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一万字
“怎么了？”原山回头，眼神中还满是戒备，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紫阳和三个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吓到了她。
原山看了一下周围环境，有树，有鸟窝，“为什么不一口气拍完呢？时间还早？”
紫阳说：“还有些东西要准备，比如摸鸟蛋时不小心摔碎了的音效，这些都要实际模拟过才行。”
原山说好，就要走。
紫阳又叫住她。
“是的，五年太长了，我会努力找回状态的。”
原山的语气意外地温顺起来，紫阳看了她一眼，点头，补充道：“我相信你会做好的。上次动作、神态、语言、心理的描写你就写得很好。”
“哈哈哈。毕竟看过那么多剧本，基本的文字功底还是有的。”原山明明在笑，却笑得很难看，嘴都张不开。
“是的。你的文字风格很——很特别。”紫阳想起自己和林渐一起看过的原山日记，那种杂揉的文字和突兀的选词，交织而成的荒谬图像让他印象深刻，顺着夸下去：“动作、神态、语言的描写都可圈可点。”
“嗯。可圈可点。”原山附和。
“只是心理描写单薄了点。离下次录音还有几天时间，你再写一万字的心理活动吧。这样对你的表演有帮助。表演越有感情，唤醒七号的机率就越大。”
紫阳说完，原山直愣愣地看着他，看得紫阳差点以为原山喜欢上了自己。
“你——怎么了？”紫阳问。
原山没说话，半晌，流出两行热泪。她摇摇头，说没什么，知道了，我会写的。下次再见。然后原山转身离去。
走远了，紫阳还能看到她那镶钻的手套闪闪发光，就跟她刚才流下的泪水一样。
“你在看什么？”林渐走过来问。
紫阳摇头，可能是刚才的那道真气还没用完，所以原山又流泪了，自己情场屡遭挫折，龙虎观月法反而愈挫愈强，真气后劲十足也不一定。
“没看什么。有事吗？”紫阳问。
“急事！快去帮帮肥皂吧。他还呆在河里不肯出来。”
“为什么？”
“他又尿了！河里的鱼都快煮熟啦！”
……
……
……
原山回到酒店。
她包下了整整一层，就是为了清净。
可这几天，她都呆在书房的电脑前，很少出去。
电脑屏幕一直开着，分成两半，一半是个Word文档，名字叫《原山日记》。
另一半也是个Word文档，名字叫《经典武侠八十八篇》。
光标在《原山日记》的文档里闪烁，停留在“二月三十号，雨”后面。
原山看着屏幕发了半天的呆，叹了口气，还是坐了下来，手放在键盘上，手套上的细钻咯在键盘托架上吱吱发响。
原山断断续续地打字：一万字，心理描写，关于我和七号的感情，我——
怎么写啊啊啊啊！
……
三天后，原山跟林渐五人见面，还是在小溪边。
原山交了一万字的稿。
紫阳翻了下，“字体怎么这么大？”
又看原山，“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大？”
原山张张嘴，疲惫得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紫阳看完稿子，肯定了原山的心理描写，只是稿子字数不够。
“哪里不够？”原山问。
“只有9987字。”
林渐打断紫阳，生怕紫阳也跟玉虚一样较真，盯着字数不放，“可以开始了。”
第二次拍摄异常的顺利。爬树、摸鸟蛋的声音很快录制完成。
可能是得益于上次拍摄的磨合，大家习惯了玉虚的挑剔，紫阳的龙虎观月法可哭可尿也越发纯熟，皂化的心伤过，眼伤过，肾伤过，三伤齐全，成为一个十足的麻木不仁的工具人，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五人中，最轻松的可能就是秦借晚了。
林渐还要经常忙着负责沟通，处理仙尊和原山的各种问题和矛盾。
比如说玉虚抱怨彩虹长袜只剩一只，紫阳私底下跟林渐抱怨原山的心理描写写的是个啥？小学生写得都比她好，很怀疑原山作为一个演员的职业态度，怀疑她能不能扮演好七号的女友这一角色，皂化的抱怨相对来说简单一些，但也更难处理，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工伤，皂化说回家嘘嘘，一屋顶的蒸汽，什么时候自己的尿能冷下去？像自己的心一样冷。
这个技术问题，涉及到以前皂化和紫阳争着修门，无意间练成的合击法门，双方的气机纠缠，彼此适应，出现了一些结构依赖的问题，简单地来说，就是紫阳的气机利尿。
林渐跟皂化说，你的热尿烫脚的问题紫阳一定会负责的。
然后原山的耳朵就尖起来，凑过来问：紫阳负什么责？
林渐说没什么。
