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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叫徐三

老秃

那天早上若不是我跟着他一起当街大骂,只怕午后吃了饭他还得出来,那大的年纪,再有个啥闪失,只

一个人只要被“不靠谱”仨字给贴上,这辈子基本上是很难得到熟人的信任的。这倒不是因为我们广大的劳动人民不够宽宏大量,不给此人以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是与这类不靠谱的人打交道,经常容易吃亏。亏吃的多了,自然便有了警惕。哪怕日后再有什么正经事,只要是跟不靠谱的人沾了边,这事也就有些不正经了。

因此,一般的老实人是绝不愿跟老秃这种人打交道的,但他们也不敢对他置之不理,所谓敬也小人,防也小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尽管我从未见过老秃坑害过有些别的人,但他们就是显得害怕,仿佛老秃天生下来就是要吃人的一般,总在背后说老秃的坏话。我常常听得不屑入耳,也不是因为老秃真的没有干过一些坏事,而是他们所讲的我不曾得知,虽听来貌似很真,但细想之下是经不起推敲的。

人称老铁叔,未必真姓铁。而且他的真名中也不带个铁字。他唤刘保民,是我们镇上打铁的匠人,祖传的手艺。前些年有人表赞他父亲的手艺,说是铿锵之声如有万军磅礴,气贯雷霆之势,淡淡之音欲与天公比高,有虎啸龙吟之风。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听着貌似也蛮厉害的,但咱耳浊脑笨,硬是听了几十年没听出来半毛钱的好动静,也就是上次铁叔失手撂铁锤时砸了自家铁锅时响动大些,半夜里平地起个霹雳也似,吓得人没了睡意。为此让邻居骂了一早上,当时我也跟着一起骂来着。不为别的,只因那骂人的是铁叔家世交的邻居,一个七十五六的黑老头,跟铁叔的父亲是关系不怎么好的表兄弟,跟我们家的亲戚也能攀扯住点关系。人品嘛,一般般,虽没做过什么恶,但我也不太喜欢,因为老横了,一有啥不顺意的,仗着年纪大非把人骂个狗血临头不可。但奇了怪的是,我爸堂堂的行伍出身,硬碰硬的人民武警,竟然对这老头颇有敬重,叫我有事没事的割斤肉多去看看老人家。倒腾起辈分来,我得叫他祖公。但我那些朋友都叫他五大爷,到我这儿忽一改口,总觉得跟装孙子似的。于是我也叫他五大爷。

我五大爷是个怪性儿的,喜欢骂人,更喜欢旁人陪着他一起骂,可能是显得“理儿更正些”。我们这儿有句常言说得好,不怕理亏被人骂,就怕骂人声不大。

“呸”我象征下的做了个吐痰的动作,道:“在你面前,还有地道的?这西瓜哪儿来的,是不是张大爷摊儿上顺的?”

“胡扯!”老秃道,“咱能干那事儿嘛?常言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是桥上摊儿顺来的。”

我本不爱骂人,尤其是自在外上学几年后,受了文化熏陶,更加将那些骂人的话忘在脑后,但不知怎地,那时一见老秃这揍性的,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句:你奶奶的。

这话要在别人那儿就是骂人,但在老秃眼里,不怒反喜,老秃在我的肩上熟练地一搭,高兴道:“好兄弟,哥哥ri夜盼你回来呢,六子菜馆聊去。”

我推搡着说,等等等等,我先得去学校把到报了。

老秃却不放手,不断推着我往反方向去,一面说着,走走走,报什么到,先喝酒再说,喝酒再说,兄弟们都等着我截了你去呢。

我力气没有老秃的大,推脱不开,只能跟着老秃去了。不过说实话,我也确实挺想我那些老朋友的,只因昨日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拜访,原本就想着报完到,要没什么事,就叫着朋友们晚上喝酒,这下提前了倒也无所谓,反正去学校当老师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半天。

走了大概五分钟,六子菜馆就到了。还是那副老样子,里外两大间,左右小雅间三个厨房在门口柜台后面,前后都是自家住的庭院房改成的。

“呦,这不是咱的大学生嘛,回来了!”跑堂上菜的老板六子跟我打着招呼,前台算账的文小二也跟我凑个眼色。

我道:“六子,一向可好?”

