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端扫码阅读
手机阅读《我的朋友叫徐三》
我的朋友叫徐三

五章 探爷一回村

“没凑上数,这不再等一个,你玩不?”

一望无际的绿野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情不自禁地在车上站了起来,正对着阳光,呼吸着田野里植物的清新,感受那泥土吸收日月精华造就出的人间世界。我不禁大吼一声,放声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年轻人的活力波足很远很远,在山那头的爷奶仿佛也感觉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正炒着一锅我爱了十多年的豆瓣五花肉。

“回来了!”熟悉的糙汉声音,裂黄的牙齿,那最亲近的故土人文。

“回来了,张大爷,没打麻将去?”

我激动地看着她,但眼泪却是从她的眼角里流出来的。高兴到了极致便会哭泣,这是奶奶反复教给我的道理。

“走不走了?”

“不走了。”

奶奶仔细地看着我的浑身上下,却仿佛始终没有注意到我手里拎着的那盒糕点。

“在外头没受罪吧?”

“没有,有您和爷爷寄来的钱,哪儿能受罪,好着呢。”

“好,好”,奶奶激动得眼泪直流,声音也越变越弱。最终还是张奶奶的一句“快回去说吧,我做饭去了”让奶奶从一个泪人恢复得正常过来,忙说着,“走走,咱家去。”

我道:“我爷爷呢?”

“炕上躺着呢。”

再次迈过那个被我迈了二十多年的老门槛,院内依旧如初,只换了张好木头做的大圆桌子,还添置了几处花篮,重新铺了遍地砖,比原来显得更干净也更新了一些。

门口的门神是新的,但人还是秦叔宝和尉迟恭,紧挨门后的右侧墙上的那个洞还在,里面的泥塑也还是那尊我从未问过或是小时候问过大概是忘了的那位不知名的神仙,只是供香的炉变成了新做的,看样子多半是今年刚换的。

院子很大,桌子在葡萄架子下面,我记得那葡萄架子上面曾经有过蛇,而且还是非常毒的那种大黑蛇,也更加清晰地记得那条蛇是被家里的斗鸡啄死的,在我的印象里那只鸡貌似活了怎么也有十年之久。不知是我记错了,还是它真的活了那么久,反正我记得它肯定是活了有些日子的,尾巴是红的发紫的那种,叫声也是全村最响亮且清脆的,啄蛇时的大显神威,也是我亲眼见过的,谁说公鸡不会飞我也是那时候才有了真正的认知。记得张奶奶家的“高粱”小时候几次把落在房顶上的公鸡看成老鹰的事在我看到这幅葡萄架子时也是记忆犹新。

掀开蝇帘,一个胖大的身躯斜躺在炕边上,爷爷午睡是从来不脱鞋的,听他说这是在部队上养成的习惯,一是为了防止敌人来袭来不及反应,二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冻感冒,俗话说凉从脚底生嘛。

那双黑色的布鞋据说自打跟奶奶结婚那年起就一直是奶奶一个人的手艺,那个脚踝处的兰花印记是奶奶“独特”的纳鞋手法。听说当年给解放军纳鞋时,这是她与爷爷“独有”的沟通方式,当时还有个胡连长是与爷爷关系不错的,每当看到有脚踝处锈兰花印记的布鞋,便会抽出来第一时间给我爷爷,那时候我爷爷一直以为穿着是我奶奶亲手纳的鞋,他们还在信里对这种记号做过明确的表示,但后来我爷爷才发现原来那时候纳鞋的女子很多都有这个习惯,所以说,到底我爷爷穿的是不是我奶奶纳的鞋这很难说,而且从我爷爷和奶奶的种种谈话中发现,不是的可能性偏大。

但我爷爷算是个聪明人,只因为他说了一句:“我认定是的,那就是的”,于是这事情就此揭了过去,经过若干年的沧桑,已变成了两人美好的回忆。

爷爷年纪大了觉少,我在外面跟奶奶说话时便已听见了,这时候也正从炕上慢慢坐起,满脸高兴地看着我道:“大娃回来了,咋个来的?”

“我自个儿搭车来的。”

“这回不走了吧。”

“不走了,毕业了。”

“毕业了好啊,回头娶媳妇生娃就是大人了,前半晌我听老张还说王村做灯笼老刘家的闺女正寻婆家呢,那老刘头做一辈子灯笼攒下不少家底,闺女我见过也是条顺水灵的好人才,个儿也不低,人也看着聪明,家还有个大哥,在煤矿上班,条件不错,我这就去给你问问去。”说着我爷爷就要下炕去给我说亲。

我难为情道:“爷,您这也太着急了点吧。”

我爷却道:“着啥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好苗子不抓紧着搂,回头再叫猪拱了。”

