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1847

“……”巴耶克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马车上，恰好也没有其他乘客。

洛基看了看仍旧一脸愤慨的青年，要说，他不过比巴耶克年长两岁，可他们两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修为。

“你能顺利被保释出来，是我和柯西诺费尽心思，与警方周旋，诱导陪审团偏向你这一方的结果！

面对报纸媒体，你最好闭紧嘴巴。无论你想表达什么，请时刻记住，也许你轻轻松松一句毫不在意的话，就能给柯西诺带来天大的灾祸！”

巴耶克掌握法老号商船这些年，每年都会来到纽约港好几趟。

对于码头街水岸的街景，也是非常熟悉。

“唐缇咖啡馆已经被柯西诺买下，并重新开业，你想进去看一看吗？”行至熙攘喧闹的街面，查尔斯忽然问道。

恰好这时，他已经远远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声影，那是艾萨克，就站在街面上，同安娜号船长勒杰在说话。

有艾萨克在，他也不担心巴耶克触景生情而再一次动怒。

巴耶克麻木的朝前走，先前空洞的眼睛里一下子有了光彩：“是的，想看看我的伊薇。”

“那你自己去吧。这家咖啡馆，里面都是柯西诺的人……”

查尔斯意有所指的叮嘱道。

下一瞬，就看到巴耶克缓缓地转过身，略作迟疑，抬步走向咖啡馆。

位于码头街最热闹地段的咖啡馆，看起来并无异样。

巴耶克走进咖啡馆，迎面就看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已经摆放了一排一排的桌椅。

客人们就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咖啡杯，与同伴友人高谈阔论。

这里已经不再是事发当天的样子。

巴耶克顿住脚步，两袖轻轻地飘动，那天冲进这间咖啡馆所见到的一幕，犹如经过时间浸泡的画面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似乎又浮现了那个令他永世不忘的面孔，略显孩子气的妩媚脸颊，含情脉脉的眼神，微微上翘的嘴角……

仿佛前一秒才刚发生的事情，就连伊薇身上所穿的那紫藤萝裙装、以及毫无生气躺在血泊中最后的模样，全都历历在目……

没有人知道这一幕曾在他的脑海里镌刻了多少时日，也没有人能理解萦绕心头的思念在他记忆中会留下怎样的印痕。

但是，苍天可以作证，大地可以评说，这无需他言语。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只一位吗？这里边还有位置！”柯蒂斯忙碌中，一回头变看到了杵在门口的年轻顾客。

正当他要说出恭迎的话，不由得想起对方的身份！

他脸上的微笑僵了一下，随意搭在柜台边的手臂收起。

眼尖的店员也看到了巴耶克，尤其是耶夫娜，她正在柜台里边擦杯子。

看到巴耶克又出现在咖啡馆，顿时神情紧张了起来。

“柯蒂斯……”

她小声唤着店长柯蒂斯。

柯蒂斯回头微微颔首，然后走向门口，一如既往地招呼客人，“我们店里今天供应一种新式咖啡，味道非常不错。”

半晌，巴耶克才回过神。

随即摇头，叫人听不出他此刻心中的悲喜，他打量了一眼柯蒂斯身上所系的黑色围裙，问道：“柯西诺在店里吗？我想见一见他……”

“额，真是不巧，半个钟以前，他去了裁缝店。”柯蒂斯回道。

“去裁缝店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也说不准，不过他离开咖啡馆的时候说过，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晚一点，他会回到咖啡馆来处理法老号继续停留纽约港一事。”

巴耶克微笑点头致意：“谢谢。”

然后，健硕身躯转过去，大步离开了咖啡馆。

现在的他，只是想对恩人道一声谢谢，并无意再惹祸。

可他还是看到了柯蒂斯忌惮且防备的眼神，尽管对方隐藏的极好，他还是觉察到了。

咖啡馆门外，柯蒂斯一边照顾坐在屋檐下谈笑的顾客，目送巴耶克与艾萨克回合。

熙攘的街面上，两兄弟见了面，多少有点情绪激动，他们还不约而同回头望向了咖啡馆，随后便与律师一起走向停靠在岸边的商船。

…………

那边，柯西诺与两位伙伴终于找到了34号街的罗西裁缝店。

罗西见到柯西诺，便把一张名片交给他。

“呐，这是卢卡斯的名片，他是曼哈顿的一位高级裁缝，颇有名气，在第五大道经营两间最知名的服装店，你直接过去与他洽谈生意吧。”

柯西诺接过名片，递了一眼，问道：“罗西先生，我看，你们店也有几名裁缝助理，为何不愿接我这单生意？”

“哎，我这间小裁缝店，可经不起折腾。”

