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日月风云

出来得晚伙房前已不剩几人排队，没多一会就轮到了两人，一人领了碗野菜粥两个馒头后在附近随意寻了个空位蹲下，凌川吹了几下，等不及冷下来呼噜噜喝了一大口稀粥，跟着一口把手里的馒头咬去了大半。

“别挤，小心烫。”

婆娘笑呵呵的接过碗把稀粥装得满满的，拿出来的馒头也都挑过，全是看上去体型最大的那些。

“就你？我看上了阵也就只能靠蛮力对付几个笨的。”岳师傅板着脸说道，“老话说得好，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你才是练了几年？还蛟龙出海，你看也就比长蛇好一点。”

“那也是活了。”凌川跟在后面得意的说道。

凌川也不在意，呵呵问道，“六爷，你说这次上面会有什么赏赐？不会又是给两只羊一坛酒了事吧？”

“有肉吃你还嫌弃？”六爷笑着问道，“想要什么？要不六爷跟上面说说，让大老爷赏你个漂亮媳妇？”

岳师傅笑着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凌川脸一红，结结巴巴说道，“哪有赏媳妇的，六爷，义父，你们……你们就莫拿我来开心了。”

六爷哈哈大笑，随手将手里的馒头撕了一半搁到凌川碗里，起身刚要走，凌川急忙喊道，“六爷，昨天我去山里下了几个套子，晚上来家里吃肉。”

“小心点，当心被人发现了，这周围山林可都是有主的。”六爷对他倒是极有信心，都不担心会没有收获，只是怕主家找上门来惹出麻烦。

“放心，套子都下在偏僻隐蔽的地方，没人发现得了。”凌川自得的说道。

六爷抬手指了指笑呵呵的离开。

吃过早饭，匠户们忙碌起来，喊着号子将昨天就熄火放冷了的火炉架在营门前的空地上，风箱盛水用的石槽全数安排妥当，男人到营外取来黄土，碾碎了均匀的铺在地上，婆娘拿着水瓢仔细的泼洒着，几个小家伙跟在旁边帮忙，小手捧着水来回走动，将一些遗漏掉的地方给打湿。

营区西北角的寒泉用青石围砌出一个水池，水面上覆盖着一层薄冰，丝丝白气漂浮，还没靠近离得七八米就能感受到一股寒意，凌川拎着两个大木桶砸破薄冰，碎冰夹杂着寒水装了满满两大桶，回来两轮把石槽给盛满了，跟着放了木桶回到炉前，不缓不急的开始拉动风箱。

随着风箱鼓动，漆黑的焦炭下逐渐泛起红色的光芒，冷却的火炉开始变得火热。

“慢点。”

岳师傅拿着长长的铁钳夹着剑胚小心查看着颜色温度，伸手按了按，凌川放慢了速度，呆看了一阵后有些坐不住，频频的扭头看向营门。

营区里黄土已经铺好，婆娘带着那几个小家伙进了窝棚，男人做着扫尾工作，捡齐工具，最后的四周扫视一圈后，陆续的回到了屋里，三两个好奇心重的不愿这么早进屋，站在靠营门的地方往门外张望。

“来了。”六爷在门口冲着里面大声的喊道。

地面微微震动起来，轰隆的马蹄声响起，几息之后，几十骑探马赤军大呼小叫的冲进了营里，挥舞钢刀呼啸着向营区四处分散而去，刚刚还在看热闹的几个匠户脸都变了色，慌乱的转身往窝棚跑，一骑甲士拍马赶上，钢刀横削，落在最后的匠户惊叫一声抱头跌坐在地上，甲士挑着削落的发髻追上同伴，得意洋洋的左右显摆，惹来一阵哄笑。

“刀法也不怎样。”凌川远远看着小声说道。

岳师傅回忆说道，“当年我见过最厉害的一刀下去能将人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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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个瓢，这天下才是坐了几十年马上功夫就看不得了，再这样下去，我看用不了十年这些家伙连刀都不会用了。”

“比我还厉害？“凌川问道。

“你？再练几年差不多。”岳师傅看了他一眼，“没经历过实战谈什么打不打得过？”

凌川不满的嘟囔道，“每天都是拿着根长棍当枪使，练枪都要偷偷摸摸躲在窝棚里不敢被人发现，你让我去哪里实战？”

甲士在营区里纵马疾驰了几圈慢慢停下，守住各个交通路口挡在窝棚门前，骏马打着响鼻在原地踱步，之前扬起的几缕尘土落回地面，新浦的黄土上留下一串串凌乱的蹄印。

守在门口的六爷弯腰鞠躬，头几乎触到地面，几个营卫放倒了长枪单膝跪地，匠户营里有牌面的人物全都在这里等候。

轻盈的马蹄声传来。

几十骑高头大马领头鱼贯而入，衣甲鲜亮，身形气势比起刚刚那些探马赤军都高出许多，一骑白马紧随其后，上面坐着个白衣少年，看上去和凌川年纪差不多，身上却是汉人打扮，腰间配着把宝剑，看上去像是个出门游历的读书郎，以往总是走在最前的襄阳路总管如今拉了半个马身，几个壮硕威武的汉子护在左右，目光炯炯有神，其中一个背着把大弓，弓身从肩头露出一大截来，比起寻常见到的要大了许多。