“那也不急这会儿”我忙拉住我爷道,“爷,爷,您先尝尝我给您买的吃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吃的我还没吃过!这两天你二叔可是拿了不少好吃的,都吃不完,你也尝尝,瞎花这钱干啥,攒着钱给媳妇买个梳子围巾儿的,哄咱家来抓紧着办事儿正经,正好,这盒子也别打开了,我这就叫你叔去,开车拉上咱去老刘头家走一趟,这盒子算见面礼了。”说着又跟我奶奶道,“咱中午炖的红烧肉还剩下了不少呢,给拿饭桶装了,一并带去了表表诚意,当即定了,腊月办事,来年养了娃我给你看着,也不耽误你工作,多好。”

老爷子越说越美,当即便拉我手出了门,别看我爷年纪也70了,但到底是当过兵,又常在农村务农,手劲儿可是不小,生生拉着我跟倒拽了个麻袋一样。

我踉跄得被硬拉着,嘴里“哎哎哎”得直叫“爷”。可我爷却沉浸在自己四世同堂的美梦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要不是我奶奶拦住他,只怕我要就这样被拖去我二叔家。

我奶奶急道:“你干啥呢,非得这样急,一辈子就不能改改这急性子,娃子刚来,你也容他喝口水。”

听到这我心想着还是我奶奶好啊,但马上她也令我苦笑不得。

奶奶道:“咱是大学生,他老刘家的闺女连个高中都没毕了业,咱这般紧赶着跟高攀人家一样的,再叫人看低了,不如我去寻老二,叫他去接了老刘来,先咱家吃个饭,认认女婿。”

我一听这还得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一连道了几个“啥”字,抢言道:“我说您二位这么大年纪怎么比我这小伙子还有精神呢,诸事从缓皆宜,从缓皆宜。”

你别说,这话一说还真管用,我爷奶顿时没刚才那么冲动,但他们也都只是愣了一下,口中含糊着重了句:“啥宜?从欢节一?”

我才反映过来二老听不懂,便解释说,就是什么事都要慢慢得办,缓缓得来,这才能办好,好事多磨嘛。我半笑着道。

“你看看,到底是大学生,这说出来的话就是水平高,跟你似的,急得跟赶驴上磨一样。”我奶奶骂我爷爷道,转头又跟我说,“我说大娃,那咱还是先吃饭嘛,吃饭着聊,一回生,两回熟,正好你在这住两天,就都办妥了。”

“啥?”我不由感叹我奶奶这脑子转的可真快,我连连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跟待宰的年猪一样,口里一个劲儿地说着“不不不……”

我爷却道:“要我说哪有那么费事,我当年和你奶奶结合的时候,那就是俩人领到一个屋子里,说说话就算成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得干脆利索点,婆婆妈妈的算啥,今儿日子就不错,就今儿了,盼天盼地给你盼毕业了,赶紧着结婚生娃,隔壁张奶奶家高粱的娃都两岁了。”

啥?我心中不禁一惊,道:“高粱都嫁人了?这啥时候事。”

“就你走第二年,所以说啊,你得赶紧。”

“不不不,爷,爷,您容我准备准备,准备准备。”

我爷看死拉硬拽我不跟他走,不禁泄了气,将我胳膊一甩,道:“真费事,这怎么读书读得软瘫了,婆婆妈妈的。”

我勉为其难地说道:“终身大事,得考虑好,不能草率。”

我奶在一旁搭腔道:“就是,你爷不懂,咱还是吃饭。”

我实在忍不住了,双手挠着头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哎呀,你们这是干啥呀,我一来就让我去别人家,我来看望你们的,又不是看望那刘大叔的,早知道不来了。”

我也是一时烦恼急了,口无遮拦,哪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爷爷火爆脾气立马上来,骂道:“不想来滚,谁稀得你来,读两年书不知道姓啥了,这么大人了这点事都不懂。”说着气恼地回屋去了。我心中感到颇不是滋味。

我奶奶这种时候总是站在我这边,冲着屋里我爷爷道:“你说的什么屁话,孙子来给你买吃的都堵不住你嘴,你个刁老头子。”转头跟我道,“你爷老顽固了,难缠,别理他。”

我早已习惯了,我爷爷这当兵的脾气多少年还是如此,来得快去得也快,只需暂避锋芒,过会儿就好了,到底是亲爷爷,谁还能跟自个儿孙子过不去,左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罢了。于是,我便跟我奶奶说:“没事,没事,爷他就是这,奶我去二叔家走走,看看我弟他们,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早些回来吃饭,叫你二叔他们一块儿来。”

“知道了。”走时,我还不忘冲屋里瞅瞅,只见爷爷早坐在炕上在找什么东西,我便道:“爷,我去二叔家了。”

我爷爷照例还是那句“滚。”

我也是天生犯贱,得了这个字儿反倒心里踏实了许多。心说:这老爷子,气性还是这么大。

(本章完)

.