罗西将名片递给柯西诺之后，转身又在案板前裁剪布料，头也没抬便是如此说道。

这话却让柯西诺有些不解。

他上前半步，说道：“如果你们店目前订单并不多，接下我这个订单，就可以拥有一个冬季的生意，而且我会帮你设计成衣的款式。”

“不，年轻人，你还是去找卢卡斯合作吧。”

罗西摆了摆手道。

“早晨在华盛顿街十号私邸，咱们不是谈好合作的吗？”柯西诺不明白罗西突然变卦的原因。

他明明记得，早晨，罗西去家里给他量身的时候，他还与对方谈过这笔订单。

没想到，才过去大半天，对方就变卦了。

这在商业合作方面，虽然并不奇怪。

罗西戴着眼镜的脸偏过来，十分小心地觑了一眼裁缝店外面，低声道：“你要知道，你手里这批皮毛原本是阿斯特的货！要是他身体没出毛病，这批货哪里轮得到你？”

“啊？所以，你是因为担心被阿斯特报复？”

“阿斯特拥有纽约最大的皮毛公司，现在，我要是与你合作，加工这批本该属于他的货物，或许明天，我的裁缝店就得关门呢。”

听到罗西这番满含恐惧又无奈的话，瑞克也是吃了一惊。

原来，生意场竟处处充满了危机与报复！

阿斯特也逃不过‘奸诈商人’的标签。

既然罗西担心自己的裁缝店被阿斯特报复，多说无益，柯西诺礼貌道别，从裁缝店出来，径直去了第五大道的卢卡斯服装店。

一路上，三位少年谁也没有再像来的时候那样轻松，一路嘴瓢玩笑不断。

埃尔默更是主动从瑞克肩膀上接过那一捆皮毛，帅气的扛在自己肩膀上。

到了第五大道，卢卡斯服装店就设立在这条街最为显目的位置。

店面有两层，外墙的时髦装潢，橱窗里面摆放着穿上了漂亮衣服的模特，门口张贴了一副大幅服装广告图案，让人一眼就知道这是一间高档服装店。

走到店门口，柯西诺特意留意了一眼门口的广告画。

广告上面印刷着线稿图案，一位打扮时髦的女郎，戴着珠宝，手里挽着一只最原始款式的波士顿包，摆着洋气的姿势，这应是在向顾客展示店里的当季新衣服。

见过无数广告营销方案的柯西诺，摩挲着下颌，对这幅广告图进行了一番评估。

最后结论是：服装店负责营销的估计是个家庭主妇！

若是一名设计师来策划营销方案，必定会有所重点，是展示店里当季最新款式的衣服，重点就是突出衣服，而不是鞋子、项链包包一起搬上来。

让顾客看了之后，或许喜欢的并不是展示的衣服，而是模特手里挽住的波士顿包。

甚至也有可能是模特脖子上挂着的漂亮项链。

否则，华夏古代又怎么会出现“买椟还珠”这种奇葩之事呢。

三人走进漂亮的服装店，柯西诺与店长表达了想与老板卢卡斯见面谈生意的意思。

店长是一位金发女郎，她听了柯西诺的请求，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手指朝着楼上指了指，说道：“老板就在楼上，稍等一会，我上楼问问。”

“谢谢。”

三人站在店里等候，目送金发女郎去二楼传话。

柯西诺也趁这个空档，一边用微笑表情应付店里两位女生店员的好奇注目。

并环顾店里面展示出来的衣服，轻轻扫了一眼，柯西诺就看出，这间店是女装店。

突然，他想起裁缝罗西的话。

罗西说过，卢卡斯在曼哈顿有两间知名服装店。

这么说，另外那一间店应是男装店。

半分钟的功夫，金发女郎就下楼来了。

“老板说，请你们上楼洽谈。”

柯西诺谢过店长，并领着两位伙伴上楼。

一行人走到二楼，柯西诺便被二楼的画面所吸引。

二楼，是店里的缝纫作坊场所。

所见之处不是颜色各式各样的布匹，就是已经快要完工的成衣。

十几名裁缝，坐在各自的工位上面，脚下踩着带踏板的缝纫机正在缝合布料。

卢卡斯正围绕着一具模特，手里还拿着针线，正在模特身上的衣料上面飞针走线。

“老板！客人带上来了……”金发女郎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稍顿，卢卡斯眼神一怔，手里的针线暂停，抬起头来看向金发女郎所指过去的方向，就看到了三名少年。

他眼眸定定的看了看三位少年，以及其中一名少年肩膀上扛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匹。

柯西诺一脸温和，脸上露出干净的笑容，“您好！卢卡斯先生！我叫柯西诺……”

“柯西诺？”

卢卡斯特别看了华裔少年一眼，手里的针线又继续走了几针。

他一边整理模特身上的衣料，朝着柯西诺招手，“你过来说话。”

“是的，卢卡斯先生。”