骁骑跳下马把火炉团团围住，几个甲士走上前，架起岳师傅两人仔细的搜了个遍，等到甲士散开了，白衣少年和总管这才下了马缓缓地走上前。

“见过大人。”两人急忙躬身行礼。

少年看着低头站立的凌川，忍不住赞叹道，“好高的个头，这快有七尺了吧？”

见到凌川没有回应，岳师傅赶忙说道，“将近七尺，六尺多这样，小子也没仔细量过。”

少年也就这么随意一问，像这样的身高虽然少见，不过在他眼里还算不得什么，比这高大的也都见过，点点头，目光转向火炉，看着火红的焦炭中露出来的小段剑胚瞬间兴奋起来，“就是它？”

“正是。”总管笑着回道，扭头看向岳师傅，“还要多久能成？”

岳师傅刚站直身，听到问话急忙又弯下腰，“回大人，只剩最后一次淬炼。”

总管点点头，岳师傅等了一会直起身走到火炉前，凌川大力的拉动风箱，火炉里传出呼呼地风声，随着拉动，焦炭迅速由暗红变得明亮，剑胚上一条条细细的红线交织着蔓延，层叠的鱼鳞纹不断地被构勒出来，等到千锤百炼的纹路全都变成了红线这才是慢慢晕染开来。

“好漂亮的纹路。”

少年不由得喊了一声，走近了几步站在岳师傅的身后往前张望，总管笑着站在另一侧，那几个彪形大汉跟在后面，不过却都没去看那火炉里的剑胚，而是手按着刀柄，目光紧紧盯住岳师傅和凌川不放。

岳师傅注意力全都在剑胚上，等到整根都变得火红，这才是拿过铁钳小心将剑胚从焦炭中夹出，刚要将它浸入寒水里，那少年突然伸手拦住，“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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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婆娘掀开帘布扯开嗓门喊道，在她身后，白气呼的翻涌而出，几个婆娘笑眯眯的抬着几个大盆从气雾里走了出来，热气腾腾的灰面馒头堆得和小山一样，野菜粥装得都快要溢出来。

漂浮的晨雾被人群撕碎。

“哦。”凌川张口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咬在嘴里，腾出手来把馒头接下。

匠户营管头走过来在岳师傅身边蹲下，低头嘬了口稀粥后问道，“老岳，确定没问题吧？可千万别出什么错哦。”

大元至正四年，春。

寂静的营区一下变得喧闹起来，匠户们从散落各处的窝棚里走出，彼此间打着招呼直奔伙房，几个矮小的身影动作迅疾，最先来到案桌面前，伸着小手递过小碗，脆生生带着讨好的喊着那几个婆娘的名字。

岳师傅轻轻吹着稀粥，“六爷，你从昨晚到现在问了我十遍了。”

六爷无奈的说道，“那有什么办法，上面盯得紧，出了纰漏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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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烟从靠近营门的一处窝棚屋顶烟囱里升起，厚厚的布帘将门里门外完全隔断，如果不是那些青烟，看上去和旁的那些没有什么区别，

“开饭了。”

公元1344年。

“急什么？没人和你抢。”岳师傅递过一个馒头。

“不用，我够了。”凌川含糊不清的说着，急忙用手遮住碗。

岳师傅把眼一瞪，“拿着。”

“六爷，那贵人到底是谁啊？竟然要总管大人这么紧张？”凌川问道。

“不该知道的别问。”岳师傅随手在凌川后脑勺上拍了一记。

凌川掀开帘布追了出来，衣服团成一团随意的在身上擦拭了几下，半干半湿的啪啪抖开了就往身上套，岳师傅回过身看到皱起眉头，凌川不等他说话，呵呵笑着凑过去比划着兴奋的说道，“义父，你有没有到我最后耍的那几下长枪像是活了一样？喝，哈，枪如蛟龙出海，这要是上了战场，不说是万人敌，起码我也能算得上百人斩了吧？”

距离襄阳城约十几里的山林间坐落着一处营地，四周俱是荒山野岭，最近的村落距离这里都有好几里远，营区用栅拦围住，几十间窝棚凌乱的散落其中。

天光将晓，晨雾在低矮的棚户间缓缓漂移，门窗的缝隙里透出昏暗的光亮，屋里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带着几声压抑着的咳嗽，四周围显得格外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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