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祭道

林千屈见到老道这副模样，推测这约莫是他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碎片起作用的缘故。他凑近了一些，用试探的语气问：“除了那女人，你还看到了什么？”

老道低下头去，直直盯着手中的酒壶，“有些事情想不清楚。”

“想女人了？”

“你还真想女人了，你想起了谁？”林千屈一脸惊异地盯着老道。

“就是因为不知道是谁所以才不清楚，只是有很模糊的印象。”

这或许也是顾小子的命，现在不用你做出抉择了。”

林千屈露出苦笑，他在心中暗自嘀咕，确实不用做出选择了，但情况却比先前更糟，不过倒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重铸杯身易，再塑灵识难，但这世上，好像还真有这样的法子。

《涅槃经》身为帝经，其中便记录了重铸灵识的方法。同再塑身躯一样，这法子也得灵识彻底破碎之后才能发挥作用，于绝境中寻出生机。

只是这法门至少也要到造化境的层次才能粗窥法门。林千屈尚未达到这个层次，也没尝试领悟其中的真意。他若欲突破生死境，就不得不将这一法门修炼成功。

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老道封印破裂尚有一年时间，他只需在这一年里成功突破造化境，再将这法子传给老道便是。

“或许，我有办法。”他眼神一闪，呢喃着。姬前辈说这是命，可身为修士，又岂能信命？纵使天要亡我，我也要寻出一线生机来。

姬握瑾瞧见林千屈忽明朗忽忧愁的面容，心中不禁嘀咕起来，难道这小子也陷入了魔怔？

“前辈，我若是想要在一年之内突破到造化境，应当如何做？”

“嗯，什么？”姬握瑾回过神来，一时间有些懵，这小子怎么突然又想到了突破境界的事情上了。但他仍是说道：“通玄境洞天归一，便入造化境。

一般说来，通玄境修士只要能够凝聚出七个洞天，加上境界领悟足够，便能够入造化境。但是这样的造化境，战力也是处于最弱势的一批。

因此很多修士都会选择凝聚第八、第九洞天之后，再入造化境，为更高的境界打下坚实的基础。但你既然获得了天的传承，我建议你在第九个洞天之后再努力一番，凝聚出第十个洞天。”

“通玄境还能凝聚出第十个洞天？”林千屈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惊疑出声。

“不错。昔日的天，便是顶尖的十洞天修士。”

顶尖？林千屈抓住了这个关键词，顶尖的意思是说这世间上的十洞天修士不止一个，甚至可能有一大批。

姬握瑾看出林千屈的疑惑，也没有卖关子：“十洞天是成为真仙的必备条件。在上古时代，曾流传着‘十洞天不存，真仙不出’的说法。换句话说，能够成为真仙者，必是十洞天。

只是不同的真仙，第十个洞天温养的东西也各有差异。而这个差异，也就决定了最后的差距。”

闻言，林千屈低头沉思起来。姬握瑾这一番话不仅是希望他能够凝聚出第十个洞天，更是希望他能够温养出一种强大的事物。

算起来，他如今的五个洞天分别温养了阴阳法则、无敌剑意、风之法则，以及他的道骨化形。接下来的几个洞天，又该温养什么呢？

他沉思之际，姬握瑾又是提醒他道：“你在通玄境温养的事物决定了你未来的高度，这一点，你需要仔细思量。

倘若你真的有幸凝聚出了第十个洞天，最佳的选择无疑是温养出‘道’来。”

“道？”

“没错，天下大道三千。画圣温养画道，佛门菩萨温养佛道，剑仙温养剑道,不同的人道有不同。有的修士就是单纯的武者，温养的是虚无、杀戮、轮回之类的道。

你温养的道越强，战力也就越强。这半年的时间，你不妨在这园中多转转。毕竟这里埋葬的人，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一批人。便是十洞天者，也有十多位。

我先走了，有事再唤我。”

说完，姬握瑾身形一闪，进入了剑碑中，留下林千屈独自在园中沉思。

“倒也是这么个理。”林千屈一笑，又反应过来，指着老道脱口而出：“你变正常了？！”

老道一拍林千屈的大腿，弄得他忍不住低呼出口。他自己不满嚷道：“说什么呢，老道我本来就正常的很，好吧？”

“前辈，老头这是？”

姬握瑾掌心中浮现出虚幻的青色灵气，在老道的头部来回游走。须臾，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顾小子被封印的记忆正一点一点渗出，按照他如今的情况来看，不出一年，被封印的记忆就会悉数破封而出。”

“有酒吗？”

“那你方才这大半天一动不动是作甚？”

“如此说来，我们就不必强行打开他的封印了，这应该是好事啊。”林千屈不解。

“没那么简单，当顾小子尘封的记忆全部涌入他识海的时候，他也离死期不远了。”为了让林千屈更通俗易懂地理解他的意思，姬握瑾举例道：“就好比你要打开一个盖子被浆糊封上的杯子，我们强行解封是要祛除这层浆糊，使得盖子能够正常打开而杯子不会损坏。

但顾小子的情况，是属于杯身正在开裂。一旦杯身完全碎裂开来，这个杯子也就毁了。”

老道扯下酒封，仰头灌下一口酒，随后贼笑道：“除了鸡腿以外，就好这口。”

他抹了抹嘴，又眨眼道：“你想啊，人生在世，就应该大口喝酒，大口吃鸡腿，对不对？”

老道依旧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眼神已不复之前的呆滞。

老道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口中呢喃着“我看到了一幅画，画上，画上……”他努力尝试着想要将画中的事物描述出来，可任凭他如何尝试，始终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的身子已经止不住地颤抖，紧攥住手中的酒坛不肯松开。闭合的双眼与嘴角有鲜血渗出。林千屈见状，抓住了他的手臂努力使他清醒过来，同时对着后方大呼“前辈”。

姬握瑾闻声从剑碑中闪出，一指点在了老道的背后。老道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姬握瑾这样一说，林千屈瞬间就理解到了顾南风的情况。他忙问道：“前辈可有良策？”

姬握瑾无奈地摇了摇头：“杯身已经开裂，我自然也无良策可修补如初。若是待到杯子彻底碎裂，再重铸一个新杯，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只是这样的方法，世间难寻。

“嗯。”

林千屈走上前去，也不顾忌地上的泥土，径直坐在了他的身边，从戒指中取出一壶酒递给他。

“没想到除了鸡腿以外，你竟然还有别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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