六子还是那般粗大嗓门,一出声前后半里地都听得清楚,他一手拎着托菜盘子,一手在肋侧拍了拍,卡着腰笑道:“咱好的很呢”,说着又冲周围使眼色,道,“多承街坊邻居照应,也没饿着也没冻着。”

大家有的起哄道:“还娶了老婆,生了个胖墩呢。”

满堂大笑起来,六子更是笑得开心,一听有人喊他,当即吆喝一声“来了”,侧头对我们道:“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来。”说着就去柜上拿了瓶老白干往西桌上走。老秃在后面叫着道:“快点啊,等你呢。”

六子一声“好嘞”,听时人已小跑让过三桌客人去了。

我和老秃走进东面的一间雅间,在坐的果然都是我和老秃的老朋友们,山子,饺子,小龙,张秀,吴文善,除了一个带着墨镜瓜皮帽子好像算命先生模样的人我不认识外,都是打小,从小学混到初中再混到高中的老朋友了,前后住的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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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镇子小,有的还带点亲戚关系。

他们一看我来,都争着打招呼,我虽没什么真材实料的大本事,但到底是小镇子出去的大学生,多少还能唬得住人。

大伙儿变化都不怎么大,就是小龙几年不见消瘦了许多,原本那满身肌肉的身量此时变得看着有些薄弱,他本是我们兄弟中体能最好的一个儿,但现在看上去,却让人有些五味杂陈。

小龙,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我当先问道。

小龙原本皮肤白净,此时却一脸的金黄,犹如身患重病一般,他见我关切,脸上凑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道:“没啥,这几年胃口不太好,喝酒闹的。”

我忙道:“那你还敢来,今儿个你少喝些,我替你。”

小龙当即就不乐意了,道:“滚你大爷的,我还用你替,倒上,老规矩,先来二斤开开酒,谁倒下不算好汉。”说这两句话时,一扫脸上败兴,倒似是来了兴致。

我知小龙酒量了得,当年号称拳酒双绝,敢跟黄飞鸿比肩的把式。

当下见他兴致起来,我立马认怂,道:“别别,还是你厉害,我就说嘛,当年的酒神今儿咋蔫了吧唧的,这才是个酒霸王的样子。”

说着大家一起端杯先碰了一个。老秃又把酒全倒上,大伙儿又要碰,我却说:“不着急,咱等等六子,吃他家的少了他可是不算数的。”

这是我们不成文的一个规定,只要在六子菜馆吃喝,从没掏过钱,六子这兄弟也是够意思,仗着经营手段,硬是挤黄了周围三四家菜馆子。别看他馆子不大,这里可是云集了川粤鲁豫四大菜系的好手,都是从别的店里挖过来的。用大家伙儿的一句话说,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做菜的料,但大伙儿更喜欢他赛孟尝的那股劲儿。毕竟吃饭不花钱的便宜,可不多。而六子这人是个真潇洒,说白吃他就让你白吃,你要是给钱,他就觉得你看不起他,为这事我原来还跟六子吵过架。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足挂齿了。

张秀也跟着打趣道“也是呢,哪有吃饭不等主人家的道理,咱是不是有点不识相。”

紧接着饺子把眉一皱,半问半答道,“是有点不识相?”

山子故意翘起兰花指点了点他道,“有道理,有道理。”又转头学着娘娘腔问老秃,道“是吧?秃哥。”

老秃愣了下神,手中端着的酒杯微晃了下,众人都悄声起来。只刹那间,一杯酒忽然从老秃手上泼了出去,正照山子面门。

山子没来及躲,一口呛到鼻子里,不禁被浇个透脑凉,猛吃了一惊,打了个喷嚏。众人见了都笑起来,老秃骂道:“你这孙子,还调戏其你爷我了。”

山子也是大笑不禁,直道:“要说,这戏还是老丁起的头呢。”

这时目光都投向了我,我连摇手道:“别赖好人啊,我可是忠的。”

众人又大笑起来,小龙直道:“你这读书都读傻了,玩笑话都听不出了。”

学校里常年的书本研究,确实让我在现实生活中变得有些迟钝,我不禁抄起桌上一杯酒,灌了下去,道:“傻了,该罚,该罚。”说着又倒上一杯,道,“我来个三连环,下了啊。”喝了一杯,又倒上又喝。

四杯下肚,酒已有了小二两,不由得有些酣意起来,因喝得有些急,醉眼顿时有些迷惘起来,注意到了桌角说话最少的那个算命先生模样的陌生人。问老秃道:“这位朋友是谁啊,我咋想不起来了。”

老秃道:“你当真想不起来?”

我看了看还是觉得有些眼生,这时那人摘下帽子和墨镜,我才认出来,这人不是铁叔又是谁?!