一路搭乘着去往乡下收粪的粪车,闻着那若干年经久不变的味道,我竟没有一丝感到排斥,反而对我即将面对的人和事充满了期待。因为吃午饭时我听说,我二叔和我刚读高中的弟弟在村里度假。听说二叔从村里一户破落户的手里收了一处房子加以改修成了独家小院,就在距我爷奶家不过半里地的地方。周围还有我们小时候最爱玩的油菜地,记得每逢春将入夏黄花遍野的时候,邻居张奶奶家的小孙女都会缠着我给她编花篮花冠,那时候还没有老秃张秀他们,有的是邻村的“翠花”,本村的“高粱”,柱子,小狗,癞子,二蛋之类,约莫十几个人,成天东跑西躲的,上课给老师的水里放辣椒,下课到野地里打兔子掏鸟蛋,夏天放假时最快乐,成群的小孩爬在果树上一呆就是一整天,除了吃喝拉撒跟人打闹,基本连晚上睡觉都是在树杈子上的,早上一醒来就能看见喳喳叫的喜鹊鸟和那满树林坠着的五颜六色的果子。大人们在下面辛勤劳作,我们有时也帮着,不过多是捣蛋罢了。

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堂弟跟在我屁股后,跟着我们那群所谓的“大孩子”一起玩耍时的景象。记得有次偷地瓜时被狗撵,还是我第一次帮他跟狗打架,至今胳膊上还有狗咬的印子,我不禁伸手摸了摸那处旧时的记忆,回味着我们种种曾经的童年。

“分到哪儿了?有婆姨没有?”

“还早还早,我先走了,回头再说啊。”

“爷本是男儿身,为何要扮女娇娥……”自古女子不弱男,只是未逢当真事,古有排风破天门,现有刘雪战群雄。

奈何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正如这粪车大哥嘴里唱的“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婆姨,爷给你寻个!”

“奥,知道了。”

别看两位老人家牙口不好,但偏爱这甜物,纵是我不买,他们也定期买着自个儿吃。我的爷爷奶奶是地地道道的贫农出身,爷爷旧社会里在地主家喂过马,后来参加了民兵队,因打仗时腿部受了伤,便退伍在家跟我奶奶一块务农,靠着政府的接济和自家的收成过日子,我父亲和二叔常常接济,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只是不知在哪里吃惯了一口甜食的嘴,常想着糕饼点心吃。在那年代里,这些东西不算常见,只在大一点的镇子和县城省城里有卖,寻常乡下多是火烧馒头样的普通面点对凑着冒充。

我爷爷奶奶虽年纪大,但他们偏好农村的日子,几次被我二叔接到城里去都又返回来,说是城里的啥都好就是过不惯,尤其没有土地,吃个菜啥的还得去市场买,老贵老贵的,不如在农村自家地里摘的吃的舒心,跟人家说个话有时候也接不上文化圈儿的茬,不自在,连打麻将的规矩都不一样。于是,往后老俩就再没去城里住过一天,偶尔的去了也是当天去当天回,只为去城里买些过年的东西。我二叔因为在城里自己开了个贸易公司,事情忙,常常寄钱给我家带给二老。而我爷爷奶奶也因为我们家要供我这大学生上学经济困难为由,常常直接把二叔给的钱为我邮去学校。我在外四五年之所以没有那么苦,可以说我二叔帮了很大的忙。因此,本来看我二叔做的净是些“投机倒把”的生意颇有些不顺眼的爷奶,也因为这事情,对我二叔有所改观,尽管我学的也是无产者的思想,但我却并不觉得我二叔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有什么不好,毕竟如果不是他,大学升学的那年只怕我很难买到去北京的车票。

五章探爷

“我不行,还没回家看我爷奶呢。”

“假放到多会儿?走不走了?”

“不走了,毕业了。”

我一路小跑,躲开了这三个太过热情的大爷,走到土房与土房或是土房与土崖之间的夹道,未走多远,就看见我奶奶在门口的门墩上坐着与邻居张奶奶说话。

没等我先出声,他们也看见了我,“回来了!”我奶奶当先出口,满脸兴奋得慢慢地从石墩上弯腰坐起,我忙上前将她搀住,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与她的褶子一样多,曲曲弯弯,额头也有,眼角也有,腮帮子上也有,鼻子上也有,若你细看她整个人,会发现甚至连脖子和手脚上都有许多。花白的头发已接近纯银,但说话时的气力仍如五十岁农妇那样。

村口的大槐树还是那样歪,茂密的叶子下总有那么几个无事的闲汉在抽着旱烟。他们的名字我也依旧熟悉。

吃了饭,剔了牙,喝口小茶,睡个午觉。人生之美莫过于此。

探爷,是我下午的正事。但在这之前,我还要去买一些我爷奶爱吃的东西才好。蜜饯果子杏仁儿酥,麻糖烧茄桃李饼,六样儿的点心盒子,盒盖上贴着福寿字,用最传统的草绳捆着,满满得全是当年的记忆。

阅读我的朋友叫徐三最新章节 请关注米妮小说网(www.qixinyuan.com.cn)

  • 加入书签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