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上一寸霜

“好嘞，客官楼上请！”伙计热情地伸出手，指引着年轻人上楼，却不料露出手腕上的伤痕，他赶忙扯下袖子遮挡了起来。

现在生意也越发难做，他正思索这要早日行事才是，客栈里进来了今天日落前的最后一位客人。

小伙计见状连忙笑脸迎了上去：“客官里边请！”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男子，身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衫，里面透出天青色的衬里，束发衣冠下面容俊挺，眉宇之间也撒发出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英气，入门时腰间的配剑也是微微一震。

不过诧异只是一瞬，随即便开口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给我意见上好的包房，没事不要上来打扰我。”

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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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里闪过雪亮的光，不过终是缓缓放下按剑的手，继续洗漱干净。

殊不知此时的窗台下正趴着两个瘦小的身影，紧贴墙壁，屏住了呼吸，深怕惊动到屋内的周文。

吴羽和李迹本是城外老虎冲人，村里的大部分人死在了一场武林交锋之中，他们的父母亦是无一幸免。

沦为孤儿后，他们便一直相依为命，进城干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终日以行窃度日。虽说有时被抓住免不了一顿毒打，但好在还是在这乱世之中捡回一条性命。

这不，今天在城中瞧见周文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钱财必定不少。便一路尾随，趁着夜色悄悄溜进客栈，伺机而动。

“他怎么还不睡！”窗台下的吴羽明显有些不耐烦，用手朝着李迹比划道。

“我怎么知道，再等等吧。”二人行窃多年早已有了一套自己的交流方式。

可就在吴羽二人焦急等待之时，一声呵斥打破了寂静的夜空，让他们心头一震。

“什么人在那！”

只见白天的伙计此时正站在走廊的另一头，提着灯笼朝着这边照来。

“糟糕，快跑！”

吴羽心中大感不妙，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李迹的手反方向跑去。

瞧见二人逃跑的动作，伙计岂能不知二人是贼寇脱口便大喊：“站住！快来人，抓贼啊！”不过尽管他高声呼喊，自己却迟迟不敢上前半步。这生更半夜他才不敢独自冲上去，钱财是别人的命却是自己的，万一自己有个什么闪失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况且这世道也不太平，受生活所迫沦为贼寇的人也屡见不鲜，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大声呼喊，吓唬吓唬走就好。

可谁知他的一声大叫过后，那间客房的窗台上猛地闪过一道身影。伙计还没来得及看清，却听见“啊……啊”两声惨叫，那奔跑的两人竟是在走廊尽头尽数摔倒在地上。

二人的身旁此时正隐约伫立一道身影，抱剑而立！

伙计见状，便也不再害怕走上前去，瞧见是今天的房客周文也不觉诧异。

“竟然又是你们两个小贼！”看清楚吴羽二人，小伙计一声怒斥，上次吴羽和李迹来客栈偷东西就被掌柜的抓个正着，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两个不怕死的东西，我这这次非得拉你们去见官！”伙计恶狠狠地道，说完便要将二人擒住。

“我不去！我不去！”

听到要见官，吴羽顿时慌了挨一顿打他们不怕，大不了疼个几天，官府那可是吃人的地方。

“大侠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吴羽大喊着，一把想要抱住周文的大腿。

周文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也没说些什么，倒是随了他冷漠的性格。

反观李迹虽也是想要拼命挣脱但却一言不发，也不见求饶。

小伙计才不管二人的动作，一把将吴羽抓住。吴羽顿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锁住自己的肩膀，双手竟不禁失去了力气，一时间竟放弃的反抗。

“他的身体里有东西！”

忽然，就在二人要被拖走之际，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小伙计抓住吴羽二人的手也是瞬间一僵。

声音只是一瞬，但周文是何等高手，听力早已远超常人。

“你刚才说什么？”周文一个踱步便已来到二人面前，一把按住了被拖行的李迹。“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声音严肃且冰冷，容不得半点反抗。

“什么话？……客官……您一定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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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小伙计连忙打断，露出尴尬的微笑，略显紧张地说道：“这两个小贼的话……客官莫要当真。”

“我没说谎！他身体里是有东西！”李迹忽然抬起胳膊，指着伙计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能看见，在他的脑袋里，会动！我们镇上许多人的脑袋里都有！”

李迹微微颤抖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在黑夜里炸响。

周文也在这一刻听清了李迹的话语，心中暗惊，目光如剑，直逼客栈伙计。

“呸！你……你小子莫要再胡言乱语！”在周文凛冽的目光下，小伙计不觉紧张地后退两步。

周文也不废话，一个马步上前，二指合一，直抵伙计眉心。

这可是大光明宫脚下！任何可疑的事情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一丝真气顺着周文的手指缓缓探入伙计的脑袋，然而那缕真气却在转瞬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有古怪！”周文心中暗想，忽的感到一股凛冽的杀气从正面激射而来。

周文手腕一转，从腰间掏出玄镜，朝着伙计额头照去。

“盯”

