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重生[红楼]

他又看湘云，她累得小脸通红，他歉疚地挪开了一些，尽量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她太多，又低声道：“抱歉云姑娘，我拖累你了。”

太阳落山后，穆莳的步伐越来越慢，他受了伤，行走太久的山路，体能快要撑不住。

湘云担心得不行，走了一路没看见可以落脚的地方，又不敢回牛水村去，更不见陈慎带人找来，便是连个能够暂时歇脚的山洞都不曾瞧见。

“王爷，再忍一忍，我看见那边有炊烟了，”湘云顾不上自个儿，用尽全力把穆莳撑起来。

穆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不远处的确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湘云如今哪里敢挑剔，连连道谢，妇人道：“那粮仓门拉下来便能关上，跟这儿算是分开的，便是兄妹住也没什么。我姓赵，姑娘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堂屋找我。”

湘云问赵婆要了些药材，赵婆知道是给穆莳用，她会些浅薄的医术，能应付穆莳的伤，便帮着湘云把穆莳的伤都包扎好。

村里没太多亲人之间的男女讲究，湘云未曾避嫌赵婆也没觉着哪儿不对，等处理完了穆莳的伤，赵婆又出了门去，不多时端着些饭菜过来。

湘云接了饭菜，摘下手镯就给她，“我们出门没带太多银子，这东西便当叨扰您的报酬。”

赵婆只看了眼，摆摆手拒绝了，只说很快便到收地的季节了，到时穆莳伤好了帮她做几天农活。她人老了，一个人能忙碌很久。

湘云没再多劝，答应下来后亲自送赵婆出了门。

天色已全黑了，泼墨般的天空挂着无数繁星，屋里仅有两盏油灯照明。

湘云将饭菜摆好，扶穆莳坐在床上，才把碗筷递给他。

想起上辈子，穆莳也曾这样照顾过自己，湘云有些鼻酸，不曾想那些事已然是隔了一世。

她又想起穆莳的病来，嚼着青菜问：“王爷的病是真是假？”

即使一日未曾进食，穆莳也味同嚼蜡，只因他猜到她接下来想问什么。

而那件事是他不想提起的。

穆莳夹菜送入口中，机械地咀嚼，道：“这似乎不重要。”

“当然重要，”湘云盯着碗里的白米，一字一字道：“今日姨娘给我说了不少，我怀疑王爷并非病逝，是吗？”

穆莳沉默须臾，“食不言，寝不语。”

湘云见他胃口不佳，再说下去会影响膳食，便不再过多追问。

屋子的窗户打开着，外头时不时吹拂过凉爽的夜风，星辰遍布，从湘云的角度望出去，正好能看见大片的繁星。

夏日的星空总是美的，穆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与她观赏着同一片星空。

蓦然又想起白日的问题来，他望着湘云的侧脸，不自禁问：“与我成亲，云姑娘可愿意。”

湘云收回目光看他，“食不言寝不语。”

穆莳一噎，紧跟着将碗筷放下，又重复问：“你可愿意。”

湘云险些被他气笑。

湘云道：“王爷先前欺我骗我，还没给个交代，便这般直言问我愿意否，是不是不妥当？”

穆莳稳稳道：“姑娘若愿意，后半生我都赎罪。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后半生？”湘云抬眼，探究地望着他：“先前王爷说，若是没了妻子活不过二十五。看来王爷的病情果然是假的。”

“非也，”穆莳道：“你若答应与我成亲，那无妻病便能痊愈。可不就有了后半生？”

湘云闻声沉默。

穆莳紧跟着说：“此前你已答应，与我给你看好的人相看，你既愿意相看愿意嫁，为何这人换成了我，你却不答应了？”

他道：“和离书和自由，我都会如约给你。若你我成亲，调查你父亲这事儿也会更方便。”

湘云其实也不清楚，为何那人换了他，她就变得迟疑。

兴许是有前世隔在中间？

湘云没有忘记在天香楼时，隐约猜到与她相看的人是他时，她心里闪过的那道莫名期待和紧张的情绪。

湘云仔细想了想，她觉得是因为她不敢承受穆莳。

上辈子在他的坟墓前她就想过，为何上天给她的东西，总是很快就被剥夺走。无论是父母、婚姻还是穆莳……

如果这辈子跟她成亲的是别人，她手握和离书与自由，最好不过，她对那人并无情分，即便将来他离开，她也不会太过难受。

可穆莳不一样。

湘云的畏惧来源于此，她害怕靠近，但又不知该如何将内心深处的这种害怕表达出来。

她陷入沉默，穆莳观察着她的神情，忽而想到了缘由，紧追着问：“你怕什么？”

