在他的身上仿佛又出现了少年时的影子。

严东亭出了院门,兜兜转转,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当他抬起头时,“奇石林”三字映入眼帘,他竟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自己儿子的住处,而就在这时,那奇石林内一男一女的争吵声传进了他的耳中,女人痛哭抱怨,男人温声劝慰。

“唉……这两口子啊。”

严东亭摇头离去,两手背于身后,虽看着落寂,但却不知怎的那褶皱的眼角处竟是有了丝丝笑意。

半生沉于庙堂,老来算计人情世故,可今日听着儿子与儿媳的争吵之声,让他竟是觉得甚是欣慰,或许是从前忽视了这些,可当刻意品味的时候,才愈发的感受到了家的温馨滋味。

悠悠荡荡之间,严东亭又不知道来到了何处,只见他驻足四望,心中头一次感觉这个家竟是这般的大,他看着四下空荡荡的场景,又是一叹,一叹罢了,他眯了眯昏花的老眼,就在不远处的幽径之内似是看到了一个人影,察觉到的他竭力的眯起双眼,最后发现那原来是自己的孙子严纵。

严纵自被宋希微断去一只手臂之后,因有太多繁杂之事缠身,所以他已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个孙儿了,此时他看着严纵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升起阵阵愧疚之意,静静立足观望的他看着孙子渐渐消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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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野之中。

“怎觉得像是长大了不少呢?”

严东亭自言自语,而又仔细的那么一寻思之后,愈发的感觉严纵似乎确实有了某些变化,在严纵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异常隐晦的感觉,即便他的视线看不真切严纵当时的身形,可是那种由内而外,若隐若现的感觉却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严纵仿佛较比昔日而言,原本身上的锐气骄纵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沉稳内敛,曾已经认为严纵只是个朽木顽石的严东亭在此时,竟在他的身上似是看到了严氏宗族的未来。

“好啊,看来我严氏并非后继无人啊,老祖宗,望您的荫惠能够保佑严氏的血脉。”

严东亭自顾自的嘀咕着,语气甚是柔和,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则是传来了一声轻唤。

“爷爷,您怎么在这里?”

严东亭闻声转身,发现严叶青正站在他的身后,神色担忧的看着他。

严东亭见状,脸上不由得出现了笑容,这慈祥的笑容,平时在他的脸上是不多见的。

“原来是青儿啊,我闲来无事,四下走动走动,静静心而已,”严东亭说道。

“这夜里风寒,还是我送爷爷回房歇息吧,”严叶青听了严东亭的话,脸上担忧的神色更甚,说着便走到严东亭的身旁,搀扶在他的一旁。

“好好好,那就辛苦青儿了。”

“爷爷这是哪里的话,这是青儿应该做的。”

严东亭看着严叶青的眼神愈发的慈爱,就这样,两人慢慢的朝着黄鹤楼走去,一路上严东亭原本思虑的繁杂之事不再萦绕于他的心尖,他只觉此时的心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当他与严叶青走到黄鹤楼之下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看着高耸的楼阁,良久之后,缓缓说道:“青儿,爷爷终究是有愧于你和纵儿,你们若是怪我,我无话可说。”

严叶青闻言,刚欲开口,却被严东亭打断,而后只见他拉起严叶青的手,将手中的玉如意放到她的手上,然后说道:“我知道你喜欢他,可他此去京城,身边必定是危机四伏,树敌无数,我虽把严氏的命脉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但这终究不是你们这些小辈应该承受的,不久之后,江南便会大乱,而如今已是风中落叶的严氏今后如何更是没个定数,此时你再倾心于他,已是不妥,今日你见他的一面,就当是最后一面吧,就算是万般不舍,也切勿再念念不忘了,唉!可我毕竟也是你的爷爷,也不忍看你伤心啊,这玉如意你拿着,就当是留个念想吧,倘若……你真的放不下他,那也无妨,从前爷爷一直都是想着怎么保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想着怎么再为严氏添砖加瓦,可是就在今天,我仿佛一下子全都看开了,也全都放下了,爷爷啊,今天才知道我以前错了,毕生精力全都用来去夺那功与名,现如今想来真是可笑啊,转眼之间,我也年纪大了,就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了,能做的也不多了,但若是其他三族的老杂毛真要跟我拼个鱼死网破,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你和纵儿争下来点东西,不求你们以后还能大富大贵,但是起码要保你们个一生平安才是。”