那个瞬间，伙计的额头忽然裂开，一个细小尖利的东西弹了出来，打在玄镜上。那样细微的东西，居然将玄镜个击碎！

玄镜哗哗地落地，他却在同时拔剑，立刻急封面前空门——又是“叮”地巨响，手腕被震的有些发疼。黑暗中，有什么细微的东西再度被他拦截，转了个头，没入黑暗，消失了踪迹。反观此时的伙计，早已脑袋炸裂躺在地上，失去的生机。

周文的脸上阴晴不定，眉头紧锁。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人的脑袋里？此地靠近魔教腹地，怕不是什么魔人之物！”

“大侠你是仙人吗？”回过神来的吴羽好奇的问道，刚才一幕着实对他造成不小的冲击，虽然已经经历过生死，但是每一次都让他心头一紧。他紧盯着周文的佩剑，刚才就是那把剑挡住了那个奇怪东西的攻击。

“仙人？”周文听言不禁笑道：“若世间还有仙人，又怎会让这天下生灵涂炭！”旋即他将目光转向李迹：“你为何能看见他体内的东西？”

李迹虽还年少，但所表现出的冷静也让周文心存疑虑。

“我不知道……”李迹说话的时候似乎变得激动了起来，“我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村里的人都说我是怪物，只有吴羽肯跟我玩！”

“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周文心中暗惊，仿佛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确定。

“这不可能……可否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嗯，可以。”

周文凑上前去仔细观察，“闭上眼睛。”他又说道。

“好！”

随即他将手缓缓贴向李迹合上的双眸，一丝真气顺着他的手掌度入，那一瞬间李迹的双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突然惊醒！

猛地一道暗光将周文的双手狠狠弹开，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但随之发生的一幕更是让他瞳孔紧锁，震惊万分，只见悄然睁开双眼的李迹，双眸之中竟有一丝暗红色的光源流动，双目在此刻变得漆黑一片，已经渐渐分不清瞳孔和眼白，暗暗幽光在双眸四周隐隐闪烁。

周文迅速调整好有些紊乱的气息，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始终无法平静，口中喃喃有音：“瞳如墨黑，能辨万物，当真是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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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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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叶山下的望山郡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座城池了，西出玉门关至此少说也有两千余里的路程，再往西就是昆仑山的主脉，而昆仑山上的大光明顶正是明教所在之地，也被中原武林称之为魔教。

一入城中，与其说是不繁华更不如说是破败不堪。房屋阁楼大多是用泥土和黄沙堆积，再用木头隔出些门窗来。街上的三两行人和零星的叫卖声更是为这座小城增添了一丝凄凉和惨淡。

房间倒是收拾的干净，推开窗户沿街望去，稀疏的两三道人影，不少店铺也是早早关上了门。

此地当真是有些凄凉！

远处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狂风绞沙，扶摇直上，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云来客栈的掌柜的是土生土长的望山郡人。如今世道也不太平，小镇里的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有的人被找回来，白天好好的，可一到夜里就像着了魔一样，到处咬人。他也想着早日变卖些家产，好快些搬迁到中原去，毕竟听说那里有幻虚剑宗的庇护，总比在这望山郡天天提心吊胆要来的好。

周文自下山西行已经三月有余，心中暗自盘算着也差不多该回山复命了。

暮日西沉，天也渐渐黑了，一轮明月爬上了北面的山头，望山郡的白天比起中原要短上许多。原本人就不算多的小镇，在夜里更是寂静无声，只剩下吱吱呀呀的虫鸣在黑暗中作响。

周文从入定中醒来，借着蜡烛的火光想要梳洗一番。悠悠的烛火从他身后把他的身影拉得足有一方墙的高度。刚把手伸入盆中，呼得一声，他感觉到屋里的蜡烛一阵晃动，仿佛有人要将它吹灭一般。

“望山郡？就从这里开始吧！”

领头的黑衣男子，缓缓抬头，目光深邃地望着这几乎被风沙磨平的匾额，露出邪魅一笑。

此去塞外，风沙三万里。

“是动物的咬痕？”周文瞥了一眼，便也没放在心上。

周文，字吉星，本是幻虚剑宗观日峰首席大弟子，此次下山是奉掌门之命调查魔教动况，一来是十年一次的名剑大会即将举行，二来是最近几年大光明顶对中原武林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自从出了玉门关，他便变得格外小心起来。

“谁？！”

周文猛然回头，手指按在腰间，佩剑灭魂在鞘中应和出低低长吟。入夜的风吹进来，摇动桌上的残灯，没有一丝一毫人的气息，只有门扉和窗户在风中吱呀吱呀轻响。

伙计朝着进门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在这黄沙漫天的日子里，这位客官的衣服居然可以光亮如新，一成不染。

而在这漫天黄沙中却隐隐传出阵阵驼铃，稀疏而拖沓。

驼队从风沙中走来，逐渐变得清晰，终是在这座小城之下停住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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