柯西诺走过去，对眼前所见表现出一抹讶然，真心赞道：“卢卡斯先生的手艺真是一绝啊，这是冬天的女式大衣吧？”

“嗯，说吧，想跟我如何合作。”

柯西诺便把自己拥有一批皮毛，并想找一家裁缝店，将这批皮毛加工成为冬季皮草衣物的想法说给卢卡斯听。

“你手上的皮毛哪里买到的？”

“额……，”柯西诺自知瞒不过卢卡斯这般精明商人的眼睛，便是如实相告：“这批货是从纽约港商船上面买的。”

“你是说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帝国贸易公司的商船？那不是阿斯特的货物吗？你是怎么买到手的？！”卢卡斯停下来，伸手从旁边的桌上抓起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眼光灼灼地盯着柯西诺。

柯西诺：“阿斯特拒绝接收这批货！所以后来，我决定收下这批质量上乘的皮货。”

室内充斥着缝纫机脚踏板与机针“踏踏踏”的响声。

卢卡斯精瘦的脸庞上表情很淡，灰白胡须经过了精心修剪，穿着泡泡袖衬衣，洗着围裙的样子，一看就是严谨的裁缝，看起来已是年过不惑的年纪。

他稍微咀嚼了一番柯西诺带来的消息。

随后，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的神情。

“很遗憾，我不能接你这个订单。虽然我并不晓得你的雇主是哪位，不过我可以给你善意提醒，你夺走了阿斯特皮毛公司的货！就算是他不要的，也会给你惹来麻烦……”

“这么说，您不愿意与我合作？”

“是的！毕竟，在纽约，干服装店这一行的商人，没有人去得罪阿斯特。也不敢得罪他！”见柯西诺一脸不信的样子，卢卡斯干脆停下来，从旁边拉了一张凳子请他坐下。

柯西诺见对方愿意与他多聊几句，便在凳子上坐下来。

“孩子，你雇主是谁？”

“我雇主是范德比尔特先生。”

卢卡斯闻言微微一顿，疑惑道：“范德比尔特船长也开始涉猎其他行业？与阿斯特一争高下？”

“事情并不是您所猜测的，其实，这是属于我的事业，当然，老船长作为我的准岳父，也是支持我的事业。”

柯西诺这话说的就有几分别有用心了。

故意透露自己不仅仅是老船长身边的一名助手，还是财富仅次于曼哈顿地主阿斯特的纽约第一大亨范德比尔特膝下的女婿！

还别说，当柯西诺透出自己是老船长的女婿之后，卢卡斯眼神都有了点温度。

不再是先前一见面的时候，无波无澜。

柯西诺心里慨叹，“果然啊，哪个年代都得有金大腿抱一抱，才倍儿有面子！”

“原来你就是范德比尔特的女婿？”

“嗯，所以，现在我开始发展自己的事业，正好听说纽约港商船上面有上乘的皮货，验货之后，觉得这批货确实有趣，便斥资拿下。”

卢卡斯笑了笑，继续飞针走线，“你就不想想，这批货已经有买家了？”

“我当然听说了，不过，阿斯特拒绝接收这批货，总不能放着眼前的生意不做吧？”

“呵呵……，”卢卡斯呵呵而笑，摇了摇头，一副‘你小子还太嫩’的表情。

过了一会，声音不疾不徐说道：

“杰斐逊时代，纽约出现了一批联邦政府扶持的官办皮毛加工厂，也不止是阿斯特一家皮货公司。但你要知道，阿斯特背靠东印度公司强大的海上商贸能力，开辟了自己的商船，在大清国与纽约、伦敦之间，多方贩卖皮货。

久而久之，这门生意就被他垄断！”

“到现在，虽然阿斯特早已把海上商船全部卖出去，可到达纽约的皮货，整个曼哈顿皮货商都晓得，那是他的货！谁要是敢跟他抢，就等着被他严厉报复吧。”

“额……，”柯西诺扶额，困惑道：“这么说，我已经与阿斯特结下梁子了？”

难怪，当他答应先支付一万定金，吃下法老号与安娜号商船上面的这批皮货，艾萨克对他伸出援手感激涕零，恨不得给他跪下磕头！

价值20万美元的货物，仅仅支付1万美元，就敢拿给他！

原来，艾萨克还对他隐瞒了这一层致命因素。

一旁的瑞克听了两人的闲谈，脊背直冒冷汗。

他隐隐感觉到，或许柯西诺已经惹恼了美利坚第一富豪阿斯特！

“这可咋办？”埃尔默听了这一层讯息亦是愁眉苦脸，看着瑞克，问道，“你还能去找凯瑟琳求求情吗？”

瑞克多少感觉到，柯西诺所要面对的服装实业，困难重重。

“或许，凯瑟琳也帮不了咱们……”