原山就一定要问清楚紫阳跟他们什么关系。
林渐没办法，说是朋友关系。
原山暧昧地笑，说我懂的。然后就走了。
喂！你懂什么啊！
林渐就是这么忙。
相比之下，秦借晚轻松地都能飞上天。除了拿着录音设备外，就没什么事。事实上，她甚至都没用手拿着，只是用引力魔掌悬浮设备，双手虚握，跟原山聊聊天，看看天，望望云，偶尔指摘一下紫阳蹩脚的声音演技，然后就完了。
她这么轻松，以致于拍摄完成时，都有点恋恋不舍。
“这就完了？不多拍点吗？这么好的天气，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天气好的让人提不起一点杀心……”
林渐等人不理她，各自收拾东西走人。
其他人急着走是为什么林渐不清楚，但皂化急着走一定是因为裤子又湿了，还冒着汽。
“再拍一点嘛——”
林渐跟秦借晚解释，不用拍了，因为日记中大量重复的段落，三个月的恋爱活动，简单总结就是三件事，抓鱼，爬树，摸鸟蛋。很多音效都可以重复利用，接下来就是回去剪辑，然后放给七号听就好了。
“是吗？多可惜啊。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录有声剧，挺好玩的。”秦借晚回头看了一眼小溪。
“那个——”林渐问，“天气差的时候，你就有杀心吗？”
秦借晚深深看了林渐一眼，说：“可能吧。”
当天晚上，紫阳连夜剪了录音，凑成一个长达一小时的浓缩有声剧，包含了原山日记中三个月两个人交往的点点滴滴。
紫阳听了一遍，潸然泪下。
林渐在边上看了，问：“很难听吗？”
紫阳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让他想起那些年他听过的歌，和匆匆流逝的美好时光，在那段时光里，他左手一个梵天玄女，右手一个梵天玄女的闺蜜，膝下又有一堆莺莺燕燕，软玉温香。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林渐劝紫阳别哭了。
紫阳说让他发泄一会儿就好。很快。
林渐说不行，你必须马上停止。
紫阳一愣，抬头问林渐为什么。
林渐指着卫生间，说肥皂还在里面热尿不止呢，卫生间都快变成桑拿房啦！
原山擦掉眼泪，接下来的第三、第四段也顺利完成。
这样抓鱼的内容就录制完毕。
可这次的事没办法，她只能礼貌地解释：会做角色的功课，写一些生平简介、人物传记之类的东西，探寻一下人物动机和心理结构。就算是拍代言人的广告，我也会先了解产品的特性和生产设计过程，才会去拍。这是我作为一个职业演员的操守。
原山的意思很明显了，就差没直说出来。我当演员够不够格，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原山提高了对紫阳的警惕，以致于紫阳过来无意间碰到她的手，她差点跳起来，紧张地护住手，以为紫阳对她有什么想法。
爬树和摸鸟蛋的内容还有些细节没有准备好，所以要等通知，准备好了，会叫原山过来参与录制。紫阳这样对原山说。
“很好。你这样的习惯很好。这次的表演你也做的不错。只是我很难从你的表演中感受到你对七号的感情。”
“感情？”
“对。你的台词和泪水都没问题。可是光听声音，却没有一点感情。好像你跟七号是陌生人一样……”
所有人都满意了。
可能是刚才看了太多辣眼的场面，这次的泪水特别烫，好像泪水绕过心头，被心火烤过一遍似的。
关系好乱。尤其是紫阳。
“对不起，虽然我不是演员，好像没什么资格跟你说这些话，但是我想问一下，你平时是怎么准备一个角色的呢？”紫阳问。
原山的脸沉下来，她懂了。紫阳这是怀疑她的演技，只不过一些小细节没能让紫阳满意而已，这种吹毛求疵的导演或是制片人她也见过，抠细节，故意打压演员的心气和自信，通过操控演员来达成自己的意图，如果最后呈现出来的作品成绩出色，就说是自己教的好，如果作品不好，就把锅推到演员身上，说是演员悟性太差，烂泥扶不上墙。
要照以前她的性子，早就甩手离去，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原山不说话。
紫阳接着往下说：“我知道五年的时候有点长，可能你都忘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回去能好好找回状态——”
皂化站在小溪里打了冷颤。
还好紫阳只是叫她重新拍一下第二段。
原山说了台词，流下两道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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