湘云怔忡，抬眼看他，“什么？”

“你在害怕。”

穆莳说着，掀开被褥下床，朝她走来。

许是伤口还疼，他步履还有些蹒跚。

湘云见他这样，莫名有些慌张，扔下筷子急忙起身，“你做什么？”

穆莳不答，只自顾走近她，他要她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也好让他看个真切，她究竟在怕什么。

今日一遭他能感受到湘云对他并非浑不在意，无论多少都有情分在，她此前也说过愿意找一个不限制她自由的人成亲。

可换成了他，她却不断在退缩。除了她心有顾虑和害怕，穆莳想不到别的她拒绝他的理由。

穆莳不笑，眼里仅有对目标的锁定。

他这般眼神，令湘云的心跳声愈发振聋发聩，她小心地往后退，“王爷，您可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穆莳不想吓到她，停下脚步深深望着她眼睛，“那便好好说清楚，你在怕什么。”

湘云不敢承受他这般强烈直接的眼神，别开目光躲避。

穆莳在原地想了会儿，道：“你怕我死得早？”

湘云眼睛闪烁着低头。

这动作像是另类默认，穆莳又提步走近她，“上辈子个意外，我可以保证这次能陪你很久。”

意外？

还能是什么意外？

湘云便想到杜氏生前说的话，心底又是怀疑又是好奇，“所以你之前，的确并非病逝。”

穆莳逆光而站，忽明忽暗的微光映得他神色莫测，难以看清，他没露出什么意外破绽，只平平缓缓道：“上辈子的事已经过去了，眼下我只想与你谈好这辈子的事。”

穆莳没否认，却也没承认，他再次踱步临近湘云，“这次我能发誓保证，可以陪你很久很久。”

湘云的后背抵住了硬墙，无路可退，穆莳已临到跟前，他靠得很近，近到她又嗅到了他的药味儿，这味道很苦涩，跟她心深的害怕一样。

她亦能看见他苍白面容上的微细绒毛，久久不答话。

穆莳将她逼至角落，行走间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他眼神变得浑浊，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可湘云那张脸在他视线中又出奇的清晰。

他好像只能看得见她了，她低着头缩着脖子，看不见她双眼，他觉着这般交流有障碍，便俯下身仰着头，从底下与她对视。

“云姑娘，真的不愿意吗？”

湘云低下的视线里忽而出现穆莳那张俊俏病态的脸，又听他这声似卑微似恳求的询问，脑子有些发懵。

不愿意……也说不上多不愿意，比起那仅一面之缘的相看之人，她更希望是他。

但若他……湘云实在害怕他又突然病走。

穆莳看着她眼神不断闪烁，似有天大的顾虑。

前世今生，穆莳对她了解颇深，他抬手，手指柔和地抚过她鬓边的髻发，尽量放软声线，“这次谁也夺不走我的命，你大可放心。”

湘云听闻此言，脑海里浮现出前世他坟边的那株小草。

这么久过去了，它应该长高了，迎风坚韧地摇摆，会折腰，但绝不会折断。

那时她许过希望，想要他如果有来生，谁也夺不走他的命。

她没搭话，穆莳亦不走，便那么直直等着。

不多会儿，湘云鼻息间嗅到淡淡的腥甜味儿，她慌忙看向穆莳，见他面色混沌，显然是疼得厉害了。

这才反应过来他弯身弓腰的姿势，很容易拉扯到他的伤。

湘云忙扶他臂弯，道：“王爷还是先躺下将息好身子吧……”

话音方落，湘云感到手臂一紧，穆莳抓了她扶他的那只手，用力朝他那边拽去。

湘云脚下偏离轨道，失去重心的身体载向穆莳。

湘云惊呼一声，生怕撞到他伤口。未及调整姿势避开他，腰间又覆上另一股力量，将她腰肢按下，她整个人彻底撞在穆莳怀中。

穆莳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她眉眼，“和离书我已写好，聘礼更是早已备下，这一世我能保证可以陪你很久，你究竟还在怕什么呢？”

上辈子他来迟了，导致她提前嫁给卫若兰。后虽救下了她，可她眼里只看得见卫若兰。

他明白她的经历过往，亦隐有所感她害怕的东西。

可正是这样的害怕让他清楚，湘云心中或多或少是有他的，否则谁会畏惧失去毫不相干的人？她的这点儿不多的情分，单纯只是恩情也好，旁的也罢，他不想深究。

穆莳只想娶到她，让自己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分在她身侧，更有资格去替她对付卫若兰。