卢卡斯又喝了几口水，见柯西诺踟蹰不去，换了个方式，说道：“若是你有其他的材料，我倒是可以和你合作，毕竟，现在，曼哈顿的服装业务并不多。”

柯西诺凝视着卢卡斯，在脑中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

从卢卡斯服装店离开之前，他也表达过，或许很快会回来找他合作。

这就是一种预感。

他看的出来，卢卡斯不仅仅只是个高级裁缝，他还有其他裁缝所不具备的服装设计、造型才华！

带着满脑子凌乱的事情，柯西诺匆匆离开了卢卡斯服装店。

“现在去我家，是吧？”埃尔默扛着一捆布料问道。

柯西诺点点头，半开玩笑道：“对，去你家吧，希望你爸爸不会被阿斯特招惹麻烦……”

“怎么可能呢？阿斯特这个皮货商，只是把收购的皮毛送去加工厂打理干净，然后便运到伦敦，卖给伦敦的服装店，再说，他又没有经营鞋子生意。”

这一点，埃尔默还是比较清楚。

但对阿斯特商业版图最清楚的还是柯西诺。

很早之前，妻子莎拉对毛皮体现出的鉴赏力令年轻的皮货商阿斯特佩服之极，他干脆将店铺交给这位极具商业天赋的妻子打理。

之后的十几年，他背靠东印度公司的海上商贸运输能力，他总是能买到上好的毛皮，然后精心整理、加工、包装，运到伦敦。

那里的富人们热衷于穿戴美丽的毛皮饰品。

通常，阿斯特的毛皮在伦敦的售价能达到他购买价的10倍。

有人借此指责他奸诈，但低买高卖是商人的一项基本技能，阿斯特无非精通此道。

所获的利润，阿斯特会大量采购饰品、毯子、珠宝等等。

而与此同时，华盛顿时期建立的许多官办毛皮工厂，仍然坚持用犁及其它专门供印第安人使用的农具做交易。

事实证明，印第安人不需要什么耕犁，他们对阿斯特的东西更感兴趣。

那些享受政府扶持的官方毛皮贸易站，后来都逐渐被迫取消……

三人搭乘了公共马车，沿着纽约行驶了好一阵子，经过了近半个小时的辗转，才到达埃尔默家所居住的街道，那是一条开设有各式店铺的安静街道。

这条街，有木匠铺、小裁缝店、面包店等等，都是一些小生意店铺。

在这之前，瑞克已经来过埃尔默家好几次。

所以他走在最前边，领着柯西诺与埃尔默径直走到了埃尔默家的鞋匠铺门外。

这时候，埃尔默的父母正在店里制作鞋子。

“叔叔！阿姨！”瑞克站在店铺外面高声喊道。

洛基偏头，示意查尔斯，将情绪激动的巴耶克从警局带离。

“……”查尔斯微微点头。

巴耶克哪里出的来？

“而且……，柯西诺不仅是一位愿意帮助你的年轻商人，更是范德比尔特船长的女婿！结交他，对你今后的事业大有裨益。为他做事，你不必感到委屈。”

洛基面色一沉，他没想允许过巴耶克还没走出警局就对外发表任何讲话。

拉着巴耶克的手臂，大步穿过围攻的记者们，好容易才脱离了记者们的追逐，登上一辆公共马车离去。

洛基平常话并不多，不知怎么的，今天看到巴耶克如此容易被激怒，稍稍能理解，对方会在唐缇咖啡馆犯下祸事的根由就在于他这脾气！

不由得想替柯西诺教训一下这小子。

公共马车行至皇后东，洛基就与查尔斯告别下车。

他们会给受访者一种假象，好像站在受访者这一方，实则却是暗暗给人挖坑，设置一些陷阱，并诱导被假象蒙蔽的被采访者一步步掉进语言的陷阱。

“该离开警局了，咱们还赶时间……”他扬起手臂，示意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

“巴拿马”这一原本偏僻的词汇，经过巴耶克的嘴说出来，顿时引起了记者们更多问题的询问。

查尔斯也是叹道：“巴耶克！你这暴躁性子也该收敛了，往后一段时间，你要待在纽约，若是还像以往那样，动不动就怒火攻心，给柯西诺惹来麻烦，叫你哥哥艾萨克如何赔罪？”

这一次，要不是柯西诺愿意出面。

就凭借他和艾萨克，远离伦敦，陌生的人脉毫无帮助。

见洛基也下车了，查尔斯把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直到他们两在码头街站下车。

从公共马车站走向码头岸边的商船，位于南街海港三叉路口，与华尔街遥遥相望的唐缇咖啡馆是必经街景。

顿了顿，洛基忍不住对巴耶克教育道：

他很清楚，经营报纸媒体的家伙们，他们的狡诈一点也不亚于像他这般头脑时刻清醒，智商在线的律师。

报社所培养的老练记者们，也都是一些狡猾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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