“铁叔!”我叫了一声,难以置信,道:“您怎么?您怎么?”一时间竟变得结巴得断了片,道,“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我印象中,铁叔是四方的粗汉面孔,别看是打铁的,虽不算白,却也不咋黑,胖大身材,看着甚是排场。完全不是眼前这个瘦带金黄的尖子脸,花白头发的两鬓,鼠须,面上皱皱巴巴,看着仿佛六七十了一般。

不敢相信,只几年间,铁叔怎么老成了这样,还有墨镜……

等等!铁叔的眼睛!这怎么可能。

我不禁愣住了,铁叔却笑着端起酒杯,冲着我道:“来,碰一杯。”

这时,六子进来了。

(本章完)

.

我这个叫“徐三”的朋友,虽说也是众多徐三中的一员,但他却与别的同行不同。这原本是他自己说给我听的,我起初并不相信。可直到他带着我真正经历了一些事后,我才慢慢发现原来这个自称为“当今世上最正宗的徐三”的人还真有些“不一般”。

行当里,他叫徐三,生活中我们都叫他秃老幺,行里年纪最小,在我们同辈朋友中年纪却是最大,简称老秃。人如其名,剃着大秃头,一身健子肉,胸纹左龙右虎,一脸馋懒相,给人的第一印象绝不是个好人。

但实事上,往往越肯定的认知,有时往往越有问题。我也说不上这里面有什么逻辑,或许只是我自己的狐疑。但发生在我身上的实事却是如此。

这事还要从我从学校回来说起。那年,我大学毕业,在那个年代里,能上大学的人是很少的,所以大学生找工作是非常轻而易举的。而我那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老师,回来后便到一所高中去报到,路上正好碰见的老秃。

大十字,我们四线小城镇的知名地儿——商品百货的聚集地。凡是能被小镇人民所认为是天南海北的东西,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到。

但凡传统教育出来的正经人,对此类人一般都是远而避之的。与他结交的,也自然会被认定为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人。说起来,我倒是被他拖累,或许也不仅仅是我,又或许我认为的好只是我认为的而已。

那是个夏天,老秃赤着膀子打路对面老远跑来,手里拿着半拉西瓜。跑得急了,一个刹车没踩住,连人带西瓜一股脑全栽到了我后背上。

我当时只觉背后有阵疾风过来,还没来及反应就被他撞了个狗吃屎。正有些惊恼,那小子却不讲武德的当先骂了起来,说我不够意思也不知托他一把。

我原知老秃的为人向来如此,只因些许年不见,稍有陌生。突然被他这一撞一骂,反倒习惯起来。扭过头来,好好打量了打量他,看这老小子比我前几年见时,好像胖了不少,皮肤也光溜了,想是生活滋润了。便调侃他道:“你小子风光了,几年不见癞蛤蟆变天鹅了。”

土作,是专为死人办理丧事的一种职业,具体负责墓地的选址和超度等仪式流程。至于为什么要选“徐三”这个称号,说法不一,但最能说服我认可的一种是,他们在本地的祖师爷曾是一个真的叫徐三的人。

在旧时候里,这种职业归属下九流。那个年代的人,未必人人有名,多数人能叫得上台面的唯有自家的姓氏,而且大多数时候,人们也从不以真名自居,而是多把代号、诨号等一些方便记忆的字号当成自己在社会上的名字,“徐三”就是这样。后来,叫“徐三”的干出了名堂,于是,这个行当里端这碗饭的人就都开始称自己为“徐三”,并被祖祖辈辈地传承下来。

一章,老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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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要赖在铁叔头上了。家家都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都是乡里乡亲。虽说这忙帮的不咋地道,但结果毕竟还是好的。都说铁叔家的门锈得快,我这小忙一帮,可不就又能多用几年嘛。

铁叔是个老实人,在我对老秃改观之前我一直这样认为,认为这种骂不还口,也很少跟邻里吵架,说话憨憨的模样,不会是什么精细人。

老秃也打趣道:“你瞧瞧,这也是文化人说的,连咱这儿上幼儿班的小孩儿也知道,那叫丑小鸭变天鹅。”

我一边笑着,老秃忙反应过来,在自己后脑勺上拍了一把,道:“你小子一回来就消化你老哥哥,忒不地道了。”

就比如:老秃与我老铁叔的事情。

我的朋友徐三就住在这里。

叫徐三的人,并不一定真的姓徐,也未必是排行第三。就像佛家说的那样,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徐三也是如此。它是我们这里土作行业里的一个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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