许是他态度过于和善，湘云没有硬声硬气的拒绝，好言好语道：“你怎么能够保证？用一张嘴谁都能说，我还能保证来日我必定是长安首富呢，可有用吗？”

她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孩儿，用语言哄两句便信了。

穆莳搂她更紧，脊背的伤口被扯出火辣辣一片疼亦不在乎。

他弯下头凑近她，薄唇几乎要吻在她眉骨，呼出的清苦气息萦绕着湘云。不仅仅是鼻腔，他的味道丝丝缕缕，无处不在，像一个没有出口的四方体，将她尽数包裹，让她无所遁从。

湘云不习惯这样亲近的姿态，念着他的伤又不敢挣扎太过，只小幅度的扭动试图挣脱，“你先松开我。”

穆莳力度没松，反而搂得愈紧，看她目光时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知道承诺的重量，既然敢说，便是一定有把握。”

怀中的娇躯动得频繁，贴得太近，穆莳亦有些不习惯，却与湘云的不适不同，他有些难受。这种难受跟脊背的伤杂糅起来，让他产生了种莫名的快慰。

他稍稍翘起后臀，不让湘云发觉异样。

穆莳不愿松开，湘云有些不高兴了，语气冷硬下来：“你有你的把握，我也有我的顾虑。郡王身份尊贵，何必这样苦苦相逼。”

她浑然不觉地扭动着挣脱，他力度收得越紧，挣扎幅度便越大，忽地，耳侧传来他沉沉的警告：“别动了！”

声线如风霜卷过，低哑又有些痛苦，痛苦是因为受了伤，而他倏变喑哑的声音……

湘云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滚过些许旖旎画面，恼羞成怒地红了一张脸，也不顾他受伤了，鼓足勇气把他往外一推。

他若真在意这伤，也不会这般狂大妄为了！

穆莳到底伤疼，毫无防备地被她推开，往后踉跄几步，倒回了榻上。

后背重重地被砸到，穆莳脸色以肉眼可见之速变得更为惨白。

湘云正想上前扶他，又想起方才一幕，便忍住站在原地没动。

只穆莳越这样说，她越觉得他前世绝非病逝。

穆莳本以为湘云会来帮忙扶他，却见湘云不动，便艰难地挣着身子，分明能起来的，想博她怜悯却久久未能起身。

看似到底扛不住疼了，穆莳朝湘云伸出颤抖的手，低低哀求道：“云姑娘，扶我一把……”

这一幕与他初入侯府重叠，那时他也是这样莫名其妙朝她伸手。然在得知他那些都是欺骗她同情心的把戏，这次湘云做到了无动于衷。

湘云道：“王爷别装了，你多有能耐，受了伤力气都这般大，还能东想西想些乱七八糟的，我看只要没伤及心肺，就该让你疼上一疼，看你还乱不乱想了。”

言罢，湘云转身推开粮屋的门离开了，走得头也不回，当真洒脱。

决然的背影落在穆莳眼中，穆莳无奈地摇头叹气，自个儿挣扎坐了起来。他伤在后背，只能趴在榻上，仰头便能瞧见窗外的星空，屋子里还有二人没收拾的饭菜。

穆莳左思右想，只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再这么拖下去，周氏给湘云找了旁人可如何是好？

穆莳趴在榻上，叹息了声，最初他本是想用香菱的身契来做筹码，但见湘云今日态度，他意识到这样恐怕只会让湘云更是厌烦，离他更远。

伤处敷药后，穆莳昏昏沉沉，趴了没一会儿便沉沉昏睡过去。

粮屋内的湘云却久久都毫无困意。

她不怀疑穆莳所给的承诺，她怀疑的是他前世死因。

他能这般说，便从侧面证明了湘云的猜测，他的确不是病死的。当初朝局虽有动荡，几大家族接连出事，但穆莳的地位势力并没受到影响。

谁能动得了他？何况若真是皇帝削势致他死亡，堂堂东安郡王失势，长安不会半点儿风声都没有。

……湘云有些畏惧知道真相，最好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是被她牵连而死。

思忖中，忽觉一袭冷风吹卷过来，湘云被冻了一哆嗦。

她从思绪中回神，觉得有些冷，便用双手抱紧自己。粮屋通风很好，深山里的夜风又大又潮湿，即便七月里的也是冷的。

但这点儿所为并不起什么作用，湘云还是冷。她躺了会儿，又冷又没睡意，便轻轻起身去了外间。

这会儿穆莳应该早已入睡，趁着他这会儿睡着了老实，她决定去看看他的伤。

湘云轻手轻脚来到外间，拉了条矮凳在穆莳的床榻边坐下，仔细看着他的背。

许是不想碰到伤口，他将外衫褪到腰际，露出健硕的脊背。裹住伤口的纱布里沁出血，将纱布染得绯红。

湘云不敢伸手去碰，只那么定定瞧着。看久了未免无聊，视线于是缓缓挪开，落在穆莳的面上。

抛开他的心机不谈，湘云觉得他这张脸真是生得极好。

脸型标致，因病的缘故肌肤比她都要白，但眉骨上扬显得凌厉，不会让他的面貌显出女相，反而有种阳刚冷冽之感。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是典型的瑞凤眼，眼尾上挑，眼头下收，有情韵却冷漠，十分勾人。

