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号界碑

陈天喜凑过来，“班长，你还有烟吗？”

八月份的南国大地，流阳似火，猫耳洞里的湿热就像有人用喷雾器朝着战士们喷着滚烫的热水。

十来个人挤在矮小的猫耳洞里，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对于嗅觉简直是一种折磨，待的时间久了，竟然没啥感觉了。

已经三四天没能送上来给养了，听说，送给养和弹药的军工不断被南粤军特工袭扰，交通线上也被这帮杂碎布满了地雷，军工伤亡很大，前送成了大难题。

刘三贵和沈国庆两个人烂裆好几天了，抹了药好一点，断了药继续烂，把马志坚愁的使劲揪头发，索性让他们两个光着腚，反正猫耳洞里也没外人。

肖玉良说，“我想和八班联系上，他们的猫耳洞离咱们最近，可惜，中间有一片开阔地，不光有地雷，还在南粤军一个暗堡的射程覆盖下。”

陈天喜恨恨地说，“南粤小鬼子也学精了，那个暗堡也是绝了，刚好在射击死角，直瞄火器打不着，试了几次迫击炮也没咋地。”

马志坚说，“排长，要不今天晚上我摸过去？”

陈天喜说，“哪能让班长亲自出马呢？还是我去吧，如果能和八班联系上，咱们就能合伙敲掉那个暗堡，那玩意儿太碍事了。”

马志坚一句话就把陈天喜怼回去，“你屁股上那个枪眼还没好利索呢，你就别皮蹭了！”皮蹭，是马志坚老家的方言，就是冒头的意思。

陈天喜的脸一红，还想说什么，忽然在外面警戒的尚小伟顺着草丛匍匐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人，灰头土脸的，看不出模样了。

尚小伟介绍说，“排长，这是送给养的军工老赵和大队部通信员孙喜宝。”转身又匍匐着去了警戒哨位。

肖玉良握着老赵粗糙的大手，“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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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一阵伤感，“你们在前面更辛苦，我是第四拨了，一起来了三个人，就剩下我一个。”简短的一句话就道出了这一路的不易。

孙喜宝说，“我是在七连的阵地上遇见老赵的，就一起过来了，刚好把大队部的作战命令传达给你们。”

肖玉良、马志坚、陈天喜听了，精神忽的一振。

孙喜宝从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肖玉良。肖玉良打开，却是一张白纸，有点发愣的看着孙喜宝。

孙喜宝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怕路上遇见特工，内容都记在我脑子里呢，大队命令，明日凌晨五时整对983.7高地发起总攻，前沿一线八连、九连务必于明日凌晨五时前清除主要进攻路线上的雷场和障碍物，为总攻部队扫清障碍，四时三十分会有炮火支援你们，请你们保证自身安全。”

听到这个命令，肖玉良和马志坚互相看了一眼，重重点了一下头。

老赵把带来的物资作了交接，简单休息一会儿就和孙喜宝匍匐着撤了出去。

这次送来的物资不多，少量的弹药和罐头、压缩干粮、一条香烟，还有一大摞信件，马志坚瞄了一眼，是从全国各地寄过来的慰问信，最难得的是还有三个苹果，肖玉良安排陈天喜，“把苹果留给你和刘三贵、沈国庆，条件有限，补充一点维生素，把信件给大家发下去，鼓一下劲。”

陈天喜想说点什么，被肖玉良瞪了一眼，把话咽了回去。

肖玉良和马志坚在洞口抽了一会儿烟，对着地形图把人员分组定好，商量了一下行动的具体细节，然后各自找地方猫着了。

天色渐暗，肖玉良把大家招呼到一起，把罐头和压缩干粮分发下去。

肖玉良安排道，“大队命令，今晚行动，老马，你把细节跟大家说说吧。”

马志坚按照下午和肖玉良商量好的方案，把大家作了分工，明确了各自的任务，大家应声之后分头准备。

马志坚还是有点不放心，蹲在洞口，举着望远镜从远处的山头到近前的地形仔仔细细来回看了好几遍，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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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珂应声，“那当然。说起来，他是a连复员的老兵，当年老山前线回来的战斗英雄啊。”

谢乘风听到他们的聊天，插了一句，“关于老马的故事，还是让褚金雄给你们讲讲吧，毕竟是他们连队走出来的。”

陈天喜透过烟雾，看着远处耸立的一座山头，伸出右手，握拳，竖起大拇指，眯着眼，瞄了一会儿，“方位105，标尺4，三发急速射，轰！”

马志坚笑着在他胸口捣了一拳。

作为新人，徐长卿不敢托大，但是该走的礼节还是要走到，端着杯子分别向谢乘风、邢国立敬了酒，然后把褚金雄和许珂两位连长作为一拨，把李辉和钱凤鸣作为一拨，依次敬了酒，说了些客套话。

褚金雄咽下刚吃进嘴里的羊肉串，喝了一口茶水，讲起了老马的故事。

肖玉良问着烟味儿也凑了过来，“老马你太不厚道，还藏着私货呢！”

马志坚掏出烟盒，“你瞅瞅，没啥了，给养不知道啥时候能送上来，省着点吧。”

肖玉良无奈苦笑，从烟盒里掏出一根，把剩下的塞回马志坚的手里，接过陈天喜递过来的烟头，把香烟引着。

徐长卿心里暗暗发苦。

喝了一些茶水，徐长卿问许珂，“许连长，看样子你们和这饭馆的老马很熟啊。”

谢乘风所说的“自由发挥”，其实是让众人随自己的酒量和酒桌上的其他人该交流感情就交流，该碰杯就碰杯，最重要的是要热闹。

马志坚在裤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皱皱巴巴的烟盒，里面还有五六根，掏出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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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给陈天喜，两人往洞口挪了一点，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

肖玉良狠狠地咂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老马，咱们和大队联系的电话线被炸断了，具体位置也不知道在哪里，电台也呼叫不通，还真成了睁眼瞎了。你有什么想法，聊聊呗。”

马志坚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排长，我能有什么想法，你说吧，咱们怎么干？”

马志坚光着膀子坐在弹药箱上，一边搓着胳肢窝的汗泥，一边看着横七竖八睡觉的战士。

徐长卿本来想每人敬一杯，但是想想这酒劲，还是合并一下吧，即便如此，又是一瓶多啤酒进了肚。

褚金雄跑出去又提了两件啤酒进来，看来，将会是一场硬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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