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开局为草贼

“对啊。”

却见林言仍未开口决断。

这就有些反常了。

林言摇了摇头道：“你们说得都对。只是，我在想，若我们此战能顺利生擒赵匡凝，自然是好的；可刀枪无眼，若是不小心让他葬身于此，怕是不大妥当……”

疤脸满脸疑惑，“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他赵匡凝举兵来犯，我们大老远跑到光武山来，为的，不就是杀了他嘛，这……这能有什么不妥当的？”

这可是露脸的大好机会，大胡子精神振作，道：“随州与襄州，虽有此次兵灾，却并非完全对立的关系。我之前便一直暗中思量，赵德諲为何不顾秦宗权的旨令，执意对随州用兵？

“后得到两点解释。其一，赵德諲南征荆襄，明面上打着大齐的旗号，实则是要脱离秦宗权的控制，另立山头，而林将军被秦宗权授予山南招讨副使，在他赵德諲的眼里，便是秦宗权设在山南的棋子，故而，必除之；其二，秦宗权中原战事吃紧，客观上无力再管辖南征事务，赵德諲老奸巨猾，算准了其中利害，故而，敢大举入侵随州。得此上两点，赵家军来到了我随州。

“可是，眼下赵匡凝来我随州吃了败仗，战事不利，他赵德諲又当做何考虑？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自秦宗衡领征淮南之兵回救中原后，中原战事的压力陡减，又李唐任命的蔡州四面行营兵马都统时溥当缩头乌龟，只有朱温和朱瑄、朱瑾兄弟勉力支撑，秦宗权重拾威风。亦即是，他赵德諲灭我随州的良机已逝。在这种情形下，若他还想打我随州的主意，必须得调派更多兵马，且冒着秦宗权出兵干涉的可能……凭着赵德諲一贯老谋深算的做派，他会冒这个风险吗？”

听完大胡子这番长篇大论，众将大都默默点着头。

其实军中不少人未必便瞧得上大胡子，认为他贪生怕死，只会左右逢迎，钻营关系……但这一刻，听得他虽身在军旅，却能纵谈天下大势，都渐渐有了改观。

大胡子也注意到了众将眼神的变化，精神又是一振，接着道：“因而，听得随州战事失利后，赵德諲虽心有不甘，却多半也会吞下这个苦果。甚至，他还会主动遣使来与我们和谈，施以恩惠……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此战虽不利，赵匡凝却能活着回到襄州。

“诸位试想，亲生儿子为人所杀，却不能手刃仇敌，那他赵德諲还如何在军中立足，如何威慑手下悍将、统领三军？再且，诸位也都知道，赵老贼近来身体不适，已有意在军中培养赵匡凝的威望，为的，便是能让他这个儿子顺利接任。赵老贼虽共有五子，可最得他信任的，也是他从小着力培养的，便是长子赵匡凝。若赵匡凝死在了我们手里，一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却突闻自己的继任者死了，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便无法预料了。”

“章都副说得有道理啊。”

“多亏章都副看到了这一点，给我们说清楚了，否则，后果难料……”

众将听罢，都纷纷表示赞同。

赵匡凝杀不得。

凭着随州眼下的这点人马，是承受不起赵德諲的疯狂举动的。

最多也只有不甘地骂两句，“算他赵小贼这一次命大。”

其实，率先看到其中利害的是林言，大胡子当然心里清楚，如今众人却都把功劳记在了自己身上，他如何敢受，连忙便要提醒大家，“是林……”

却见林言暗中向他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显然，林言是有意要把功劳让给自己。

大胡子心里一热，也只好收下这份心意了，按住不表。

林言再向众将道：“虽然我们可以放他赵匡凝一条狗命，但他既然敢率军入侵，我们也绝不能让他轻松离开。若不然，传了出去，岂不丢了我们大家伙的名声？”

“对对，一定不能轻饶他！”

方才还因不能杀死赵匡凝而心里憋屈的将领们，此时又都来了精神，纷纷高喊道。

至于如何给赵匡凝添堵，众将纷纷大开脑洞，建言献策。

最后，决定不在峡谷口设障，只在谷内设伏，等赵匡凝及所部残军通过时，截住尾部击杀，好好体验一把棒打落水狗的乐趣。

“你们去峡谷口正面拦截，我再领些人从后面抄截，绝不能让他们跑了一个人。”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准备吧……”

“更大的灾难？”

“哦——，原来如此……”

众将不以为奇，每遇一个问题，林言总会放任他们先尽情讨论，最后才会站出来拍板。

对付一支穷途末路的逃军，难度并不大，众将七嘴八舌便已议论妥当。

终于有将领隐约明白了林言的深意。

大胡子更是大声赞叹道：“将军立意之深，思虑之远，远超常人啊。”

林言其实不太喜欢听这些夸赞的话，但也不能当面驳斥，转而问大胡子：“章都将何出此言？”

“对。正好我们缴获了不少鹿角车，就以车阵为营，再串上铁链。”

“赵军里有不少骑兵，因而在车阵前面，还得多挖一些壕沟，设置些鹿角，教他不得不下马。”

林言沉吟未答。

“有何不妥？”

其余人也是一脸不解。

“不对。”林言再次摇了摇头道，“我们来到光武山，为的，是消除此次兵灾，守住随州，而非杀死赵匡凝，从而给随州、及我们带来更大的灾难。”

大胡子恭恭敬敬回道：“常人只能考虑到眼下的利害，故而有人来犯，便要竭力杀死他，消除此患；将军却能于长远着眼，既要想着如何消除眼下忧患，又能为将来谋划，未雨绸缪。”

“哦，章都将何妨细细说来。”

众将都感诧异，互相交换眼神后，由林季来询问道：“将军，莫不是，我们考虑得不周全？”

于是他们便自行先议论开了。

“峡谷口最窄，依我看，我们便在那里设置屏障，赵军既然已焚烧了辎重，只有随身刀枪，是绝对冲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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