严东亭说罢,转身便走入黄鹤楼内,只留下严叶青一人站在原地,严叶青目送着严东亭上了楼阁之内后,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如意,霎时间心中酸楚狂涌,她本想强忍着,可最后一滴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滴落在了那玉如意之上,可这一滴泪,她却不知是为谁而流。

手虽握如意,可何处得如意。

上了黄鹤楼的严东亭,看着掌心的那颗柏树子,思绪清明,心中亦是清明。

“轰隆!”

远处一声巨响,震起尘土弥漫,严东亭看着那远处,一股豪气涌上心头,而后只听他口中低声厉喝,“来吧,都来吧,想动我严氏,那就都来吧,都是一群老家伙,活着也是碍眼,干脆都死了才好!”

谁言白发苍老,耄耋仍斥阎罗老杂毛!

(本章完)

.

严东亭脚步故意放轻,最后距离光头男子还有五步距离时停了下来,而后只见他缓缓弯下身来,席地而坐,丝毫不去顾忌是否会寒气入体,损伤身体。

严东亭坐在地上,盯着眼前的光头男子看了片刻后,也学着光头男子的样子,两手合十,双目闭合了起来,就在他刚刚闭上双眼的时候,却听那光头男子突然开口,淡淡道:“汝不知吾法,何效吾身?”

光头男子面前的严东亭虽然听不大清光头男子的话语,但是光是看他的神色却是不难看出此时他的似是极为的困惑,就这样两人又沉默了稍许,光头男子方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严东亭见状,开口问道:“我说你的禅法真的就如此玄妙不成,我当真是半点都学不来?”

光头男子听后,轻声说道:“吾不知。”

这时只听墙壁之外传来敲击的声响,随后便听到严敦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说道:“爹,温阙死在了城外。”

严东亭睁开双眼,见此时的光头男子依旧双手合十两眼闭合,于是笑着说道:“照葫芦画瓢,想求一份心静。”

严东亭又说道:“那你授我如何?”

光头男子则又说道:“吾不会。”

严东亭听闻此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说秽莲和尚,你怎这般小气,你我认识六十余年,怎么每当问你这些的时候,你都跟个闷葫芦一样?”

许久之后,严东亭从暗室中走出,一人慢悠悠的出了黄鹤楼,夜晚的冷风吹在他单薄的身上,更加显的他形同枯槁,曾经他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可现在的他早已垂垂老矣,岁月没有放过他,而岁月也不会放过任何人。

他走了些许时候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前,严东亭在院门前停了稍许,而后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于院中看见一名身穿黑色宽衣的光头男子,那光头男子双手合十,闭目坐于院中的一棵柏树之下,光头男子看样子约莫有四十来岁,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平静和气之感,他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但从他的身上却能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的安然气态。

黄鹤楼之内,一间狭小暗室之中,一根残烛点亮了四面徒壁的室内,暗室之中严东亭盘坐在其中,闭目静默,手里拿着一个半尺大小的精美玉如意。

光头男子这时不知怎的睁开了双眼,但是睁开双眼的他,眼神却散发着迷离,那双眼眸之中似是空无一物,却又似映照了万物,睁开眼后的他过了许久一直不见有什么动作,他只是保持着原本的身姿,既不动也不说话,看这样子似是出了神。

严东亭看着出神的光头男子,心中有些纳闷,但是因为深知他的高深莫测,严东亭也并未出声打扰他,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忽听男子口中微微呢喃了起来,像是念诵着什么,五步之距的严东亭听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几字落入了他的耳中。

“灵鹫山上……花雨……纷纷,拈花……一笑,何意?”

被称作秽莲和尚的光头男子听了严东亭的话,可却又是重复回道:“吾真的不会。”

严东亭其实本就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索性

“元江初识,汝乘船赴京,到现在已是六十载有余。”

严东亭听后,闭合的双眼微微跳动了一下,待良久之后,便见他睁开双眼,看着手中的玉如意,长叹一了声,而后说道:“去吧。”

“是,”严敦朴回了一声后,墙壁之外便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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