湘云一直觉得，瑞凤眼是最具东方美的眼睛，偏生穆莳生了这样一双眼，她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轻轻描过他的眼型。

她手指触碰上的那瞬，穆莳便敏锐地醒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出手，可鼻腔内捕捉到熟悉的甜香，是他朝思暮念的人，强行按捺了下来。

想看看她还想做什么，穆莳心内压抑着高兴，她表面是拒他千里之外，可心中还是在意他的，并且一定是在意得不得了，不然怎会这么晚了也会来看他？

穆莳如是想，忽觉胸口压着的浊气顷刻间散得无影无踪。

湘云这时收了手，忍不住腹诽这人生得俊美卓约，偏生是个心黑爱撒谎的心机人，与他外表全然不符。

湘云打算去将没收的饭菜收走，而后在这儿靠着桌子将就一晚，这屋子比粮屋暖和得多。

她才起身，手腕便被人拉住，她身子因惯性险些摔跤，待稳住步伐转头去看，对上穆莳那双幽深的瑞凤眼。

“你不睡？”穆莳低声开口，才睡醒后的声音带着沉哑。

“粮屋里有些冷，睡不好。”

湘云实话实说，夜的灯火映入她眼底，楚楚盈眸回望着穆莳。

穆莳被她这纯辜的眼神看得喉咙微热，尤其是这样寂静的深夜，总能让人比往常产生更多绮思。

他松开湘云的手起身，湘云急忙稳住他：“你起来做什么？好好躺着养伤。”

粮屋要储存粮食，是会比寻常屋子还冷。

穆莳反手握住她扶他的手，认真望着她道：“我去粮屋，你留在这儿。”

湘云急忙缩回自己的手，羞愤地白了他一眼，她就知道，这人根本不需要她可怜！

穆莳低眼瞅了她一会儿，见她恼怒又无可奈何的小表情，只觉可爱，含笑绕过她往粮屋去了。

湘云总觉得躺一个外男睡过的床褥很不好，即便在这深山老林里头无人知道，她自

她还在他漆黑的瞳仁中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映。

“好了，”不久穆莳收手，打量着擦净后她的脸。

两人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去，很快便来到一户人家门前。

这儿是半山腰难得的一片空地，仅有三五户人家，属于牛水村的偏远住户了。

湘云似难以承受这样温和的眼睛，很快别开目光，边走边问：“你做什么？”

湘云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湘云先把穆莳放在一边才去敲院子的门，不多时一位裹着头巾的妇人打开院子，见湘云穿着打扮不凡，又还没挽发，古怪道：“姑娘找谁？”

湘云随意编了个借口，“我跟我哥哥来山中寻亲，不慎迷了路，还中了猎人的陷阱，不知可否在此借宿？婆婆放心，我们会给银子做报酬的。”

妇人打量着湘云跟远处受伤的穆莳，犹豫了会儿，放人进来了。

穆莳拿出随身携带的洁白手帕，一点点为她擦去脸上的血污。

湘云只要一抬眼，便能看见他的神情，眼神专注得他世界里仿佛只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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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没好气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给我撑住好好走就行了。”

她是觉得他又在装可怜了，但眼下并非装这个的时候。

穆莳见她微恼的小表情，不再多说，乖乖跟着她走。

妇人和蔼地带二人去了偏屋，帮湘云扶着穆莳躺在榻上，才道：“这屋子还带了个小粮仓，那里头也有一张床，是我孙子之前住的。”

“姑娘便暂时在那边将就吧，我平时都有打扫干净。家里穷，没多少空屋，姑娘见谅。”

又走了几步，穆莳脚步一软就要栽倒，湘云急忙撑住他，自己也被压得撞到旁边的树干，摔到脊背疼得她龇牙咧嘴。

穆莳看出她的窘羞，摇头温声道：“有血，我为你擦。”

湘云看不见自个儿的脸，只听说脸颊上沾了血，一时又怕又有些恶心，忙转过来面对着穆莳，“那你快点儿，还要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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